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莫顏
楚鈺襄揉著被咬疼的手,這刁蠻的小東西,牙齒可真銳利,或許他該讓人知道她在他房裡過了一夜才行,而且是光著身子的。
望著手掌上的牙齒印,他輕輕舔著被她咬過的痕跡,逸出一抹微笑。
自從她生澀的小嘴被楚鈺襄給一親芳澤後,就時常發呆,腦袋瓜想的,儘是那天他對她所做的事,令她到現在還受「臉紅心跳」的魔咒所困擾。
勾引岳鐵劍,到現在仍一事無成,反倒是那個楚鈺襄的影子一直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
她是怎麼回事呀?臉會熱、心跳會加快就算了,更奇怪的是她的雙眼總會不由自主地偷瞧楚鈺襄,她該不會是對他有意思吧?
不,她搖著頭,想她白如霜可是狐精界裡優秀的女狐耶,要找人匹配,也得找最強的那一個,就算化成人形了,也要找一個體魄強健、力量又大的男人,而不是那看似弱不禁風的楚鈺襄呀。
但話說回來,那楚鈺襄也不是真的弱,而是個練家子,她記得那日她趴在他身上時,摸著他的胸膛,並不會軟綿綿的,雖然不如岳大哥那般雄壯威武,但也是挺結實的呢。
每回一想到他是怎麼用嘴逗弄她的,臉就像煮開的水,燙極了。
這男人好危險,直覺告訴她,她最好離他遠一點,免得被他給「吃」了。
他們一路往京城,經過一個城鎮又一個城鎮,雖說她的「課業」是勾引岳鐵劍,好吸取他旺盛的「精氣」,並與他做一對恩愛的夫妻,學習當一個女人。
不過她畢竟是年輕的女狐精,「當人」的資歷不夠久,心性尚且好動,而每到一個城鎮,她就會被人類世界的新鮮感給勾去心神,好奇地四處遊山玩水。
她有用不完的精力,對許多事感到新鮮不已,人類會做商賈買賣的玩意兒,經營各種店舖,賣布的布莊、賣米的米鋪,還有賣書畫字帖的書肆。
有一回,她一進到書肆,像是兩腳在地上生了根,被那些書冊給深深吸引住,她翻看各種書冊,並且興奮滴拉著岳大哥,指著那些山水畫。
「岳大哥,你瞧,那竹子畫得好漂亮呀。」
「喔。」
「你瞧那書法,寫得真好呢。」
「喔。」
「岳大哥你看,這是小說呢。」
「喔。」
不管她問什麼,岳鐵劍的反應就是沒啥反應,只會喔一聲,他是個粗人,論武功招式或兵器種類,他在行,說到詩詞書畫,抱歉,他一竅不通。
白如霜禁不住嘟起嘴,岳大哥只會回答喔,讓她一人窮開心,心中有說不出的悶。
她走到一旁,隨意翻了翻書冊,然後拿起一本詩集,喃喃地念著。
「樓上殘燈伴曉霜,獨眠人起合歡床,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長。」她識字,但是卻不太懂上頭寫的是什麼意思,於是她又跑去問向岳鐵劍。
「岳大哥,這上頭寫的是什麼意思?」
岳鐵劍卻一個頭兩個大,面有難色。
「這……你可問倒我了,我是個粗人,不懂那些舞文弄墨的東西。」
「你不懂?」
「不懂。」
她感到失望極了,又很想知道這上頭寫的是什麼意思,正在泛悶之際,身旁傳來溫文的嗓音。
「這首詩句是說,一名女子的丈夫遠行,女子只能獨守閨房,她對丈夫的相思有多長?就算用天涯海角來比擬,都嫌短。」
她睜大眼睛望向旁人,為她解說的,正是楚鈺襄,她低頭看看詩集,又抬頭看著他。
「比天涯海角還要長?那是多長?」
「這只是比喻,問題不在時間的長度,而是要道出女子對丈夫的思念之深,一夜豈會比天涯海角長?非也,這只是意境。」
「喔……」她聽了點點頭,似乎懂了,接著,她又翻閱書冊,好奇地讀著另一首詩。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意思是,曾經見識過壯闊的滄海,便難再見到令自己動容的水域,看過了巫山千變萬化的雲霧,便難以被其他雲海給迷惑,就算經過美麗的花叢,也沒有回頭再觀賞的興致,只因心中一半在潛心修道,另一半的心,仍舊惦記著佳人。」
她歪著頭問:「為什麼?是因為不開心嗎?」
「寫這首詩的人,是為了紀念亡妻,意指亡妻就像壯闊的滄海、巫山的雲霧,對她的思念,就連經過百花爭艷的花叢,也無法讓人回顧,只因最思念的那朵花,已經凋謝了。」
「好美的詩……寫這首詩的人,一定很傷心。」
楚鈺襄卻對她搖搖頭。「非也。」
「咦?不是嗎?」
「此人只是作詩抒發,事實上,他在亡妻死後不久,又另娶繼室,並與許多女子交好。」
「耶?怎麼這樣啊?我還差點被這首詩感動呢。」
「詩是詩、人是人,寫詩作詞,只是藉以抒發罷了。」
秀眉兒攏向眉心。「好奇怪,人的心思怎麼那麼複雜啊?」
「人心的確是比其他畜獸複雜許多。」他眸光溫柔,將她歪著小腦袋思考的樣子瞧進眼底。
接下來,她又問了好多問題,楚鈺襄都能一一為她解答。
白如霜發現除了詩詞,楚鈺襄對書畫也精通,反倒是岳大哥,一問三不知,除了舞刀弄劍之外,他對詩詞書畫、地方戲曲,以及許多各地的民情風俗,都沒像楚鈺襄那般瞭解,還能慢慢地、仔細地解說給她明白。
他不但教她下棋、畫畫,還教她彈琴。
人類最神奇的,便是製作了各種樂器,讓這些樂器發出優美的聲音,而楚鈺襄便彈得一手好琴、吹得一手好簫。
與他相處越久,她對他越是感到不可思議,她在他身上感覺到另一種與岳大哥截然不同的吸引力。
以往,她和其他女狐精一樣,崇尚體魄雄健剛強的男人,對男人的優劣等級,也是以身子骨的強壯程度來區分。
可是漸漸的,她的目光從強健的體魄,慢慢轉移到楚鈺襄的才氣。
她會被詩情感動,會被他的文采和見識所吸引,總在無人見到時,一個不小心,又被他偷吃了好多豆腐。
楚鈺襄會親她、吻她,把她逗弄得臉紅心跳,不知如何是好,罵他輕薄,他卻說是在教她。
她注意的,不再是這男人的力氣大不大、肌肉壯不壯,而是他的談吐風度,以及令人佩服的才華。
某日夜裡,她一個人坐在屋瓦上,看著月亮發呆。
這一路上,她跟隨岳大哥,為的就是找機會媚惑勾引岳大哥,卻到現在連個進展都沒有,令她困擾的,是她一點也不急,不禁自問為什麼?
還有她的腦袋瓜裡,想楚鈺襄的時刻比想岳鐵劍多;楚鈺襄看似斯文,卻一點都不文弱,他只是不把他的強勢彰顯出來罷了。
他明明知道她的底細,卻一點兒也不驚訝,還對她們金狐族的事情很清楚,知道她在修煉當中。
更教她迷惑的是,既然他明知她要勾引的人是岳鐵劍,他幹麼來攪和勾引她呀?
勾引?咦?
她突然一愣,楚鈺襄在勾引她嗎?
如果不是這樣,他幹麼老是親她、吻她,還對她……撲通——心跳漏了一拍,她摸著自個兒的左胸口,這兒跳得好快呀。
喔,她的頭開始疼了,以往她根本不需要想這麼多的事呀。
當人,好難,但是不當人,更難,她知道自己喜歡當人,否則她不會努力修了五百多年。
突然的哭聲,將白如霜神遊的思緒給拉回來。
三更半夜的,誰在哭呀?
那哭聲就在不遠處,由於好奇,她據誒的那個循著哭聲去探個究竟。
第7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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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哭聲,來自一間屋子,這屋子看起來十分簡陋,一看就知道是窮苦人家的屋子。
屋內一燈如豆,原來哭的是一對小兄妹,小女孩大約才五、六歲的年紀,小男孩則是七、八歲。
兩個孩子窩在一塊兒,小女孩看起來很虛弱的樣子。
「哥哥,我肚子好餓。」
「別哭,忍著點,娘不舒服,會吵醒她的。」小男孩也餓得難受,但仍是強忍著。
「哥哥,娘怎麼了?」
「娘生病了。」
「娘會死嗎?」
「胡說,娘不會死。」
「可是娘一直躺著。」
「因為娘太累了,等她休息夠了,就會醒來。」
「婉兒……忠兒……」床上的婦人,發出微弱的呻吟。
兄妹倆一聽到娘的叫喚,立即跑到床邊。
「娘!你醒了?娘!」
「唔……」婦人並沒有醒,依然昏睡當中,只是夢囈般地喊著孩子。
「哥哥,娘的身子好冰啊……嗚嗚嗚……」
小男孩抱著妹妹,安慰道:「乖,別哭。」
「嗚嗚嗚——娘——不要死——娘——」
小男孩強忍著眼淚,他只能抱著妹妹,其實他跟妹妹一樣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娘的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瘦得不成人形,可是他們沒東西吃,爹不要他們,新娶的壞女人將他們母子三人驅逐到這破屋子裡,有一餐沒一餐地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