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元柔
她跟小綠兩人面面相覷,愕視著他,「你、你怎麼知道?」太厲害了吧?她只是說爺爺很想姑姑而已,這樣他也能猜得到爺爺已經病重在床?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莫非他學過讀心術?
下意識地趕緊伸手摀住自己的胸口,懷疑地盯著他看。
她單純的反應惹得尉遲秀輕笑出聲,「這很簡單。第一,你說已經失去聯繫許久,既然已經失聯許久,又為何現在才沈姑娘你到長安尋親?這麼久的歲月來不曾找過她的原因,多半是她離家時,和家中某人鬧不和,才完全了無音訊。第二,而在這麼多年後有突然起了尋人之心,多半是此人身體病痛虛弱,想再看一次當年離家而去的人。」這其實是很容易理解的推論。
沈耬荳邊聽邊點頭,想想他說的也是,「爺爺當年和姑姑的確鬧得很僵,甚至還說父女情斷,姑姑自此離家,就再也沒回來過。」輕歎口氣,往事種種,她這個做小輩的也無法評斷些什麼,只能盡力完成爺爺的心願。
「沈老爺子病得很重嗎?」她憂愁的模樣,讓他心底微微一疼。
點點頭,她一想起爺爺就忍不住擔憂起他的身子還能撐多久,「希望能夠快點找到我姑姑。」
「不知她喚什麼?有什麼特徵?你告訴我,明日起我讓人多注意。」這一瞬間,有個想法竄過腦海,尉遲秀仔細看著她的面容,而後又輕輕搖頭,他想起宋曜文說她長得很眼熟的原因了。
這沈姑娘居然長得跟曜文的親娘,也就是自小幫忙照顧他長大的芸姨有幾分相似!但芸姨本姓王,親人也早就死絕了,應該不可能是沈姑娘的親人。
物有相同,人有相似,這世上長得有幾分模樣相像的人不知凡幾,不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我姑姑叫沈蘭,蘭花的蘭。聽我爹說,其實我的五官頗為神似姑姑年輕的模樣,她今年四十歲……聽說,當年姑丈投筆從戎去了。」沈耬荳很不好意思地說出這些無力的線索。
尉遲秀微微一愣,「就憑如此,沈姑娘你這些天是怎麼找人的?」四十歲?那更不是了,芸姨今年不過也才三十多歲。
「每座將軍府都去問啊。沒辦法,我只會這麼笨的方法。」羞赧地紅了雙頰,她也知道這辦法不聰明,但除了用這種笨方式,她實在不知還能怎麼做。
他為她感到些微的心疼,身為十六衛之一,他當然知道長安的將軍府有多少,更別說還有南衙北衙之分以及衛禁府,怪不得她會奔波到生病。
再加上一個如牢頭般的僕人時時盯著,雙重壓力之下,她想不病也難。
「沈姑娘,此事就交給尉遲,這些天,你就好好休養身子吧。」
露出笑容,沈耬荳欣喜地看著他,「將軍大人,那就麻煩您了。」太好了,終於能看見一絲希望。
「沈姑娘,你在此好好歇息。」尉遲秀直到親眼見她喝了藥後,才開口說。
「嗯,將軍大人您慢走。」她點點頭,舌根尚有藥的苦味盤旋著,忍不住吞吞口水,秀氣的眉微微蹙起。
對她輕頜首之後,他便轉身離去。
小綠將瓷碗等收到桌上去放好,走了過去,「小姐,再喝杯水吧。」細心地再遞上一杯蜂蜜水。
接過水慢慢喝著,沈耬荳同時也問她心底的著急,「小綠,你這兩天有聽見阿福來找咱們的消息嗎?」
小綠搖搖頭,「沒聽尉遲府的人提過,小姐,你問這個幹麼?阿福走了不是正好?」她不懂,為什麼小姐這麼怕阿福?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陳家派來的人,萬一他向陳家人說了些什麼,那沈府豈會平靜?」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小綠這丫鬟不懂,她這做主子的怎能不知道。
「小姐,咱們跟陳家的婚事又還沒定,他們憑什麼派人來監視?哼!小姐獨門的盤龍織法,我想老爺是不可能輕易交給別人的。」說到這,小綠就一肚子火。
沈耬荳低頭看著自己柔嫩的雙手,輕輕歎息,「是啊……」想當年,奶奶教她盤龍織法這門獨技,是為了確保她在沈家日子不會太難過,沒想到,現在會演變成這樣。
偏頭看向窗外,黑紗滿佈的天空裡,繁星閃爍,月關清明,但她的心,卻無法像月兒一樣寧靜。
第3章()
隔日清早——
食物的香氣飄散在空中,沈耬荳手裡端著碗,卻有點坐立不安,半垂的眸子不禁左右瞥了眼,吞吞口水,有些食不下嚥。
一早她起床後,府裡的下人就帶她到飯廳用早膳,走進飯廳裡,她一眼就看到尉遲秀,同時也看到一位非常有威嚴的中年男子坐在一旁,用腳趾頭猜也知道,這個人應該是他的父親。
不然一大清早的,誰會出現在尉遲家的飯桌上?
緩步來到飯桌旁,才想著要不要請安而已,尉遲秀已經跟她介紹起這位非常有威嚴的人正是尉遲老爺,請過安之後,三人就一起坐下用飯。
席間,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老是覺得尉遲老爺直盯著她瞧,瞧得她心裡忐忑不安,著想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失禮的事?是她身上衣服沒穿整齊,還是以為她沒髺發?
京城裡的姑娘都是髺著發沒錯,可是她不喜歡後頸光禿禿的感覺,所以想只是將長髮用一條緞帶簡單地綁在腦後而已。
沈耬荳胡思亂想著,一雙疑惑的眸子不停在自己的衣服與鞋子上巡視,還抬起手來摸摸頭髮,秀氣的柳眉微微擰了起來。
「沈姑娘?」她奇異的舉止一起了尉遲秀的注目。
她抬眸看向他,那雙黑眸裡,流瀉出淡淡的擔憂,令她心底一暖,心裡縈繞著一股異樣的感受。
「沈姑娘,你身體不適嗎?」
「我沒事。」她略微羞澀地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同時縮了縮肩膀,有點承受不起左前方傳來的矚目實現。
尉遲秀身形一頓,薄唇彎起,「多吃點,你身子無恙了嗎?」他有意無意地回眸看了他爹一眼。
尉遲老爺『正巧』低頭喝粥,什麼都沒看見,泰然自若地夾菜,一點也不把兒子無聲的警告放在心上。
「好很多了,將軍大人,這幾天真是麻煩你了,待會兒我就回下榻的酒樓。」
她覺得這兒的氣氛真詭異,將軍大人跟尉遲老爺兩人之間的互動,不太像一般父子的模樣。
「回酒樓?一個姑娘家住什麼酒樓?尉遲府大得很,住下來!」尉遲老爺突然說道,用詞十分霸道,直接幫她決定了。
方纔他看了半響,這丫頭長的眉清目秀,氣質神韻頗像秀兒的娘,雖然身子看來瘦弱了點,但配秀兒還成。這丫頭說不定是他抱孫子的希望,再怎樣他都不能讓她輕易地從尉遲府裡脫逃,一定要把她留下來!
「……」沈耬荳沒回答,只能露出僵硬的笑容,大眼眨呀眨的,轉頭看向尉遲秀,期望他能說些什麼幫她解決。
「爹,這樣不妥吧?」他淡淡地說道,黑眸裡流光轉動,看著父親。
尉遲老爺瞧他的目光頓了一下,「哪有什麼不妥?沈姑娘怎麼說也是客人,請客人住在家裡有啥問題?」話說的大氣,但每說一句話,他就看著兒子的臉色。尉遲秀但笑不語。
「反正咱們府裡這麼大,多的是房間,住咱們府裡絕對比住酒樓安全多了,你說不是不是啊小荳子?」尉遲老爺轉個方向,暱稱起她來。先下手為強,這丫頭看起來挺好糊弄的。
小荳子?沈耬荳忍住不揚唇一笑,從沒聽過有人這麼叫她。
「但是……」若她住在這裡,只怕會給尉遲府帶來麻煩。
有希望!「就這麼說定了!等會兒去將東西收拾收拾帶過來。」尉遲老爺眉開眼笑的為她下了結語,嚴肅的表情再也裝不下去。不用親眼送兒子去當和尚,他開心的都想站起來跳舞了!
他十分感激地用著盈滿淚水的老眼看著小荳子,自小到大,他從沒見過秀兒會靠近那個女孩兒呢。兒子小時候他太少時間陪伴他,很多事情,都是宋參軍的妻子後來告訴他,他才知道的。
尉遲老爺感慨地瞄一眼兒子,低頭狠狠扒幾口白粥入口。秀兒不喜歡靠近女孩子,甚至可以說是討厭,原因就是……他老子把他生得太俊了嘛!
秀兒從小就清秀可愛,名門子弟上的學堂多半相同,況且唐風開放,女子上學堂的也不在少數,因此秀兒自小就飽受那些小女孩的摧殘,動不動就纏著他,什麼手段都使上了。
尤其長達成人後的秀兒,相貌堂堂、一表人材,再大一點,連脫衣躲到他床上的都有,弄得他煩不勝煩,以至於對女孩子都懷有分厭惡的心思,雖然平常看不太出來,但他這個當爹的,怎麼可能不知道。
只不過在秀兒的好友曜文成親之後,他這個當爹的想抱孫,就不能再任由兒子這般蹉跎姻緣下去!於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辦法幫他牽紅線,他的房裡四處都塞著王公大臣女眷的畫像,直到他受不了了大發了一次脾氣,這些誇張的舉止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