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 文 / 湛露
「我認輸了,青瀾……」他長長地歎息,「你要我怎麼做才肯不再和我嘔氣?」
「這不是戰爭,不是輸贏的問題,你已經在我這裡丟掉了我對你所有的信心。一次又一次的隱瞞,只能說明你對我的不信任,而我犧牲一切的追隨都得不到你的信任,應該說,是你想要我怎樣做?」
聶青瀾冷冷道:「明天一早我就要回京城,你若是狠心到底,就當著我的面殺了他,然後再殺了我,一切都隨你,反正我這個女皇也只是你手中的傀儡,不敢干涉丞相大人的事情。」
她的決絕冷漠讓李承毓的心都寒了,他站起身,腳步踉蹌了下,摸向房門,因為膝蓋疼痛,漆黑的屋子裡又看不清道路,他又撞到另外一把椅子才找到正確的出路。
他一言不發的出去了,看不到身後凝望著他背影的那雙眼裡,滿是憐惜的憂傷……
第二天一早,聶青瀾剛剛出門,就見一輛馬車停在側門外,她的馬也備好了,郭躍和鐵雄就在馬車兩邊等候。
「陛下,我們今日出發,不消三日就可以回到京城。」郭躍遞上她的馬韁。
她看了眼身後的馬車,「丞相坐車?」
「是,丞相說腿上有點不舒服,所以……」
郭躍沒說完,聶青瀾就丟開馬韁,走過去一把推開了車門。
李承毓安安靜靜的坐在馬車內,闔著雙眸。「怕我先跑一步殺了你的陛下,所以要監視我才放心?」他冷冷的開口,依然不睜眼。
她一彎身子坐到他身邊,蹬著他那張平靜的臉,目光下移,移到他的膝蓋上,忽然伸手撩開他的衣擺,一把按住那裡。
他疼得倏然張開眼,一雙金眸痛怒交加,「幹什麼?」
「給你治傷。」她也冷著臉,從袖子中拿出一瓶藥酒,提起他的褲管,露出他膝蓋上的受傷處。那裡果然已經瘀紫了好大一片,還微微腫起。
她倒了藥酒在手上,然後用力在那片瘀血的地方揉搓,也不管他疼不疼,悶著頭努力讓藥酒滲透進去,化開瘀血。
揉了一半,他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啞聲說:「別揉了,你不是喜歡看我疼死?」
「是你自找的。」她瞪著他,「大路不走,非走小道。摔死你也活該!」
他將她的兩隻手向後一壓,整個人也壓了上來,鼻尖貼著她的鼻尖,呼吸撲進彼此的口鼻之間。
「別忘了我昨晚說的話。」她的心跳很快,但還是冷著臉,「你要是敢妄動,我就咬掉你的舌頭。」
「你都肯殺死我的心了,咬掉我的舌頭算什麼?」他滿是恨意的按住她雙手,臉向下一蹭,猛地吻住她的唇瓣,不怕死地將舌頭伸進她口中。
她起初用力掙扎了一下,但是雙手被他按得死死的,口中都是他的呼吸,那熟悉的、曾經讓她意亂神迷的氣息,如今像風暴一樣狂狷。
她努力想用牙齒去實踐自己的威脅,但是掙開的一隻手在胡亂推擋他身體的時候,無意中碰到了他胸前曾經被刺的傷口。即使隔著衣服,她依然知道自己觸碰到那道傷口了,上頭的疤永遠好不了……
這讓她努力強硬的心陡然酸楚得成了一潭池水,眼眶承載不住又大又圓的淚珠,輕輕一抖,那淚就滑落到唇角,被他用舌尖勾住吞下。
鹹而苦澀的味道在彼此的唇齒間融化,她淚眼朦朧的看到他金眸中的心疼痛苦,也看出了金眸倒映中的自己,有著同樣的悲傷。
「青瀾,我們別再互相傷害了,好嗎?」他放軟了力道,將她圈進懷中,「一生找到一個可以愛的人是那麼難,為什麼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了對方,卻不能堅守?」
「是我的錯嗎?」她不甘地質問,「我給了我們多少機會?」
他捧著她的臉,以頭抵著她的額頭,「也許我上輩子欠你,所以這一世才注定要為你這樣癲狂。」手臂向下一滑,將她輕輕圈住,「好吧,你還有多少話要問,可以一次問個清楚。」
「上官榮,端木虯,公冷安,這三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吐了幾口氣,開始一一講給她聽……
第7章()
「上官榮的檄文公佈之後,我已經叫人寫信給他,讓他看清形勢,不要螳臂擋車,他雖然曾經一度掌握軍權,但那支部隊到底是邵輕侯的人馬,邵輕侯幾天不現身,下面的副將便察覺了不對勁,反過來控制了上官榮。
「上官榮被制後,端木虯便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公冷安去遊說他,一說他就同意了,我許諾只要端木虯回來,便既往不咎。」
聶青瀾驚道:「這麼說你早就控制了局面,那現在上官榮的兵臨城下……」
「是我設的局,引誘司空晨上當。我讓人以上官榮特使的身份秘密去和司空晨接觸,就說上官榮已掌控了大局,請司空晨親臨城下看他破城,司空晨在你這邊吃了大虧,一心恨不得我死,所以他一定會去。或者,如果一切順利,他現在已經在為即將抓住我而準備慶功了吧。」
聶青瀾咬著唇,向後一倒坐,「好,你的手段真高,我怎麼都沒看出你的心機這麼深?這麼多的事情瞞著我做,還滴水不漏?!」
「你離我太遠,我不可能將這些事情都一一傳達給你知道。」
「詭辯!」聶青瀾怨恨地別過臉去,「我在京城的時候,你肯定已經想好了這些對策,可是你一件都沒有和我說過……總之,你就是不信我!」
「我信你,但是我不信司空晨。」李承毓握著她的手,即使她努力想抽回,他還是握得很緊。「我不知道在戰場上他會不會用舊情打動你?而你,又會不會因情而放過他?有了一次的心軟,就會有第二次,倘若你的心軟過,這一生你都會被這段情綁縛住。」
聶青瀾淒然笑道。「他曾說過,你是在利用我,我卻為你辯說,說起碼你對我真心坦誠。如今看來,我的回答真是天真。」
「青瀾。」他進而捉著她的手臂,「你要想清楚,我坐在這個位置上,即使不因為你們的情,我也必須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他今日退軍了,會甘心嗎?下個月、或者明年,萬一捲土重來怎麼辦?」
「所以你要斬草除根?冤冤相報何時了?你不是一直希望兩國百姓能過和平的日子?我看都是騙我的空話!」她生氣地跺了下車板,喊道:「停車!」
已經行駛到一半的馬車停了下來,聶青瀾飛身出了馬車,回身說道:「承毓,我知道你為難,但我也有我的為難,我總不能讓我們的私情毀了兩個國家。你若殺了司空晨,司空朝會善罷干休嗎?你要的和平又在哪裡?」
李承毓坐在車內,本就波瀾不定的內心,亦因為她這番話,更加難以平息。
☆☆☆☆☆☆☆☆☆☆☆☆☆☆☆☆☆☆☆☆☆☆
司空晨的確已經被騙到了血月京城,但他沒敢攜帶大軍前來,怕打草驚蛇,只讓楊帆帶著幾百人馬隨扈在他左右。
蘅驚濤曾想勸阻,但是司空晨執意要來。
「陛下,若是有詐怎麼辦?您身為一國之君,兩國現在正在交兵,您怎能涉足敵人腹地?」
「聶青瀾不是還在恆河城裡嗎?」司空晨不耐煩地打斷他的勸諫,「若是有詐,她現在就該退回京城,如今她也不敢輕舉妄動,可見李承毓隻身在城內,已被上官榮控制。」
「上官榮不過是個小人,他的話怎能全信?」
司空晨輕蔑地哼笑,「上官榮心心唸唸的都是推倒李承毓和聶青瀾,獨霸大權,否則他也不會冒著被全血月國人民唾棄的險,硬是要造這個反。放心吧老將軍,我不會隨隨便便出現在城內,只是坐等消息而已,但是李承毓被砍頭的那一刻,我要親眼目睹!」
血月的京城四周,的的確確有一萬多士兵駐紮在這裡。
京城的城門已經被封,所有人進出都要接受檢查。
雖然上官榮已經給了司空晨可以通行的腰牌,但是司空晨沒有使用,因為他不希望自己一進城就處在被人監視的狀況下。
對上官榮,他當然還是有戒心的。
所以,深夜當他和楊帆在視察了城牆守衛的情況後,決定從防守最薄弱的東南門,以鐵爪鏈翻入城牆。
計劃進行順利,今夜正好無月,天空中只有陰雲層層,沒有月光,降低了被發現的危險。
司空晨將鐵爪一擲過牆,勾住牆頭之後,迅速攀爬了上去。
楊帆等人早已上牆,在城頭接應,近一百名精銳悍將就這樣俏無聲息地潛入了血月京城。
「陛下,我們現在去哪裡?」楊帆低聲問道。
司空晨想了想,「上官榮說他的人已經暗中控制住李承毓,若真是如此,李承毓只可能在三個地方:皇宮、刑部大牢,或是他的丞相府。我料上官榮不敢輕易冒犯皇宮的威嚴,所以李承毓不是在丞相府,就是在刑部大牢。」他再思索片刻,「先去丞相府,設法從那裡套出些消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