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瑪德琳
「你說謊!」席凡臉色一沉,眸中怒焰躍動。
「我沒有說謊,以前是我年紀小不懂事,所以才喜歡你,但離開巴黎後,這種幼稚的喜歡就跟著消失了,你放心好了,現在的我死都不可能喜歡你!」
「你再說一次。」陰沉的口吻使得他的神情看來像是帶著挑釁。
說就說,誰怕誰!「我死都不可能……」
然而梅杜莎未竟的話被席凡的薄唇完全吞噬。席凡像是懲罰股的啃吻她綿軟的朱唇,毫無溫柔可言,和之前的吻差別甚大,他滿腔的怒意似乎都透過這一吻狂肆的發洩,並且讓她清楚的知道他的不滿。
不滿?他不滿什麼?
梅杜莎慌了,她猜不透他的想法,也弄不清面前曖昧難分的局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們三怪咖裡,她向來是最冷靜、思慮清晰的那一個,鬼點子永遠是出自於她,可是此刻的她卻無計可施。
她會完完全全徹底淪陷!這是梅杜莎腦海中唯一的訊號。回來巴黎果然是大錯特錯的決定,她不如貪生怕死的留在台灣算了。
驀地,梅杜莎咬牙推開他的胸膛,順勢跌出他臂彎,直覺告訴她,若是再不逃的話,她鐵定會完蛋!
正當席凡為此愣然之際,梅杜莎不顧腳踝的腫痛,硬是爬起身,抓過行李袋與水晶球轉身便跑,完全不理會身後席凡的咆哮與警告。
「梅杜莎·司各特!」飽含怒氣的低喝在她身後如預料一般響起。
循著激烈的奔跑聲,守候在門口的黑衣保鏢們愣愣地看著梅杜莎慌張地奔出大門。
僅穿著單薄衣物的黑色身影襯著滿地白雪,讓她嬌艷的臉蛋益發迷人,也使得她的身子顯得更為纖細瘦弱,惹人憐愛。
夜深濃得如潑墨渲染整片大地,朦朧的月光讓週遭縹緲如夢境,但梅杜莎驚懼得急於掙脫這個夢境,她不願再被窺探任何秘密與個人感情。
積到小腿處的雪阻礙了她的去路,她奮力地用凍壞的小手撥開雪堆,整張臉凍得通紅,呼吸更是顯得急促。
「你穿那樣想去哪裡?給我回到屋子裡!」
直追出門,席凡佇立在羅馬式的楹柱旁,臉色鐵青,俊臉異常緊繃,在看清雪地裡的那抹黑色身影僅著一件不足以御寒的長洋裝後,雙拳更是牢牢握緊。
乍聞那聲帶著怒火的咆哮,梅杜莎只想著要逃、要離開有他的地方,她不能也不想掉入他織起的細密蛛網內。
他一定是想變換欺負她的花招,在察覺她對他的感情之後,就以這種故弄玄虛的曖昧舉動來折磨她。
可惡的男人,根本是把她真摯的情感耍著玩!他難道不知道,她曾經那樣的喜歡他,喜歡到任他欺陵洩憤都無所謂、幾乎自暴自棄的地步?而她的夢想……遙不可及又愚蠢至極的夢想,就是渴求他用相同的感情回應她呀!
陷在雪地裡的裸足凍得她幾欲失去知覺,雪花又紛紛落下,沾在她的雙睫上,冷得讓她張不開眼。原來被人看透的感覺就是這麼痛、這麼刺骨!
霎時,她雙足失去平衡,整個人撲向前,跌入積雪中。寒意冰凍了所有思緒與動作,她整張俏臉更是深深埋入雪堆裡,彷彿連呼吸也頓時結成霜。
「莎莎!」
她聽見耳邊響起這聲緊張的呼喚,那好像多麼憂心她的安危似的……騙人,全是騙人的!他一定會趁此機會從她身上踏過去,甚至踹個幾下洩憤。
梅杜莎紛亂的腦海中翻騰著席凡冷漠無情的神色,莫名的情緒全梗在咽喉中,原已不甚順暢的呼吸益發令她難受,胸口不住劇烈的起伏。
一雙堅定溫暖的手臂赫然拉起她,撥開她臉上的雪花,將她極速失溫的發抖身軀揉入一副溫熱的胸膛中,讓她汲取溫暖與安全感。
梅杜莎極度抗拒偎近的暖源,但身體的本能卻不允許她這麼做,發白顫抖的唇喃喃囈語著。
席凡將她打橫抱起,使勁揉搓她冰涼的面頰,額貼額,意圖將暖意渡給她。
梅杜莎卻猝然睜眸,臉色蒼白得有如他們身下的積雪,她百般不願意的難得露出示弱的神色,以哀求的口吻急喘著說:「讓我回去……我根本就不屬於這裡……我要回台灣……」
逆光的俊臉讓人看不清神情,席凡沉默了半響,以聽來陰鬱的語氣淡淡地回道:「你比誰都要有資格留在這裡。」
在失去意識之前,她聽見耳邊落下這麼一句詭譎的話,胸口猛地揪緊,傳來陣陣痛楚,紛亂的思緒突地掠過一絲悚然。
莫非他知道了些什麼?
不,不可能,這個秘密除了她以外再也沒有人知情,他絕對不可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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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摸她的臉?好像隱約還帶著點眷戀與不合……
梅杜莎半掀起沉重的眼皮,眼前黑影晃動,讓她分不清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
猛然睜眸,這才發現,那竟然是席凡那張陰晴不定的俊臉,他雙眉之間有著深深的折痕,薄唇抿成一直線,剛挺的鼻樑讓他的雙眸像隱在一片暗影之中,即使在視線昏暗的情況下,他還是英挺得讓人意亂情迷……
不對,她在亂想些什麼!
意識到她已甦醒,席凡毫不客氣咬牙切齒的低吼,「你真是很該死,為什麼總是要和我作對?」
梅杜莎撫額低低呻吟,知道自己仍陷在這個殘酷的夢境中後,實在很想扁人出氣,可惜威廉不在這裡,否則她就有出氣包了。
見她掙扎著欲起身,席凡瞇眸制止,「躺回去,醫生說你過度失溫,差點凍壞身子。」
梅杜莎一愣,「醫生來過?」
聞言,席凡臉色更加難看。「難道你以為我會把你扔在雪地裡不管?」他連吼帶罵,顯然是看透了她心思。
她反射性的畏縮了下,很無奈的回答,「拜託,這是很正常的想法啊,你怎能怪我。」
驀然,他探出手撫上她猶然冰涼的芙頰,「還冷嗎?」他低沉的嗓音如蕭邦的夜曲,那樣的憂鬱迷人。
他嗓音中不容錯認的關懷,令梅杜莎凍僵的心口漾起絲絲暖意,若不是體溫過低,她的雙頰肯定渲成一片嫣紅。
尚未裝鎧戴甲防衛的心,不禁被他溫柔的神態牽動,她差點因屏氣過久而窒息。
她倉皇地搖首,「不、不冷了,你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會害她暈眩,甚至想……想朝他撲上去。
喔,瘋了、瘋了,她怎能表現出自己長久以來對他的不正常遐想?那豈不是自打嘴巴?
「哪種口氣?」席凡問得很刻意。
「……很捨不得的口氣。」她不想心碎而死,所以要是他敢耍什麼拐騙她感情的賤招,她絕對不饒他。
他莞爾一笑,「其實你很好對付,只要我態度輕柔一些,你就只能豎白旗。」
「所以你別想耍我!」梅杜莎立即態度嚴謹地警告道。
男性的氣息忽然襲來,席凡傾近她,以修長的手指托起她氣呼呼的小臉,薄唇幾乎是貼著她唇瓣低語。
「像你這樣聰明、狡猾的魔女,誰耍得了你?」他帶笑的口吻半是認真半是戲謔。
她連眨眼都不敢,焦距陷落在他幽邃的眸中。「少灌我迷湯,你以為對我好一點就能彌補你的過錯嗎?」
「什麼過錯?」
「你偷看我的日記!」梅杜莎激動得仰起上身,卻冷不防地迎面撞上他過於貼近的俊顏,她痛得倒回床鋪上,直揉著撞疼的額頭。
反觀席凡,姿態未變,似乎不痛不癢,持續深深望著她,眸裡閃動著隱隱笑意。
「笑?你竟然還笑得出來!」做虧心事的人是他,他居然還能大刺刺的直視著她,毫無半點心虛的模樣,簡直是欺人太甚!
「就因為我看了日記,所以你哭、你逃?」
「不然我要微笑稱讚你幹得好嗎?」她冷笑著嘲諷道。
「為什麼?」席凡眉心微蹙,冷峻的神色鬆動了些。
「什麼為什麼?」猜謎啊,每次問話都這麼沒頭沒尾,誰聽得懂?
「為什麼害怕讓我知道?」
第4章(2)
梅杜莎氣惱的低喊,「知道什麼?你能不能一次把話問清楚?」
「為什麼害怕讓我知道你喜歡我?」
揉額的動作倏然靜止,她瞪住他,忽然一陣深埋己久的委屈衝破心防,害她差點哽咽出聲。
及時斂起失控的情緒,她故作不在乎地輕聲道:「我不想看見你嘲笑的表情,還有,我都己經告訴你,那是過去的事情了,別一直掛在嘴邊。」
「是誰說過,事情永遠不會過去?」微挑高俊眉,他「好心」地提醒她。
她頓時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席凡笑望著她窘然地猛揪發尾的模樣,道:「如果你早點讓我知道……」
「知道又怎樣?」她揚眸一瞪,神色顯得有些狼狽。「難道你知道後,就會因此對我好一點?得了吧,你才不會!你照樣會用惡劣的態度對待我,依然會恨我,還會故意抱我,欺騙我無辜的少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