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騙倒閻王

第4頁 文 / 綠光

    「夕央?」

    「沒關係,哥哥是為了我才遠行的,所以我會忍耐,不會妨礙哥哥,不要讓哥哥擔心我……」她強笑的瞬間,淚水啪啦啪啦滑落,矛盾的情緒將秀美的眉眼拉扯得扭曲。

    閻占夜濃眉緊蹙,一語不發地看著她。

    「我會乖乖的。」閻夕央的秀眉彎成了毛蟲狀,還很努力地揚笑。「我等哥哥回來——」

    不著痕跡地歎口氣,他向前一步抱起她,打斷了她的話,朝東方盡淡聲交代,「取消交易。」

    東方盡詫異地看著他。「少主,這一批交易——」話未盡,對上閻占夜沉冷的目光,他不由得嚥了口水,把話給吞進腹。

    「哥哥、哥哥,你不上船了嗎?」閻夕央問得很輕,小手揪著他的衣襟。

    「不去了。」

    「真的?」嬌軟童音陡高。

    「往後都不去了。」他淺噙笑意對上她笑瞇的大眼。

    閻夕央的嘴大大揚開,卻又收得很急,小聲問:「那……我們以後吃什麼?」

    他一聽,哈哈大笑。「反正餓不著你。」

    「沒關係、沒關係,我年紀小,吃少少的,多的給哥哥吃。」他笑,她看著也跟著笑了,撒嬌地偎在他的頸項。「只要跟哥哥在一起,吃什麼都好。」

    閻占夜淡笑著,柔了那雙俊魅但冷冽的眼。

    回到府中,外頭雜事交由厲風行處置完後,四人坐在主廳裡吃著午膳,商討閻門未來的走向。

    「少主,不走私海買賣,往後大伙吃什麼?」厲風行苦著臉,不敢相信少主竟然這麼隨便就斷了閻門的生路。「下頭在抱怨了,說少主年歲太小,扛不起閻門,都說想走。」

    「要走的就讓他走吧。」閻占夜讓閻夕央坐在他腿上用膳,壓根不在意底下部屬紛紛要走。

    「少主會這麼決定,是已有了打算?」東方盡輕問。想起前陣子少主不斷地細查賬本,再加上這陣子海防也因外海火燒船一事盯閻門盯得極緊。他會想要另起爐灶也不是不可能。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閻占夜垂眼瞅著吃得香甜的女娃。「夕央,你覺得該做哪門生意較好?」

    話一問出,對面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睜大雙眼開始懷疑主子被這丫頭影響得太可怕,居然連這等大事都問她。

    「哥哥,不用擔心,盡哥哥說我很聰明,等我長大考了狀元,換我養哥哥。」閻夕央用握筷子的手拍了拍胸口,一副一女當關,萬夫莫敵的驚人氣勢。「我要是當官,就可以幫哥哥很多很多了。」

    三人有點傻眼,意外這丫頭也懂官商勾結這事。但也意外她居然天真地以為女子可以考狀元。

    東方盡開始後悔自己幹嗎跟她說讀書練字是為了仕途,而厲風行則是呆到說不出話,唯有閻占夜像是在剎那間悟到什麼似的彈著長指。

    「有意思。」

    他對官場沒興趣,但他可以養官,養幾個在朝中掌權的官,不但能替他追查毫無頭緒的命案。更可以在商場上扶持他。

    「少主,你不會真的要小夕央去考狀元吧?」厲風行一臉驚駭。他不信少主不知道女扮男裝上闈場,一旦被拆穿就是欺君之罪,要殺頭的。

    閻占夜涼涼地看他一眼,下個問題又讓兩人嚇一跳,「夕央,你覺得哥哥要做什麼樣的生意,才能供你上京赴考?」

    雖然搞不清楚他為何會這麼問,但她還是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盡哥哥說過,要考狀元,要花很多很多的銀兩,哥哥要想辦法攢到很多很多的銀兩。」

    說了老半天,說跟沒說差不多,閻占夜卻一斂睫,輕彈著長指,像是已經有了底。

    「東方,把所有貨物清算,先弄個錢莊玩玩吧。」

    以往交易所留下的家業,再加上可觀的珍寶全數變賣後,想弄間錢莊,輕而易舉。

    之前他執意要走私海交易,是因為那是爹娘的路,更是查出爹娘死因的線索之一,但現在選擇放棄,除了官府盯得緊之外,也因為他身邊多了個夕央,他想給她更穩固的生活,而不是每回他要走。就得面對她言不由衷的噙淚笑臉。

    為何這麼在意她?

    他不語地凝視著她用膳的幸福模樣。她又夾了口菜,動作自然地餵進他的口,然後甜柔地笑瞇眼,毫無防備地偎進他懷裡,溫熱嬌小像團火,煨得他心裡發暖,讓他忍不住收緊雙臂,嗅聞她令人安心的馨寧。

    他想,也許他是在她身上,看見自己過往的影子。

    一晃眼,過了十個春秋。

    閻占夜認為,當年的自己錯得離譜。

    屋外,烏雲密佈,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屋內,低壓籠罩,正處於某種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滯悶狀態裡。

    閻夕央玉白的瓜子臉,嵌著秀美精緻的五官,正值二八芳華的她,此時正可憐兮兮地撇起嘴,一雙勾魅的眸子無助地向站在主子身旁的東方盡求救。

    「不用看他。」坐在案前的閻占夜冷道。

    他正值青年,褪去青稚,五官更加立體出色,濃眉入鬢,烏瞳冷郁,身形更加抽長拔壯,一襲玄色錦衣外頭罩了件月牙自紗半臂,更襯得身形頎長,但也更顯出他淡覆惱意的冷冽。

    「……占夜哥哥。」閻夕央身穿精繡月牙白夏衫,鴨綠青羅裙,外搭對襟藍比甲,腰間玉帶上還繫了條銀鏈穿鑿的墨綠玉環,走起路來叮叮噹噹,甚是好看。

    「誰准許你外出的?」

    「……我只是想來找占夜哥哥。」

    唉。她好不容易找到時機偷溜出府,偏偏那麼巧就遇見剛好踏出錢莊的占夜哥哥,更糟的是,還被他撞見她的行善之舉。

    閻占夜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我倒沒瞧見你來找我,反見你豪氣得很,把我送你的玉拿去送人。」打從他送她雕花玉簪和墨綠玉環後,便發現她偏愛玉,於是各式各樣的玉到了他手上,不管是簪、釵、玉珮、系環,甚至連把玩的玉寶,就都一併轉手給了她。

    豈料,她竟輕易就給了人,壓根不心疼。

    「不是,是那個人有困難,我……」

    「你把我的錢莊當成了救濟院不夠,還拿自個兒的玉贈人解難,偶爾還要造橋鋪路、開學堂、防水患救災,可真是善心呢。」他哼笑。「夕央,皇帝老子都不管了,你做這麼多是為了什麼?」

    聞言,閻夕央再次確定他今天心情很不好。

    抿了抿唇,她緩步走到他身側。「占夜哥哥,行善積德是好事,反正我們錢莊錢很多,而且你也幫了不少落魄秀才上京赴考不是嗎?我也是有樣學樣嘛……」

    占夜哥哥真是個經商的料子,才幾年時間,閻門錢莊就連開數家票號,就連京城都有分號。

    而且不只錢莊,就連其他商行都有涉及,有一回聽風行哥哥說,杭州城的城中十字大街上,十家商行有七家是占夜哥哥的,她驚詫極了,從不知道占夜哥哥是個厲害角色。

    所以說,錢那麼多……分一點給沒有錢的人不也挺好的?反正他又不缺。

    「喔,你的意思是說,是我沒把你教好?」他贊助落魄秀才上京赴考,自然是有他的用意和打算,決不是她說的善人行徑。

    十年過去了,惱人的是,他至今仍查不清當年的海上慘案,最讓他發火的,是他栽培的幾個官目前還不能成為朝中砥柱。

    「不是啦。」她軟綿綿的嗓音還帶著幾分童音,撒起嬌來酥人肺腑,再加上輕扯著他衣袖的舉動,相信這樣一定能讓占夜哥哥消火。「占夜哥哥最疼我了,哪會把我教壞?占夜哥哥最好了,這麼樂善好施,我也是學你呀,這是好事呀,占夜哥哥——」

    東方盡垂下眼,退到幾步外,開始暗暗猜想主子這回會在多久時間內投降。

    睨她一眼,閻占夜冷臉還緊繃著,但語氣已緩和了。「你知不知道玉不能亂贈人?更何況你贈的是個男人,要是讓人會錯意,還以為你瞧上了那人,要不要替你去提親?」

    「才不是呢!我才沒喜歡那人,不過是初次見面,我又沒想那麼多……可我答應哥哥,從今以後,我絕對不會再拿哥哥送我的玉給他人了。」說著。她不忘拉起繫在腰間的銀鏈。「瞧,這墨綠玉環我可是絕對不會送人、千金不賣的,要陪著我到老。」

    第2章(2)

    閻占夜頗滿意她的回答,確定了她贈玉是出於善心,並非動情,心底安穩了些許。

    「怎麼,只要玉,不要送玉的人了?」他瞟了眼墨綠玉環哼笑。

    「當然也要占夜哥哥陪呀。」她像還沒長大的娃兒,一屁股坐在他腿上,雙手環抱著他的頸項,親暱地親著他的頰。「占夜哥哥不要再氣我了,求求你、拜託拜託、好不好嘛……」

    已經退到角落的東方盡歎口氣,默念著非禮勿視,直接走到外頭,讓他們親熱得盡興。

    閻占夜輕扯唇,和先前殺氣橫生的神態大相逕庭。

    「都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娃兒。」他笑罵著,眸色儘是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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