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 文 / 湛露
而司空晨如果在前線,又意味著什麼?除了意味他對這一戰的著重和孤注一擲外,在此背後,是否還有其它的陰謀?
不安感,抓在他的心尖,開始揪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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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夜,司空晨已經帶著三千精銳先行抵達恆河城。
他將人馬安置在恆河邊的樹林內,沒有驚動城上的守軍。
「陛下,今夜是否入城?」先鋒楊帆趕到樹林中與他會合。
司空晨想了想,搖頭道:「不必。給城裡的守軍送封信去。」
「送信?說什麼?」
「勸他們投降,否則自尋死路。」
楊帆一愣,「陛下,這信……」
他一笑,「你覺得這信毫無意義?」
「恕臣直言,實在是……沒這個必要。」
司空晨遙望著城牆上依稀晃動的人影,堅定地說:「不,信一定要送,而且朕要親自寫。」
就這樣,一封由司空晨親筆寫的勸降書被綁在箭上,射入了恆河城中。這封信很快被送到總兵府。
那個和聶青瀾有點鬧彆扭的總兵名叫張誠,他看著這封信,很是不解。「司空朝的人在小看我們血月嗎?居然還丟勸降書進來?可笑!」說著,就將這封信撕成兩截。
「誰准許你私自處理的?」聶青瀾在他身後沉聲喝道。
他回過頭,不服氣地說:「陛下,這種信又沒有軍事機密,您看它做什麼?」
郭躍已經撿起信送到聶青瀾手邊,她隨意拼合信紙,一看,就已認出了信上的字跡。
真的是司空晨的筆跡!
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司空晨真的到前線!
張誠見她對著那封信皺眉出神,便取笑道:「陛下不會真的想投降吧?」
聶青瀾盯著他,「你若想打贏這一仗,就不要再說風涼話,否則我叫郭躍卸了你的下巴!」
她驀然的發怒,如艷麗的玫瑰生出了令人畏懼的刺,氣勢逼人,令張誠一時說不出話來。
「現在由你回信給對方。」她用眼睛一指旁邊的筆墨紙硯。
「要我寫什麼?」張誠這回真的不敢再亂說話了。
「隨便,以你總兵的口吻回復,要說什麼你自己措詞,只要不暴露我在這裡就行。」說完她對郭躍使了個眼色,「郭將軍,你跟我進來。」
兩個人單獨進了一間書房,她低聲說:「陛下來了。」
他愣住,「您是說……司空陛下來了?就在城外?」
「是。但這件事暫時不便讓血月人知道。這裡只有你能明白我的心思,我是最不想打這一仗的,如果血月人知道他就在城外,這一仗不打都不行了。而這件事我也不能告訴承毓,雖然……我上封信可能已經讓他猜到了這狀況。唉,承毓若是知道他在這裡,可能會想立刻殺了他。」
郭躍問:「那您想怎麼辦?」
「我要去探一探敵營,如果司空晨的確在,我希望能單獨和他談一次。」聶青瀾咬著唇。她心頭焦急,就下意識地咬唇。
他急忙阻攔,「陛下,今時不同往日,您不能再見他!上次在霍山,您兩位已經決裂,難道話還沒有說清楚?現在你們各掌一國,地位顯赫,又是在兩軍對壘之時,無論誰見誰,都是王見王,死棋啊!且臨走之時,丞相殷殷囑咐過,說我軍如果有機會遇到司空陛下,讓我無論如何也要攔住您,不許您與他見面。」
她訝異地問:「他早已料到我會見到司空晨嗎?」
郭躍撓撓頭,「這個微臣不清楚,但是丞相心思縝密,也許早已預料到。」
想到李承毓那副擔憂的神情,她不禁笑道:「他還是對我不放心哪。」
「所以,陛下絕對不能出城,萬一這是對方的計謀呢?」
聶青瀾一直認為郭躍是個憨厚耿直的漢子,但是他有時候突然冒出來的話,卻又頗有深意。
其實從猜到司空晨會來,一直到看見那封信、確定他的確在城外,她也在猜測著,他來這裡的目的,會不會和自己有關?
但畢竟她還沒有暴露行蹤,就算是他在打主意,也不可能掐指神盤。
無論如何,她得出去一趟,就算不見司空晨,也要見一下現在領兵的楊帆。楊帆在她麾下多年,即使現在不再追隨她,她的話,他總還會在意吧?
既然說不過郭躍,她就只有另想他法了。
第5章()
張誠潛伏在恆河邊的蘆葦後,努力屏住呼吸,周圍除了風聲之外,什麼也聽不到。他悄悄向旁邊偷瞥了一眼,只見聶青瀾全神貫注地盯著前方的營帳群,即使雙腳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中,卻好像全無感覺。
即使是他一個大男人,現在赤足站在水裡,都覺得冷得牙齒打顫,全身僵硬,而她竟可以不為所動,如置身平地一般,他不由得敬佩她。
「張誠,你從西邊上岸,上岸後不必行動,只需等著我的訊號。」聶青瀾觀察過營帳的佈局後,心中已有定數。
不能帶郭躍出來,她只好拉著張誠這個最不服她的總兵夜探大營。但是她和他沒有共事過,對他還不放心。
張誠對她的安排很不高興。「陛下,若有什麼要事可以交由我的手下去做,您不必親自前往。」
聶青瀾不接他的話,繼續交代,「現在是一月份了,對方的口令是「山河」對「興國」,記住了,不要說錯!」
司空朝大軍中有一個慣例:每月的軍中口令會根據月份的不同而改變。這些口令都是她制定的,所以脫口便可說出。
張誠見她悄然起身,貼到一棵大樹後穿好靴子,如靈猴般閃身潛向營帳群,不禁暗自感慨。這個女人真是不可小覷啊!
他在水中待久了更覺得冷,側目看去,聶青瀾指給他上岸的西邊,有一片樹林,樹幹較粗,應該可以隱藏他的身形。於是他招呼自己帶來的貼身精銳,也悄悄潛上了岸。
若是在軍中,司空晨是不可能公然暴露自己的位置,這是慣例,聶青瀾非常清楚。她在水中已將大軍營帳的佈局看得很明白,就在西北角,有幾處零星的帳篷,看似無意的位置,其實卻是一個小小的陣型。
依然還是七星陣,唉!她帳然地在心頭歎了口氣。
出城前,她叫張誠想辦法弄回來一具司空朝士兵的屍體,換上了他的衣服,這樣她得以悄無聲息地潛入到司空朝的軍營中。
來到營帳群中,她彷彿回到了過去,這裡的每一件東西,甚至路過的每一個士兵,她都認得,只是過去她身為他們的統帥,可以和他們親密地交談,現在的她已是他們的敵人,必須小心隱藏自己的身份,不能被發現。
「兄弟,晚上出來方便啊。」有個士兵忽然拍了她肩膀一下。
她立刻謹慎地憋粗嗓音,哼了一聲。
「喂,你說那帳子裡怎麼有個漂亮的女人?難道是咱們楊將軍的相好?」那士兵當她是自己人,一手搭著她肩膀,笑嘻嘻地道,卻無意中透露出一個秘密。
聶青瀾敏銳察覺到這話裡的蹊蹺,沉聲問:「什麼女人?作戰時楊將軍怎麼可能帶女人?」
「前幾日晚上剛來的啊,前後還十幾個人保護她呢。長得那麼漂亮,不是楊將軍的相好還能是誰?不過話說回來,那女人看來有幾分眼熟……哦,對了,像咱們以前的聶將軍,只是沒咱們聶將軍英姿颯爽就是了。」
她一驚。難道是萬綺婷來了?若是她來了,那司空晨應該就在附近。
司空晨在楊帆的帳內研究第二天的攻勢,他們剛剛收到了張誠親筆寫的回信,信中自然沒有什麼好話。他在意的本就不是這封信的內容,而是想用自己的筆跡做試探,看聶青瀾是否在城中。
回信讓他失望,無論是信上的字跡,還是信中的口氣,看來都與她沒有任何關係。
所以,他還不能確定聶青瀾是不是在城中。
楊帆很希望能以舊手法翻牆入城,司空晨這回卻異常謹慎,始終沒有同意。
商討到子夜,楊帆的屬下回報,「沒有發現任何動靜。」
「看來他們還是以守為主。」楊帆如是判斷。
司空晨皺著眉,還在深思。
回到自己的大帳,他依然在思索。方纔他們已經決定,第二天進行一輪試探性的進攻。
在大帳內待了一會兒,他忽然意識到萬綺婷不在帳內,叫來守帳的人問:「帳裡的女人呢?」
守帳的士兵不認得他,只知道他是楊帆吩咐力保的重要人物,於是恭恭敬敬地回答,「沒有人出去過,只有人進來過一次,但很快就走了。」
司空晨一驚,「什麼人來過?」
「是個身材比較瘦小的士兵,說是奉楊將軍之命,給帳中人送東西。」
「奉楊將軍之命?送什麼?」
「他說事關機密,不肯說。但是說對了口令,我便讓他進去了,不一會兒人就出來了。」
他氣得一把揪住那士兵的領口,「那人往哪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