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彤琤
金平瞪著他。
一旁的梅花則是恍然大悟……原來是用這一招來瞞天過海,打著順路對帳的算盤,來暗渡金兔成親之事。
「老爺有說不勉強。」納春再次搬出頂頭老大,不忘再強調一次:「少爺不需要刻意全走一遍,只要有順路的,再順便去看一下就好了。」
說完,那一雙呈著布包的手又往前伸了伸,要金平接過手,很有強迫中獎的意味,但金平偏偏就是不接。
「別為難他了。」梅花接下了那布包,已然知道計劃的她不接也不行,也只能出聲緩頰道。「是爹的意思,為難報訊的也沒用。」
「夫人明理,夫人明理啊!」納春送上高帽一頂,抓準時機退場:「那小的這就回府交差,在此預祝少爺、夫人旅途愉快。」
深深一揖,納春沒敢耽擱,趕緊遠離是非之地。
金平看著他跑得像飛一樣快速,想起出門尋妻前被自家老爹狠狠教訓的那一頓長篇廢話,就沒好氣。
對於梅花留書出走的事,他家老爹二話不說,矛頭直指向他,不但是怪罪,還一徑地說著氣死人不償命的風涼話。
都說是因為他太忙於工作,難有空閒卻又老是將關心的重點擺在妹妹身上,一直就沒改變,這對新入門的媳婦一點也不公平,換了哪家姑娘都一樣受不了,鐵定是要跑的,等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奚落足足半時辰。
風涼話說完,還有!
那老頭子最後一副「你老子看你可憐,勉強出面坐鎮,你快把媳婦追回來」的施恩嘴臉,說定了給足他三個月的時間,好讓他跟他的媳婦兒好好培養堅定不移的感情,以絕後患。
可瞧瞧眼下……
順便,好一個順便,講得這麼好聽。
當初他忍著一口氣聽大半天教訓才換來的時間,是兩人都說好的事,這會兒卻用一個「順便」之說,特地派人送公務過來煩,這算什麼?
「爹的交付根本就沒道理,你不應該順他意思的。」金平怎麼想都很不爽。
「可是……」梅花看了他一眼,低下了頭。
金平見狀,試著先緩下怒氣,趕緊解釋道:「我不是怪你,只是這老頭子做事出爾反爾,什麼話都給他說盡,讓人很火大。」
「可是……」這話說出來有點不好意思,所以讓梅花遲疑了下,好一會兒才說道:「要是我能跟著夫君同行,那感覺……是不是很像行走江湖……」
這話,已經無關計劃。
現在說的,是梅花孩子氣的夢想,是她的私心,是以讓她有些難為情。
一臉困窘,她補充解釋:「你知道的,我以前立志當個行俠仗義的江湖女俠,只是遇上了你,就……就……」
那孩子氣的、急著想解釋的模樣讓金平的一顆心變得柔軟。
怎麼會這麼的可愛啊!
其實有些些困惑,為什麼成親兩年多來,眼前的人還是這般的牽動他心神,讓他無法自拔?
金平忍不住輕撫那泛著微紅的嫩頰,讓梅花更加羞紅了臉,以為是自己的提議太孩子氣,只能想辦法再補充道:「但一方面也是因為爹說得有道理,我不想夫君日後奔波,我、我捨不得……」
「好,就這樣吧!」金平做下決定:「反正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就聽你的,我們去浪跡江湖。」
第7章()
平兒,照顧妹妹。
你要照顧妹妹,代替娘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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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夫君?」
急切的叫喚讓金平冷汗涔涔地從惡夢中轉醒,入眼的是梅花擔憂的臉,不是白骨一副,不是那副淌著鮮血、猶抓著他殷切叮嚀的白骨……
「沒事,發了惡夢而已。」抹了下臉,金平佯裝無事。
梅花卻是無法放心。
以前她曾聽人說過,疲勞傷神、心神不寧之人好發惡夢,而近日來,她的親親夫君發惡夢的次數似乎有些偏多。
梅花忍不住要反省起,這些日子以來名為「浪跡江湖」、實則為遊山玩水兼偶爾去對帳的長程奔波,是不是太過勞累了?
「今兒個可有想上哪兒遊玩?」金平起身,倒是迅速調整好心情。
他的心裡確實有事,這段時日以來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其實是由極多的秘密給架構起。
也許就理論而言,夫妻間本該坦誠,不應存有任何欺瞞,但這是一份私心,基於他對梅花的感情,所以他知道,說什麼都不能讓梅花知道他與管三國的協議,因為那會令她傷心。
一直以來,金平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將梅花放在心中的第二位,他頭腦清楚的很,可不會放個不重要的人在身邊,或是被個不重要的人給影響、甚至左右到情緒與想法,更何況是娶回來做枕邊人。
只是因為娘親臨終前的托付,讓他對妹妹有一份責任,不得不多分一點心思來照顧妹妹。
那是男人的責任,是他許下的諾言,特別是,那是他當著臨終前的娘親親口許下的諾言,他豈可違背?
基於這承諾……當霍西遊出人意表地背叛他們之間的友情,竟然當他的面劫走金兔遠走他方時,即便當時知道他的小花兒竟負氣跟著離家,他同樣心急如焚,但他又能如何?
忍著痛,他也得先設法捉拿霍西遊這友情的叛徒,將落入魔爪的小兔妹子給解救回來才是。
可惜管三國卻不讓他如願!
重義氣、總是為朋友兩肋插刀的管三國在那時提出了條件:要用他管家的人脈幫忙找線索,不管是他的髮妻還是胞妹,都可以,但條件是金平得先去找梅花,金兔的部分就由他管三國負責。
條件就這麼簡單,不接受,那一切免談!
管三國對這件事態度強硬,但他不得不。
就管三國的立場,怎麼說他都是梅花的大師兄,在這當口要不幫著自己的小師妹,那他還當人家什麼大師兄?
更何況,他親自出馬也不算虧欠金兔了。
說起來這小兔子也算是他另一個妹子,以金平一扯上胞妹就不分青紅皂白的習性來看,他相信他出馬對於解決問題,絕對是較為有利。
基於這些考量,管三國對於這條件異常的堅持,不給金平任何說情的機會與情面。
面對著這樣不講情面的管三國,金平沒有任何選擇,但在他的不甘心之下,他心底的某一部分其實是感謝管三國的。
絕非有意違背對亡母的誓言,為了金兔,他只能依從這些條件,不用面對二擇一的掙扎,也直接免去了他去尋找妹妹時,心裡對妻子的虧欠感及一再的自我煎熬。
既然事已至此,他們哥兒倆已談好條件兵分二路,管三國又確實是一個值得信賴、辦事教人放心的對象,那麼金平並不覺得有必要說出這些協議與條件。
重要的是現在。
現在他不但找到了他的小花兒,也求得了她的原諒,他心愛的小花願意原諒他,給他一個機會重新贏得她的芳心,那麼,他又何必讓這些事曝光,再興不必要的揣測、聯想,讓她感到不開心?
金平自覺隱瞞有理,他眼下只要專注一件事,就是補償他心愛的小花兒,讓她開心即是。
「聽說城郊有座湖,小花想遊湖嗎?」他問。
面對他的提議,梅花搖頭道:「我們今天在客棧休息、街上走走就好了。」
金平意外地看著她。
「其實只要跟夫君在一起,我就很開心了。」有些的不好意思,但梅花覺得應該讓他知道這一點。
金平這陣子對她的有求必應,其實已經讓她很意外了。
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的一個孩子氣的夢想,可金平卻義無反顧地答應,還真的帶著她體會行走江湖的感受。
雖然他們小夫妻倆的行走江湖,說起來也只是四處遊玩,從這個城鎮慢慢吞吞地玩到下個城鎮,然後遊玩之中順便上金家的錢莊商行去晃晃,看一下營業情形、再核對一下帳款。
但是像這樣的居無定所,一個城市換過一個城市,看著諸多不同的民情與風光,多少總也是有點浪跡江湖的意味,金平能做到這樣,梅花已經很滿足了。
所以夠了,已經夠了。
她並不希望為了成全自己不成熟的願望而累倒了他……
「重要的是兩個人在一起。」這對梅花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是跟夫君在一起,並不一定非得上哪兒去才行。」
那晶晶亮的眼兒就像最明亮的星星,烏瞳中含羞帶怯的笑意是世上最絕妙的佳釀,看得金平一顆心跟著意亂情迷,墨黑的眼更見深沉。
「夫君……」梅花讓那火一般的視線給看得不自在,粉頰不禁染上兩朵紅雲。
在近期「浪跡江湖」的日子裡,她很清楚,那樣的眼神代表著什麼。
果不其然……
之後,醒來的兩個人能踏出房門覓食,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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