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馥梅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他搖出電話,一看見螢幕上顯示的電話號碼,表情立即冷沉了下來。
他沒有立刻接通電話,打算等對方失去耐性主動掛掉。顯然對方耐性十足,最後他還是接起電話。
「曹禹智,你又有什麼事了?」他聲音冷漠,直截了當地問。
「聽說,你又出『意外』了?」曹禹智在電話那端嘲弄地問。
「工地本來就是個危險的場所,意外在所難免。」他淡漠回覆。
「是啊!尤其是你的週遭,意外特別多,我算算,這是第三次?還是第四次了?」曹禹智嘲諷地說。
何宗穎懶得回答,尤其對方並不是真的在問他。
「這次你又是用什麼借口瞞過你的女孩呢?」曹禹智又問。
「不關你的事。」他才不會告訴他,這次沒能瞞過。
一句「不關你的事」點燃了曹禹智的怒火,他怒氣騰騰地大吼道:「該死的!我從來不知道你是這麼鴕鳥的一個人,寧願把頭埋在沙堆裡,不看不聽不處理近身的危險,你以為他們會一次又一次的失手嗎?還是你以為你是貓,有九條命可以揮霍?」
「沒有任何證據顯示,這幾起意外事件是他們所為。」何宗穎冷漠地說,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還抱著一絲希望。
「我們的世界何時開始講求起證據來了?不都是自由心證,心知肚明,就動手了嗎?」才離開多久,他就忘了嗎?
「那從來不是我的世界。」何宗穎冷聲說。
「是嗎?你身處其中二十八年,我不認為你可以這麼簡單輕易就撇清關係。」曹禹智嘲弄地說。
「我已經脫離了。」
「如果你脫離了,撇清了關係,為什麼還會有這些意外發生?」曹禹智對於他的自欺欺人有些惱怒。
「曹禹智,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何宗穎怒聲質問。
「怎麼?覺得我無禮?放肆?」曹禹智反問。「那你說,我是在和誰說話,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建築工人,或者是我該尊稱一聲三少的人?如果是前者,不會認為我放肆,那麼就是後者了?所以你真的撇清關係了嗎?」
何宗穎沒有回答,緩緩地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矛盾呀!三少。」
「你到底想說什麼?」冷靜下來之後,何宗穎冷冷的開口。
「這麼說好了,如果你遇到的那些『意外』,哪天轉移到你身邊的人,你覺得你的女孩會有你俐落敏捷的身手,可以將致使的意外扭轉成為輕傷收場嗎?」
何宗穎表情一凜,眼睛酷寒,「你在威脅人?」
「天地良心啊!」曹禹智冤枉地哀嚎,「我怎麼會是威脅你,我是在提醒你啊!你以為他們會因為你離開就安心了嗎?那是不可能的,只要你存在這世上的一天,他們就不可以放心,光是最近的意外頻頻,難道還不足以讓你醒悟嗎?」
「等到他們確認我不可能再回去,就會放心了,要不然,到了明年六月,一切底定之後,他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你確定你活得到明年六月嗎?」曹禹智忍不住又出口嘲諷。「再說,現在他們還不知道你的女孩對你的重要性,你覺得等他們知道了,他們不會利用嗎?你如果繼續鴕鳥下去,等你哪天終於願意把頭從沙堆裡拔出來時,可能就太遲了。」
「所以呢?你認為我該怎麼做?」何宗穎乾脆直接問,雖然心裡早就知道他會提出什麼樣的建議。
「當然是回到你熟悉的世界,做你熟悉的事啊!你想保護你重視的人,那麼掌握大權是唯一的辦法!」
「掌握大權之前呢?」何宗穎冷笑反問。「如果我聽你的建議走回頭路,那只會讓他們更不擇手段的想除掉我,那麼在掌握大權之前這段時間裡,危險只會倍增,我能不能活到明年六月呢?」
曹禹智語塞。
「我不會回去!」何宗穎拒絕。「如果你廢話說完了,可以把我之前要你查的事情,做個報告了嗎?」
「廢話?」曹禹智惱極了。「你這個固執的傢伙,你當他們是手足不忍傷害,他們卻視你為芒刺不除不快,你懂不懂啊!等哪天你的女孩出事,你就後悔莫及了!」
「報告。」何宗穎沉聲提醒他。
「報告報告報告,你不是說已經脫離過去了嗎?結果還不是在利用過去的資源……」
「所以你是要我也和你們斷了聯絡是嗎?」何宗穎冷冷地打繼他。「我沒問題,以後你們也別再打電話來了。」
「行了,當我沒說可以了嗎?你是想害我被那個作風明明很黑道,卻說沒偷偷去混黑道的傢伙灌水泥沉海嗎?」曹禹智揚聲控訴。
「所以?」
「調查的資料我已經傳到你的信箱了。」知道說服不了他,曹智禹很無奈的說。「你慢慢看,看過之後,你就會知道,有些事情冥冥之中已經注定好了,躲也躲不掉!」
「什麼意思?」何宗穎不禁蹙眉。
「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曹禹智賣關子。
鬧言,何宗穎也不追問了,淡應一聲後,默默的結束通話。
第7章(2)
這個曹禹智,和他口中那個「作風很黑道的傢伙」——貝雨康,是父親從小就安排在他身邊,名為玩伴,實則是保鏢的人。他們從小就接受嚴格的訓練,當初父親還特別給了他們一道命令——只需效忠於他,聽他的命令,就算他的命令與父親相違抗也一樣。
或許父親早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面,禹智和雨康,是他最後的防護網。
禹智說的那些事,他不是沒考慮過,他當然知道他的存在有一天可能會連累到身旁的人,尤其是她,所以他總是盡可能的陪伴在她身邊,就算為了隱瞞受傷的事而避不見面的日子,他也都在暗中保護她,而當他工作無法分身的時候,則換雨康暗中守著。
何宗穎抹臉輕歎。是啊!說什麼脫離了,還不是在利用過去的資料,禹智和雨康,不就是屬於他過去的世界嗎?
所以,還是不行嗎?難道唯一的一條路,真的只有掌權那條路嗎?
不會的,一定還有別的辦法,他只要讓他們相信就行了。
駱宥瑩提著晚餐進門時,看到的就是何宗穎那深思嚴肅的樣子。
這是她第二次看見他這種讓她不安的表情。之所以會不安,是因為腦袋裡會然閃過「他是誰」的疑問。
「我回來了。」她出聲,看見他鬧聲朝她看過來的同時,又恢復成她所熟悉的那個何宗穎,方纔的表情,好像只是幻影。
「宥瑩,剛剛你的手機響起來電鈴。」何宗穎告訴她,上前伸手打算接過她手中的晚餐。
「我來就好了,小心你的手。」駱宥瑩趕緊說,提著晚餐放到餐桌。
「你要不要先看看需不需要回電?」他問。
「不急,我們先吃飯,有重要的事的話,對方會再打過來。」駱宥瑩上前從提袋裡拿出晚餐,一道道放在桌上。
「好香,你買了什麼?」餐盒的蓋子都還沒打開,就鬧到撲鼻的香味。
「我也不知道。」駱宥瑩聳了聳肩。
「咦?」何宗穎錯愕。這不是她買的嗎?
「剛剛我和老闆娘在休息室說話,出來老闆就準備好了,我也只能摸摸鼻子掏錢付帳了。」她淡笑。「坐下來吃啊!」
何宗穎坐下,不著痕跡地審視著她的表情。她跟老闆娘談了什麼?應該說,老闆娘對她說了什麼?
「你右手現在不方便,要不要我幫你?」她貼心詢問。
「囑,不用了,我左右手都可以用,只要多給我一支湯匙就行。」何宗穎用左手拿起筷子,雖然動作不若右手俐落,但是看起來還挺順暢的。
「厲害,我左手連拿筷子的手勢都擺不好。」駱宥瑩誇讚,遞了一支湯匙給他。「總覺得……你有好多事都是我不知道的。」
他聞言一愣,抬眼望向她。「宥瑩,你想知道什麼?」
「應該說,你會告訴我什麼才對。」她沒有看他,只顧著低頭吃飯。
果然老闆娘剛剛對她說了什麼吧?
「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出該說什麼,不過不急啊,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瞭解對方,對吧!」他溫聲地開口。
駱宥瑩抬起頭,望著他盈滿暖意溫柔的眼眸,想到老闆娘說的話——當男人認為不說是為了你好,他是在保護你的時候,是很固執己見的。
她輕輕在歎了口氣,心裡無奈的笑歎。剛剛在樓下的時候還氣得要命,想說自己的個性是不可能輕易放過他,一定要跟他的秘密主義對抗到底,可是才不過幾句話,一個眼神,她就妥協了,面對這樣的「固執」,她實在無法責怪啊!
「對啊,現在我知道你『左右逢源』,知道你是個『冥頑分子』,也許未來還能挖掘出你更多的秘密呢,想起來真令人期待啊。」她輕笑。
何宗穎聽著她的用語,也忍不住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