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千草
拜了許久,又掏出了一錠銀子給廟裡添了香火,楚珠玉這才依依不捨地和蕭治之走出了觀音廟。
出了觀音廟,楚珠玉腦子裡想著怎麼樣才能快點生個孩子,而蕭治之則臉色看起來陰沉不定。
他睨看著她一直在沉思的側面,突然間問道:「你來廟裡,是來求一個孩子?」
「啊?!」楚珠玉一驚,只覺得頭腦一片空白,半晌後才道:「你偷聽我對菩薩說的話?」
「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的?」
「我習過武。」換言之,他的聽力比普通人要敏銳很多。
楚珠玉懊惱地咬了一下唇,「那你聽到歸聽到,可不許把這些話告訴別人。」畢竟她現在還是未嫁人的女子。不過仔細想想,如果她真的懷上一個陌生男人的孩子,恐怕她這輩子也嫁不出了。
關於嫁人,關於夫君,她不是沒有過幻想。每每聽那些說書的在茶館說些關於愛情的故事,她也會很有興趣地聽上一下。可是……她真的可以嫁嗎?
伯父和堂兄來家裡一鬧,讓她不得不找男人入贅楚家,而找不到人選的情況下,她卻想了這麼一個不算辦法的辦法。
未婚生子,又有多少人能容得了這事。也許,當她真的懷上了孩子後,她可以對週遭的人說,孩子的父親是她去外地進茶的時候遇上的,在匆匆異地成婚後,男人被附近擾亂的山賊給殺了,她只能帶著腹中的孩子逃回洛陽。這樣的說法,應該會讓大多數人接受吧。畢竟現在朝廷內憂外患,外有一些草原部落的入侵,內有山賊流寇作亂。
楚珠玉的沉思,卻讓蕭治之的面色越發變暗,「你在想什麼?說!」
命令式的口氣,讓她皺起了秀眉,「我在想什麼用不著告訴你吧。」
「是在想孩子的父親嗎?」他壓下身子,幾乎把她整個人圈進了懷裡。他非常不喜歡她剛才那種專注思考事情的表情,彷彿那是一個他所無法碰觸的空間。他想要她想的,念的全都是他!
這種慾望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不知道。可是他卻明白,自己克制不住這慾望,也不想去克制。
楚珠玉心虛地避開了對方的視線。某種程度來說,她剛才所想的,的確是和孩子的父親有關。
「我不許!」他鼻尖的氣息驀地變粗。
「喂,你憑什麼不許啊?」她才想要從他懷裡掙出,卻在看到不遠處的人影後,趕緊乖乖地縮在了他的懷中。
自前方緩緩走來的,正是楚珠玉的堂兄楚慕才,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
只見楚慕才望向楚珠玉所站立的方向,目光中似有懷疑。
「楚兄,怎麼了?」一友人問道。
「我似乎看到了我那堂妹。」楚慕才道,剛才,他一晃眼看見前面那縮在這高大男子懷中的女人,面容赫然是楚珠玉。
「你堂妹,不是說她去那燕州進茶了嘛。」
「說是這麼說,不過……」楚慕才還是決定探個究竟,於是朝著楚珠玉走去,打算看一下那女子的面容。
楚珠玉低垂著頭,聽到那腳步越來越近,心中只暗暗叫苦。
要是讓堂兄發現她不但沒有去進茶,還在將軍府當了丫鬟,這事情恐怕就沒那麼容易善了了。
「絕……絕清。」她輕輕叫喚著蕭治之。
「呃?」
「你抱著我,總之,別讓那人看到我的容貌就是了。」她的手環住了他的腰,頭埋在了他的胸前,面頰僅僅貼著他黑色的衣衫。
他的心驀地一跳,只覺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香氣,讓他有些熏熏然。
蕭治之的手環上高度只及他下頜的人兒,鼻尖輕輕地蹭著她頭頂上的發,聞著她特殊的氣味。
楚珠玉的臉一陣一陣地紅。不過這會兒,她也顧不得這些了。
「這位小姐,在下洛陽楚慕才,小姐長得有些像在下的一位故人,不知可否讓在下一看?」楚慕才的聲音響起。
楚珠玉埋在蕭治之懷中的腦袋搖了幾下,卻讓楚慕才更加懷疑,「這位小姐,請你……」
「滾開。」淡淡的聲音,自蕭治之的口中發出,楚慕才這才注意到了那一直摟著他懷疑對象的男子。
這一看,倒是讓他的眼睛越瞪越大。這眉眼,這氣質,只要他沒有眼花的話,只有一個人才會有!
喉間的唾液突然猛增,楚慕才呆看了蕭治之許久,才滿頭大汗地打算開口:「蕭……」
「滾開。不要讓我再多說一遍。」蕭治之不悅道。
「是、是、是,下官馬上離開。」楚慕才只恨自己沒有多長兩條腿。向來不沾女色的將軍,此刻抱著一個女子,這事兒顯然是秘聞了,而他卻好巧不巧地撞上,要是惹得這蕭將軍不高興,他的腦袋可隨時會掉。
這廂,楚慕才跑得飛快,而那廂,楚珠玉卻還在暗自疑惑,只以為她這堂兄是欺軟怕硬的,只要別人口氣一凶,就灰溜溜地逃走。
她卻不知,這楚慕才真正怕的是什麼。
第九章霸道
如果有人僅僅只是看到蕭治之,絕對沒有人相信,這樣一個看似斯文優雅,甚至於有些冰冷的男人,會是一個領兵打仗的將軍。
可是他卻是個軍事上的天才,行軍佈陣,武藝膽色無一不備。
這樣的男人,有時候太過神化,神化到身為部將的劉山很難想像,他的將軍大人會喜歡上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所以當蕭治之突然問他:「你說,如果一個女子,很想要生下一個孩子,那代表著什麼?」
劉山感覺自己的喉嚨被什麼東西噎住了,而他身後的一干將領,也被噎住了。
此刻,他們正在討論崇州的流寇分佈,卻未曾想到,將軍這一開口,就是說了這麼一句話。
劉山面有菜色,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抬頭一看,將軍大人顯然是在等待他的答案。
「這……請容屬下好好想想。」他有些結巴地道。
「也對,的確是應該想想。」蕭治之說罷,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了一卷佛經,攤放在膝蓋上看了起來。
「將軍,今天不討論崇州的流寇問題了?」劉山急急道。皇上已經頒下聖旨,再過一個月,大軍就要出發崇州前去平亂了,若是現在不討論個對策的話,那後果不堪設想。
「崇州的流寇,只要五萬兵力便可平定。」蕭治之頭也沒抬地道。
「五萬?會不會太少?」不光劉山,那些一同在這房中的其餘將領也喊道。
「五萬足夠,至於過去之後,我自有安排。」
既然將軍都這麼說了,餘下的各位將領也不再說什麼,和劉山一起訕訕地退下去,開始討論將軍大人提出的問題。
軍隊裡的人,大多都是粗人,這種文縐縐的問題,反覆地討論,只覺得比那行軍打仗更是麻煩。
一個將領湊到了劉山的耳邊,「劉校尉,你說將軍該不會是喜歡上了哪家的小姐,那小姐想要和將軍成婚生子吧。」
劉山一聽,覺得有理,於是又結合了各方意見,趕緊跑到了蕭治之的面前道:「將軍,若是一個女子很想要生下一個孩子,那必定是為了延續男方家的香火。」他說這話的時候,蕭治之手中的經書正看了一半。
「然後呢?」
「那女子,必定是十分深愛著那男人。」劉山說完,迎來的卻不是蕭治之喜悅的表情,而是對方越來越陰沉的臉色。
「深愛嗎?」蕭治之左手緩緩地捏成了拳狀,那一卷經書,已皺得不成形。
劉山吞嚥著口水,心驚地想,難不成是猜測錯了?
「這麼說,珠玉是有了深愛的人嗎?」冰冷的聲音,壓得極低,像是在刻意壓抑著什麼似的。
劉山呆愣住了,他從來不曾在將軍的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神情,生氣、憤怒、彷徨……甚至於,還有著嫉妒!
將軍口中的珠玉是誰?居然能夠讓向來不沾染感情的將軍,產生如此強烈的情緒。
還未等他細想,便聽到細屑落地的聲音。劉山抬頭,只看到蕭治之手中的經書,已盡數成了粉末。
胸口中,那股他所不熟悉,不瞭解的情緒澎湃得像是要一湧而出。
她有了深愛的男人……孩子的含義是這個嗎?是誰?那個男人是誰?他瘋狂地想要知道,壓抑在胸口中的憤怒與澀然,是他從來未曾有過的。
就算是他少年時在戰場上被敵軍多於三倍的兵力所包圍,就算是他的部下之中有人背叛於他,他都不曾憤怒過。
可是現在,他卻明白了憤怒這種情緒。那是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的感覺,那是比殺戮更加讓人想要殘暴對待的感覺。
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熟悉的房間,他輕鬆地便推開了門。
木床上躺著的人兒正安然就寢,酣然的睡容,卻讓他覺得有某種東西要爆發出來。
她沒有他在,依然可以睡得如此香甜,而他,卻不可以沒了她。一旦她不在身邊,他根本就無法入睡。
坐在床沿邊上,蕭治之盯著熟睡中的楚珠玉,修長的手指貼上了她的面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