第6頁 文 / 金萱
「我有決定的權利嗎?」她賭氣般的諷刺問道。
「這一餐算是新人歡迎會,所以有。」他回答。
新人歡迎會?褚似似忍不住挑高眉毛。「我已經工作一個星期了,這歡迎會會不會來得太慢了呀?」她哼聲說。
「有總比沒有好。還是要算了?」他問她。
「不行!」她立刻大叫道。
她直率的反應惹得荊亦擇忍不住微勾了下嘴角。
「說真的,我懷疑你是真的歡迎我。」她開口說,決定趁這機會問清楚,免得做了一堆白工後才被掃地出門。
「為什麼妳會有這種想法?」荊亦擇看了她一眼,平靜地問。
「打掃、擦油漆、搬磚頭和培養土,然後掘土種花,這些亂七八糟的工作難道不是你想逼我知難而退、主動打包行李離開的手段嗎?」她瞪著開車的他,質問道。
「如果要這樣,我當初直接把妳趕走就好了,何必多此一舉?我忙到連睡覺的時間都快沒有了,哪裡還有那個閒工夫去做這種事?」荊亦擇忍不住輕歎了一口氣,覺得她真是小孩子心性。
「如果不是,你為什麼老叫我做這些亂七八糟又累死人的工作?」她還是不信。
「這些工作我平常也在做。老闆都做了,做助理的理所當然也得做,不是嗎?還有,」他轉頭看了她一眼,「是誰說不管多苦多累的工作都可以勝任的?」
褚似似頓時語塞,停頓了幾秒才強詞奪理的說:「但我是女生啊。」
「女生就該享有特權嗎?」他反問。
她又語塞了兩秒,「至少……至少不該做這麼粗重的工作吧?」她說。
荊亦擇又歎了一口氣,決定還是把話和她說清楚好了,免得她疑心病癒來愈重。他可沒這個時間精力面對她接二連三的懷疑。
「聽好了。」他嚴肅的開口道,「這些話我只說一遍,如果妳下次還有這類的問題,妳也不必跟我抱怨了,直接跟我說妳不想做了就可以。
「我的工作室原本就是一人公司,現在加上妳,也只有兩個人而已,所以大小事都得靠自己來做,工作性質會較雜亂,沒辦法像大公司一樣分工仔細,有固定負責的工作內容。
「因為工作室成立不久的關係,至今還沒找到穩固的合作夥伴,所以不管是拆除工程、泥作工程、木作工程或水電工程,時常都會出現一些突發狀況。但儘管如此,交屋日卻不能以此做借口延誤,因為那關係到我個人和公司的誠信問題。做這一行的,口碑很重要。」他強調道。
「所以我再說一次,在我公司上班會很忙、很累,而且不管是輕鬆或粗重的工作妳都要做,也沒辦法準時下班。但是相對的,妳會擁有很高的薪水,也會有紅利可以抽成。以上,妳還有什麼問題?」
褚似似呆愣了一下,這才乖乖地搖了搖頭。她從沒想過這些環節,原來他不是故意要整她,也不是故意要這麼魔鬼,而是這份工作的性質就是這樣。
其實說穿了,他大可找更有經驗、更有力氣的員工進公司,因為他很需要這樣的人來幫他分憂解勞,結果,他卻被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麻煩給纏上,不僅被迫提供了住處,還得提供工作。
這個人不是魔鬼,而是一個面惡心善的大好人。
而且也不能說他面惡,他長得並不難看,頭髮偏短,五官端正,下巴偏方,眼神正直,看似有點威嚴又嚴肅,但絕對不是壞人的長相。
事實上,如果他可以笑一笑,別老是繃著一張臉、而且動不動就皺眉頭的話,應該會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想好了嗎?」他問她。
「想什麼?」褚似似眨了眨眼,猛然回神,不是很瞭解他要她想什麼。
「是要繼續這份工作,還是要辭職?如果要辭職的話,我待會兒就把這幾天的薪資算給妳。」
「我……又沒有說我要辭職。」她嘟著嘴,不甘願的說。
「意思就是要繼續做了?」他趁車子停下來等紅燈的空檔,轉過頭看著她。
「嗯。」她對他點了點頭。
「不再抱怨了?,」
「我又沒有抱怨,只是想搞清楚而已。」她喃喃自語的低聲說。
「中午想吃什麼?」他呼出一口氣,言歸正傳的問她。
「什麼都可以嗎?」想到吃的,她的心情頓時又飛揚起來,眼睛和眉毛似乎都笑彎了。
他點頭。
「真的可以嗎?」她再問一次。
「對。」他回答。
「那我要吃麥當勞!」她開心的大聲說。
這答案讓荊亦擇聽了一整個目瞪口呆,無言以對。「妳是認真的嗎?」他轉頭看了她一眼。
褚似似用力的點頭,她想吃麥當勞想很久了。
因為之前都住在家裡,媽媽會煮三餐,所以她很少有外食的機會。再加上之前交往的那個混蛋對吃很挑剔,認為快餐全都是垃圾食物,根本連碰都不屑碰一下,也命令她不准吃,所以她才會這麼渴望。
他這種行為,在一起的時候她會將之視為替她著想、為她好,可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莫名其妙、霸道和獨裁。那傢伙根本就不懂得尊重他人的意願,甚至竟然要她明白養情婦是他誓在必行的事——那個混蛋、人渣、爛人!
不該再想他的,那種自以為是又不懂得尊重她的爛人,根本就不值得她浪費一秒鐘的時間去想他。不准想,不要想了。
「我要吃麥當勞。」她再次大聲的說。
雖然無言以對,但既然都已經答應她了,荊亦擇也只能說:「我知道了。」
第3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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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著了,就這樣趴在桌上睡得毫不設防,還打著小鼾。
她一定很累了。事實上,她能撐到現在,真的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和相當刮目相看。
過去一個星期來,他派給她的工作其實真的很粗重,別說是像她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女生了,就算是大男生,也沒有幾個可以承受得了並堅持下去的,可是她卻做到了,真的很了不起。
他從沒想過她做得到。
事實上她說的沒錯,他的確有希望過她能知難而退。只不過在工作的分派上,他發誓他真的沒有故意為難她,就只是該怎麼做就怎麼做而已,她只是比較倒霉剛好挑在他工作最紊亂的黑暗時期出現,所以才會連搬磚塊、刷油漆這類粗重的工作都碰到了。
不過也因此,讓他見識到在她柔弱外表下的決心和毅力,真的很了不起。
荊亦擇收回注視著她的視線,從桌上找了張紙,在上頭寫下他要去哪兒、大概幾點會回來的留言給她後,正打算要起身出門洽公時,桌上的電話卻忽然響了起來。
「鈴……」
他迅速地將電話接起來,但原本熟睡中的她已被驚擾。
她輕動了下身體,接著便猛然睜開眼睛,倏然挺腰坐正了起來。
「喂?」他不由自主的對電話那頭擾人清夢的人低吼。
「老大,是我。」電話那頭的人說。
「你是誰?」他不爽的問。
「李泰明啦,你認不出我的聲音嗎?這樣我會很傷心喔,老大。」
李泰明?以前公司合作的夥伴,水電工小李?
「你怎麼會突然打電話給我?」他訝然的問,兩人都已超過半年沒聯絡了吧?
「當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啦。老大,你那邊缺不缺水電工?大發善心,行行好,賞碗飯吃吧。」
荊亦擇呆了一下,問:「你不是和那邊有簽約、做得好好的嗎?」
「約在這個月底就會到期了,我沒和他們續約。」
「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你不在那裡啦,老大。」
「小李,你不必為我這麼做。」
「其實也不是全為了你啦!那邊的人一個個自視甚高、狗眼看人低,以為他們是設計師就了不起,完全不尊重我們的專業,只把我們當工人和粗工使喚,真的很令人不爽。還有,順便告訴你,老江和陳叔也早就一肚子氣了,現在就等合約到期,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荊亦擇有些說不出話來,小李、老江和陳叔,全是外包工程裡的高手,甚至可以說是第一把交椅也不為過,而今,他們卻不約而同的全部出走……
「你們都離開的話,那邊不會有問題嗎?」他忍不住問道。
「你嘛幫幫忙,老大,他們財大氣粗、名聲響亮,哪會在意我們這幾個小包商呀?況且,你幹麼還替他們那種無情無義、沒心沒肺的人擔心?難道你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近來挖走和你合作包商的人就是他們嗎?」
荊亦擇震驚的瞠大雙眼,簡直難以置信。
「你說的是真的嗎?」他沉聲問道。
「看樣子你真的不知道。」小李在電話那頭歎息道,「老大,雖然你常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是請不要連防人之心都沒有好嗎?」
荊亦擇正想開口說什麼,口袋裡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提醒他還有個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