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決明
娘,你怎麼都不做些對我現在有幫助的事兒呀?
雲遙無語問蒼天,無力地癱坐在貴重珠寶堆中,等到睡著,直至被匡啷匡啷聲響吵醒。她張眼,以為是天亮,實則不然,是那只足以媲美金烏的貔貅回洞裡來,帶回許多金銀珠寶,匡啷聲便是他將它們丟向角落所發出的動靜。
「……你回來了。」她揉揉眼,清醒了,睡得好不舒服的背脊又僵又痛,晶礦石板美則美矣,躺在上頭又硬又扎肉,她無暇顧及背酸,往他身邊去。「你吃過了嗎?我摘了一些果子……」
「果子?」金貔乍聞這兩字,又流露出令她覺得可愛的那種神情。
「對呀,外頭林裡摘的。這林子好怪,想獵隻兔子都獵不到。」雲遙捧著青中帶紅的果子到他面前,獻寶似地拉他坐下。
「飛禽野獸上不到這裡來,我不喜歡有東西打擾我。」所以獵不到兔子很正常。金貔看著她遞到嘴邊的果子,金眉微攏,想也不想就撥開,「我不吃。」
「這幾顆可能沒那麼酸——」酸的都進了她肚裡。
「我不吃這種東西,我只吃這個。」他隨手拿起一塊金,咀嚼它,吞嚥。
雲遙看傻了,她見過西京人豪奢地吃下豐盛宴席,大盤大盤雞鴨魚肉,當時已經夠教她咋舌,但那些珍饈佳餚算什麼,再貴也貴不過金貔吃的東西!
「那……好吃嗎?」他吃金吃得像它只是塊軟糕一樣。
「你沒吃嗎?」他微愕地反問。他以為她在洞穴裡,可以吃這些東西不挨餓。
最好她是咬得下去啦!牙早就崩壞了!
「我怎可能吃金銀珠寶?」她失笑。
他忘了,她不是母貅,她只是一隻人類。
「那這個?」他找出幾顆圓潤珍珠。
她搖頭,那些珍珠的大小,就算是混著泉水也吞不下去,硬要吞,只有噎死一種下場。他又拿起紅玉、翠玉、白玉、以眼神詢問:這些美味的寶玉呢?
仍是得到雲遙苦笑晃腦。
「不然你今天都吃什麼?」人類太挑食了吧?!
「吃果子呀。」
「它看起來沒有比我手裡的東西好吃。」金貔指的是青果子與各式珠玉。人類真麻煩,放著美味不吃,吃那種光是聞就難以下嚥的玩意兒,奇怪的生物。不過既然她自個兒找到能吃的東西,他就不用煩惱該找哪些漂亮的寶石金礦來餵她。
他吃掉那幾顆珠玉,飽了。
「幫我刷丟吧。」他在外頭一整天,心心唸唸的就是這件事,思及回洞裡有人等他,替他溫柔地梳理長毛,感覺挺不賴的。
這似乎也是雲遙目前唯一能做,而且做得無可挑剔的事。
她把恢復獸形的他洗得乾乾淨淨,洗去風塵僕僕,更洗去他一身疲憊,教他完全放鬆,享受她小手在身上游移的輕軟。
雲遙在擦拭他的身體時,找了話題,「你以後出去前,可以告訴我你要去哪裡嗎?」她不喜歡在這裡空等,胡思亂想的空等。至少弄清楚他的去處後,她可以不用為他擔心。
「連我都不知道我要去哪裡,怎麼告訴你?」他是哪裡有寶氣便往哪裡走,沒有特定目的,她的要求,他做不到,以前也不曾有誰如此對他說過。
他不喜歡被管束,他只想被愛,得到勾陳口中所說的那種甜蜜,而不是時時向誰交代他的去向。
「那你可以早點回來嗎?至少……一塊用膳嘛。」不然哪找得到時間和他培養愛情?每天該不會只有刷毛才聚在一起吧?
「我們吃的東西不一樣,一不一起吃,有差嗎?」金貔不解。
「重點不在於吃的東西,我們可以坐下來聊聊。」雲遙笑容可掬,她與家人向來也是吃飯時聚在一塊,熱絡聯繫感情。
「聊?」
「像現在這樣。」你一句我一句,正是培養感情的好時機。
金貔不置可否,逕自變回人形,甩動一頭金絲長髮,想甩干它,雲遙趕忙用手裡那件粉紫褙子替他拭發,他才想告訴她,他只要動動手指,法術就能瞬間洪干長髮,她卻比他更快一步開口:
「這樣會染上風寒,不快擦乾不行,你頭低下來。」
風寒?那是什麼?
金貔困惑,不過姑且看在她動作伶俐又不讓人討厭,他也就沒有掙扎,允許她觸碰他的長髮。
「你的髮色真漂亮,純金的呢,我頭一次見到,又柔又亮。」雲遙邊說邊梳玩起來,看自己手指穿梭其間,被閃髮絲纏繞。當它在指節圍成一個圓,彷彿戴上指環,讓她不夠纖致蔥白的手指也變得好看起來。
「會嗎?」他看習慣了自己的金髮,不覺稀罕,倒對她解開發辯之後,蓬鬆微鬈的烏黑長髮感到有趣。她的發量濃密,巴掌小臉在其包覆下,更形稚拙,他探手去摸,摸著了綿軟如絲的觸感,他模仿她,十指往濃密黑髮裡探索,髮際有股香味,很淡很淡,卻不教嗅覺靈敏的他討厭,但烏絲有些沁冰,山之巔,氣溫低冷,他是不會感到寒冷,可她呢?
人類這種生物,聽說相當脆弱,太冷太熱都吃不消,又不諳術法,沒能擁有護體神力,要傷他們,連半支爪子都甭用上,她也是人類,應該亦然。
但是,她沒埋怨冷,是代表山裡的寒溫,她能忍耐嗎?
「我要把你掉的長髮收集起來,編個手環來戴。」雲遙靈光乍現,並為此開心咧笑,在毛刷上尋找好久,才找著唯一一根——他怎麼不像耗呆,每回刷毛都得掉上大半堆的狗毛?
她小心翼翼拈起金髮,收進腰際小內袋,動作像極了她找到多珍貴的東西。他盯著她好半晌,直到她察覺他在看她,回以淺笑,金貔仍沒收斂目光,放肆地將她自頭到腳瞧一遍、兩遍,瞧得她都尷尬起來,以為自個兒臉上沾了髒,趕忙用手背去擦……
金貔抓住她的手,低頭打量,好似不解她的手怎能這麼小,左右翻看,再將它貼在自個兒大掌裡,比較他與她之間的差異。
「金貔?」
「你好嬌小。」他輕易收攏十指,便能包覆她。
「明明是你長得太高大。」還敢控訴她小?
「我身邊沒出現過像你這樣的小動物。」
小動物?
這三個字是她生平頭一次被人冠上。
「我身邊也沒出現過像你這樣的大動物呀。」
大動物?
好歹他是神獸,誰見著他膽敢如此稱他?
他竟絲毫未動怒氣,只因她表情純屬戲謔調皮,不帶半分不敬或惡意。他突地傾身,在她唇上落下蜻蜓點水的碰觸,雲遙一驚,大眼瞪圓圓地瞅他,她只覺下唇好像被舔了一記,感到他溫熱的氣息拂面,烘得她雙頰漲紅。
這個舔吮,與耗呆用口水咂滿她一臉的濕滑不同,他不是在討好她、諂媚她,或是要求她賞根羊骨頭啃的奉承,倒像是試探品嚐,想知道她的味道為何。
「金貔……」
「勾陳說,女人唇瓣的滋味,嘗起來甜香,教人欲罷不能。」他貼著她的唇低語,似乎在印證勾陳所言。他退開,又靠近,以下唇磨蹭她的,軟軟雙唇相貼,他喜歡她的豐盈軟綿,他時而探舌,舔一下,又輕蹭,再舔一下……
他的津液,濡亮她的粉唇,刷出薄薄一層水澤,雲遙本來覺得洞裡溫度低寒,雖未凝雪結霜,仍是足以和荒城氣候相較,可惜她厚實保暖的毛裘全都收在旅舍的行囊內,沒帶上山來,一身薄裳,著實低抗不住寒溫。可現在她一點都不感到冷,反而熱得渾身發燙,好似浸泡於溫泉之中,腦門咕嚕咕嚕沸騰起來……
鑫貔瞇著金絲長睫,唇黏在她唇間,彷彿她嘴上沾蜜,他戀上了甜美滋味,不捨離開。
第3章(2)
這是吻嗎?
雲遙思緒快被竄升的熱度煮沸,只能勉強逼自己維持一絲絲思考能力。她見過爹娘濡沫相親的擁吻,還與愛淨躲在牆邊咭咭偷笑瞧著,那種嘴吃嘴的遊戲,爹娘總是樂此不疲、百玩不厭,她瞧過好些回,但與金貔的吻法好像又有些不同,她記得爹是這麼做才對……
雲遙主動攀牢他的肩,開啟檀口,將他徘徊於唇外的舔舐舌尖納入嘴裡。
她爹是個魯漢子,吻起娘來激烈霸道,活脫脫像要把娘給吞吃入腹一樣,糾纏著娘的嘴兒不放,發出吮指回味般的嘖嘖聲……她只有爹這個範本可以倣傚,她爹怎樣對她娘,她便怎麼對金貔。
她吸吮他微溫的唇,學習爹不懂饜足地捲纏著娘的粉舌那般,也以小巧香舌繾綣他的。
陌生新奇的感受俘虜了金貔。
他喜歡她吮他的方式,她好香,靈活小舌好軟,怯怯顫著,與金銀寶石放進嘴裡的冷硬感全然不同,她溫暖無比,鼻腔吐出的氣息與他的交融在一塊……雙掌忍不住扣在她頸後,任由她黑綢般髮絲撩弄出癢意,他喜歡她頭髮摸起來的觸覺,也喜歡她頰生桃花的粉嫩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