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佟蜜
他想,明天就讓經紀人把照片洗出來,交給大哥,等大哥把項鏈打好,應該不必太久吧?他打算讓她自己「發現」項鏈,要在她家選個地方藏好,這地方要好好挑選,畢竟找了幾年都找不到的東西,太輕易被發現的話,她說不定會起疑。他要藏在一個隱密處,誘導她去那裡找,她很精明,他的誘導必須像是不經意的行為,例如覺得某個櫥櫃位置不對,建議她搬動……
他興致勃勃地計劃,算汁心愛的女人,這算計不為了自己的好處,是為了讓她提起母親時,不再有愧疚的表情。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為她做過這件事,那無妨,圓了她的缺憾,讓她歡喜,就是他最好的回報。
他心情很好,躺在床上想著細節,半小時後,凌晨兩點整,溫靉放在床頭的手機忽然響了。
突然,他有種怪異感覺,某種「東西」在附近,但一閃就消失了,快得他來不及確認是什麼,就像被針刺了一記,痛楚短暫卻絕不會錯認。
他凝神留意,對方不再出現,消失無蹤,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鈴聲吵醒了溫靉,她撈來手機。「喂?」
「小靉,出事了!」
是雷家華。她馬上坐起。「研究所又被襲擊嗎?」
「不是!這次是你家這裡,你們大樓的警衛被吸血鬼攻擊了!」
溫靉馬上下樓,凱索也跟下去。
警方人員正在處理現場,中庭花園的燈都開了,打亮警衛室外的黃色封鎖帶,鮮艷的封鎖帶包圍警衛室裡的血跡斑斑,在黑夜裡顯得詭異恐怖。有些住戶在花園裡談話,人人臉色驚恐。
異術署的主管幾乎都來了,雷家華臉色凝重,正在跟吳警官交談,看見溫靉來,他拉她到一邊解釋情況。
「警衛送醫了,他失血過多,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有心跳,醫院還在搶救,很不樂觀。」瞧見凱索跟過來,雷家華不悅,加重語氣。「急診室在他脖子上發現兩個洞,我看過傷口照片了,看起來是吸血鬼幹的。」
「有沒有封鎖消息?」
「當然有,警方對外說警衛是遭到強盜襲擊,以免居民恐慌。」雷家華瞪向凱索。「警衛遇害的時間應該是一點半,你人在珊
裡?」
凱索還沒回答,溫靉道:「他當然在家裡。」
「他不在家裡。我調了記錄,半小時前,他家有兩次刷卡記錄,他出門了,人不在家裡。」
半小時前?溫靉想起,那時正好是凱索回床上來,她醒了,記得當時床頭鍾顯示凌晨一點半,他說他在客廳看電視,卻出門去了,他去哪裡?為什麼不告訴她?
凱索淡淡道:「我只是在走廊待了一下,欣賞月色,沒有下樓。」
「你確定?」雷家華向吳警官打手勢,吳警官帶著筆記電腦過來。「我們調閱監視器畫面,監視器可不是這樣說的。」
吳警官播放監視器錄到的畫面。凌晨兩點,畫面顯示凱索和一個紅髮女子站在警衛室外說話,女子臨走前還親吻他臉頰。
那一吻,姿態親密,讓溫靉胸口繃緊,她認得那個女吸血鬼,維蒞。原來,這就是他不能說的原因……在深夜,他找她來做什麼?為什麼他要說謊?她望向凱索,他皺著眉,似乎不打算為自己辯解,為什麼他不開口?
雷家華道:「警衛室內的監視器昨天壞了,只有外頭的拍到你,請你解釋,凌晨一點半,你下來做什麼?」
要命。凱索無聲歎息,他不能解釋他找維蒞來做什麼,就算解釋也不能證明他沒有攻擊警衛。會是維蒞做的嗎?應該不是,她雖然脾氣壞,不至於故意陷害他。
他簡短道:「我朋友來找我,我送她離開。」
「然後呢?」
「送她走之後,我就回家了。」
「真的?也許你沒有回家,你躲在花園裡,趁警衛沒有防備時襲擊他。」
「你們只能證明我曾經下樓,不能證明是我襲擊他。」
第8章(2)
「警衛被吸血鬼咬傷,你是住在大樓裡的唯一吸血鬼,也沒有不在場證明,不是你還有誰?」雷家華冷冷下了結語,其餘主管面色凝重,顯然都同意。
「等等!為什麼你們都認定是他?」溫靉質疑。「監視器裡那個女人也是吸血鬼,為什麼不一併把她列為嫌犯?」
「我本來打算明天開會才提出這件事。」吳警官沉聲道:「第三起命案出現新證據,鑒識人員今晚找到一枚指紋,經過比對,與他符合。」他望向凱索。
原來如此。凱索冷笑。「荒謬,一定是你們檢驗指紋時出錯了,我根本沒到過命案現場。」他瞥向溫靉,她相信他,可是她顯得很困惑,曾經篤定信任他的眼神,變得不確定。
她不相信他?他有點焦躁。「你應該相信我吧?」
溫靉茫然,指紋是鐵證,人沒到過現場怎會留下指紋?除非有人故意把他的指紋放進去。她還是相信他,他應該是被陷害了,但會是誰?她想不出來,維蒞吻他的那一幕不斷干擾她的思緒。「指紋不能代表什麼——」
「這我就不懂了,署長。」雷家華的嗓音銳利得像冰鑽。「你一直口口聲聲說要證據,現在有證據了,你卻說證據不能代表什麼,你的標準是因人而異嗎?為什麼你對這個吸血鬼有不同標準?」
雷家華的質疑一針見血,凱索感覺到主管們都贊同副署長,許多不苟同的目光投向溫靉,她若提不出合理的解釋,又繼續堅持己見,不但無法證明他的清白,還會動搖她的領導威信。
「抱歉,我失言了。」溫靉抿唇。「的確,指紋是有力的證據,但指紋也可能是被別人放置的,還是需要其他證據——」
「挖掘證據的工作交給警方去辦,總之,因為發現他的指紋,他現在正式成為命案嫌犯,我合理懷疑攻擊警衛的也是他。」
「攻擊警衛的不是他。」她斷然否認。
吳警官問:「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因為他就躺在她旁邊,因為她沒在他身上嗅到血腥味,因為她相信他!她很瞭解他,他不會殺人!她很想這麼大聲說出來——怎麼說?說因為她睡在他懷裡,所以肯定他不是兇手?這是嚴重失職,她會被杯葛、被調查,也許會被免職。
她望向凱索,他不講話,不拉她出來證明他的無辜,顯然也是顧慮到她尷尬的處境。
「你有證據嗎,署長?」懷疑的目光包圍溫靉。
她凜容,真可恥,她竟然還在想自己的前途?她要他對兩人關係保密,要他遷就自己,現在卻眼睜睜看他被當嫌犯,她竟為了自己,不為他辯護?她真自私,要是她置身事外,她會永遠瞧不起自己。
她開口:「不是他做的,因為——」
凱索打斷她的話。「既然我是嫌犯,還等什麼?快逮捕我。」他伸出雙手,等人加上手銬。
溫靉愕然。「你不是!」
「謝謝你,溫署長,大概是我平日表現良好,才讓你這麼信賴我,既然都有證據了,我認了,你別再袒護我。你有今天的地位,是付出很多才得到的,不要因為我把它毀了。」
「你明明是無辜的,我要是不出聲,我就不配坐這個位置!」她明白他的意思,他不要她坦白兩人的關係,但她辦不到。
「那我就說個讓你不管我的好理由。其實我每晚都利用你不在的時候,找維蒞約會,只是今天倒楣被拍到了。她跟我交往過,我們今晚剛決定要復合,當一對快樂的吸血鬼鴛鴦,血洗這個社區,把你們這些討厭的人類宰光光。」他琥珀色眼眸結了霜,眼神譏誚。「現在……你還想替我說話嗎?」
溫靉驚愕,說不出話,雷家華取出特製手銬,銬住凱索,和陳主任拉著他走開。他高挺的背影像赴戰場的士兵,堅定、毫不畏縮。
她望著他被帶走,她胸口像被打穿了,空洞洞的,卻不覺得痛。原來,他背著她跟別的女人約會……他幫她做晚餐,在她失眠時幫她按摩,孩子氣地討論最想要哆啦A夢的哪個道具,最令她難以忘記的是她提起童年時,他大而溫暖的擁抱,讓她好依戀的擁抱……原來,都是假的?
她真那麼笨,完全被他蒙在鼓裡?連他愛不愛自己都不知道?
心這才痛起來,拉扯著胸口,狠狠絞痛,她忽然忘記接下來該做什麼,茫然地望向警衛室。警衛室的來賓簽到簿就放在窗口,每天都會翻到新的一頁,給來訪的人簽名,維蒞的簽名也在上頭。
她想起來了,她常常是社區最晚歸的人,和警衛打招呼時,目光總會帶到簽到簿,這一天有誰來過,簿子上一目瞭然,但她一次也沒有見過維蒞的簽名——
他騙人!他根本沒和維蒞約會!
她猛地抬頭,凱索已經坐上車。他從車窗裡望著她,她的表情一定洩漏她的想法,因為他緊繃的臉龐放鬆了,眼底閃動的微笑像活潑的燭火。他知道,知道她明白了,他是故意被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