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夢寐良妻

第24頁 文 / 蘇曼茵

    「所以,你遇刺乃是趙左相所為?」璇翎馬上想到他負傷回來的那一晚。

    「一次殺我不成,他們似乎還不死心,想從家裡下手……」令狐雅鄘苦笑。

    因此南雁只要無事,就待在園子裡守著,可如此下去,總不是個辦法。

    「啊?」璇翎驚訝地杏眼圓睜。

    有這種事,她怎麼連點知覺也沒有?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皇上有時深夜召見,一離開你身邊,我就怕得魂不守舍。那些人急著想把東西找回來,一天比一天焦心,我怕總有一天,他們會挾持你來逼迫我。」

    於是他萬不得已,明知她懷有身孕,還是決意將她送走,遠離了京城,總是比較太平,加上有南雁時時守護,他方能安心。

    「原來如此。」璇翎長長一吁,心中謎團總算解開了。

    「皇上廢後在即,我也不好對你多說,說多了,只是徒增煩惱。」他歉然凝視嬌妻,無奈說道:「難道要讓你懷著身孕,身在異鄉,還日日夜夜憂心我的安危?」

    案上搖曳的紅燭堆起一團蠟淚,眼看都燒去一半了。

    璇翎垂眸看著自己身上的彩繡婚袍,想起今晚是他倆的洞房花燭夜,心房頓時揪得緊緊的,雙頰染上紅暈。

    「那麼,你是從什麼時候……決心再娶我一次的?」她羞赧地低垂臉龐,澀聲低問。畢竟兩人之間連孩子都有了,他不是滿心記掛著朝廷,怎能抽得出閒情,理會她這般微不足道的心事呢?

    令狐雅鄘定睛凝望她,沉吟半晌,忽道:「從你對你表哥說,我倆姻緣不能長久的時候。」

    就是那一晚,他心緒低落,與南雁喝酒澆愁,連刺客近了身也不知。

    璇翎心頭一驚,立刻憶起南雁說過:「喝酒對雅鄘並不妨礙,主要是心神恍惚,太過沉溺於心事,完全忽略週遭變動——」

    原來她和表哥說的話,全讓他聽見了。

    就是為她魂不守舍,才受了如此重傷……她眼眶霎時又紅了,心頭一陣激盪,既難過又不捨。都是為了她……她有什麼好的,竟值得他如此苦惱,差點連命也送了?

    「那……為什麼替孩子取這個名字呢?」

    她淚光閃閃,迎視他溫柔的神采,令狐雅鄘低下頭,額頭幾乎碰著她的,粗嗄地低語:「你這麼聰明,還猜不到嗎?」

    「我……」她慌得別開眼,羞得無地自容。

    「我要名正言順迎娶你,和你長長久久,一生相伴……」

    她太害羞,他索性替她說了。

    「摯」字分拆,即是執手,是他要與她偕老,永不分離。他想要重新拜堂,就是不許她有別的念頭,不要她有一絲不安,將來,無論發生什麼事,她只能待在他身邊永遠永遠,至死方休。

    她定是隱約猜到了,卻偏要聽他親口說出來。

    向來,他對她的甜言蜜語是少了些,如此深刻的承諾,還是第一次。

    璇翎幾乎融化在他懷裡,臉頰貼在他胸膛上,不肯抬頭看他一眼。令狐雅鄘鬆鬆攬著嬌妻的腰身,卻蹙眉道:「你好像比孕前還消瘦……」才生產完,卻沒留點肉在身上嗎?

    「是麼?」璇翎貪戀地依附在丈夫懷裡,聽著丈夫穩定的心跳,懶洋洋地一笑。孰料,擱在她腰間的手臂突然一緊。

    「我能問你一件事嗎?」令狐雅鄘沉沉的嗓音從頭上傳來,璇翎聽出一絲異樣,不禁好奇。

    「問吧。」

    「在我之前,你……你可有……」

    他突然說不下去,她抬起臉,端詳丈夫尷尬煩躁的模樣,略略思索,便順著他的語意接續。「可有別人是麼?」

    她瞇起眼,興味十足地瞅著他。「你是怎麼想的呢?」

    令狐雅鄘居然臉一紅,別開臉,輕咳道:「我只知道,一開始時,你根本不想嫁給我。」

    璇翎瞪著他,幾乎說不出話來,好半晌,突然笑起來。

    「你啊,從前老說我心思太深、機敏太甚,甚至連剛才也叨念我太聰明。」她笑著捏他臉頰一把。「我看這些話,都要原封不動奉還給你了!」

    「怎麼說?」他聽得一頭霧水。

    「這記得你自己是怎麼赴考應試,弄得滿城風雨、臭名遠播的?」想當初,知道新郎是他,連親朋姐妹都說不出「恭喜」二字呢!「如你這般的浪蕩子,誰敢嫁給你?不願嫁是平常,想嫁的才是異端好嗎?」

    「啊?」他一愣。呃,就是因為他的名聲嗎?老天爺……

    璇翎趁他還呆愣著,拉起他的手,羞赧地低聲道:「從前那些念頭,都是還不認識你的時候,如今我……我願意得很。」她慌慌張張地一口氣說完,又垂下臉。

    令狐雅鄘說不出話,只是傻愣愣地呆看著她。「我……我真是個蠢蛋!」

    「你不蠢。」璇翎微笑說道。

    只是太在意、太在乎,所以反而更難開口。

    無論男女,似乎一旦動了情,向來再怎麼聰明絕頂,都只能淪為世間第一蠢人,尤其他倆幾乎一模一樣的性子,硬說是蠢蛋嘛,就是兩個一樣蠢了。

    夫妻倆相視而笑,眼見蠟燭上紋著的喜字已熔去一半,便同時靜了,不再言語。

    春宵,苦短呢!

    尾聲

    皇后已故,趙左相已死,朝政大權回歸到皇上手中。

    而令狐雅鄘也在太皇太后的「大力干預」之下,接掌左相之位。如此一來,趙氏世族的恐慌總算平息,普遍都想,沒了趙左相,令狐雅鄘也是能夠依靠之人,殊不知,他才是只不安好心的狐狸。

    皇上的意思是,往後還得慢慢宰割他們,直到他們無力危害朝政。既然還有漫長的道路要走,今次返鄉,索性好好放個大假再回來。

    暖帳裡,春宵長,令狐雅鄘臥在嬌妻懷裡,枕著柔嫩雪膩的大腿,無限滿足地歎息道:「反正,朝廷裡有岳父照看著,咱們乾脆等摯兒滿週歲再回去,你說如何?」

    璇翎低頭瞅著丈夫,不覺莞爾。

    「快別胡說了,世上那有如此便宜之事?」

    唉,都怪嬌妻太誘人,教人樂不思蜀。

    令狐雅鄘勾攬著她腰際,懶洋洋地咕噥道:「怎麼沒有?皇上表面不說,心裡很喜歡我呢!」說罷,他迷人的眼朝她一眨,果真是風情無限。

    「什麼?」璇翎見了,格格笑個不停。他卻是越來越不安分,伸手探入她懷裡,大膽地上下其手。

    「別……」她低聲驚喘,正要推拒,孰料他突然從她懷裡摸出一包錦囊,她一見,霎時花容失色,動手欲搶。「快還我!」說罷,臉頰居然升起一片紅霞。

    「為什麼?」令狐雅鄘豈肯就此放過她?見她如此異樣,更不能鬆手了。兩人於是手來腳去,搶上半天,錦囊最後還是落入他手中。

    「這裡頭裝了啥玩意兒?連我都不能看?」

    他笑瞇瞇地高舉囊袋,璇翎臉色越發紅赧,卻別開眼去,細聲低語:「沒……也沒什麼不能看的。」

    「是麼?那我就看嘍?」

    令狐雅鄘朝她一笑,確定她並無反對之意,便打開囊口。

    裡頭裝著一束特意剪下的髮束。他一眼就認出髮束的繫帶。這是他們第一次婚禮時,他刻意為她繫上的合髻用的頭髮。

    後來他將此事忘得一乾二淨,原來是被璇翎發現,藏起來了。

    「你何時發現的?」令狐雅鄘屏息注視著髮束。

    「第一天就發現了,你低頭收拾的時候,我梳著頭髮馬上就發現了。」璇翎羞澀地赧顏道。

    那天,她心慌意亂地梳弄頭髮,發現了它,來不及解下,便把它們藏在髮髻裡。還記得那天早上,他們問候完婆婆,正要回房,他突然從她頭上取下一片枯葉,她還以為藏起來的頭髮被他發現了,怕被取笑,一顆心高高懸吊著,連手心都爬滿了汗。

    「是嗎?有這回事?」他深思凝望著嬌妻。

    原來如此,原來一開始時,她對他有這麼多的心思……都怪他不好,倘若成親之初,他便多費點心,兩人比不會相思受苦。

    幸而上蒼垂憐,令他倆終究有幸結成佳偶。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令狐雅鄘沉吟。

    璇翎從他手中取回髮絲和錦囊,小心收拾,貼身放回懷裡,才回眸微笑,「你怎麼了?」只不過是一段往事,值得他如此思量?

    「你是我夢寐以求的良妻,知道嗎?」

    他眼中的柔情如此深刻,璇翎雙頰艷如桃花,深深睞他一眼,雙手便被包覆在他掌心裡。

    她慣常的羞澀教她實在開不了口,只好在心中低語——

    你,也是我夢寐以求的良緣啊……

    ——完——

    後記蘇曼茵

    我結婚七年了,婚前交往三年。

    大部分剛認識的朋友聽聞此事,都會發出一陣不知是客套還是真心的讚歎——

    「哇,好幸福喔!」、「在一起十年了耶!」

    很幸福嗎?我不知道耶,每逢這兩個字黏呼呼地貼到我身上來,我就一陣茫然,內心自言自語——我大概很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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