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夏晴風
兩個月已經過去,靳宇觀還願意繼續和她約會,甚至他還說,今天他準備了一件禮物要給她。
她不禁樂觀地想,也許,他會對她說:「我們就這樣一直交往下去吧。」再更棒一點的話,他說不定會說:「我真的喜歡上妳了!」
如果是這樣,就太完美了……
董妍剛下班回到家,在客廳遇見正要出門的言禹楓,瞧她快樂得像只小鳥,她搖搖頭,用涼冷的語調攔下她,「親愛的妹妹,妳最近變胖了對不對?天天吃宵夜吧?小腹都看得見了。」這丫頭最好只是變胖,別搞個什麼未婚生子,她們老爸應該受不了這種可怕的打擊。
言禹楓一心想著靳宇觀會準備什麼禮物要給她,於是淡淡地看繼姊一眼,說:「我是心寬體胖,應該沒礙到妳的眼吧?」她吐吐舌,對繼姊做了個調皮鬼臉。
「心寬體胖是不錯,但我勸妳最好確定一下,妳是真的心寬體胖。」
繼姊似乎別有深意的話,讓她緩下了腳步。
「妳到底想說什麼?」她認真起來。
董妍歎口氣,有點不耐煩,受不了她妹妹在某方面的「遲鈍」。
「這幾天早上,我聽見妳在浴室嘔吐,怎麼?妳得腸胃炎了嗎?是不是宵夜吃得太營養?可是,妳胖了不少耶。」她是很想聽到「對,我是得了腸胃炎」這類的答案,偏偏她又直覺認為,那好答案的機率微乎其微,不到百分之一。
「我胖不胖跟妳又沒有關係,妳幾時在意過我的體重了?我沒吃宵夜!」言禹楓直率地說。
「沒吃宵夜啊?唉……真糟糕。那妳是得腸胃炎嗎?不可能啊,如果是腸胃炎應該會瘦下來才對,但我明明覺得妳變胖了。」
董妍真想朝妹妹大吼:妳是末滿十八歲嗎?!笨到不懂採取「安全措施」。
氣死她了!
那個靳宇觀,最好有上刀山、下油鍋的心理準備!她們的爸爸,才不可能這麼簡單放過他。當然,她也不會。
言禹楓心裡模模糊糊地閃過一絲不確定,她想了想,問:「大姊,妳到底想跟我說什麼?」
「說妳是笨蛋啦!言禹楓,我不想這麼早當阿姨,至少也要先參加婚禮再說。妳到底搞不搞得清楚婚禮跟小孩的先後順序?婚禮,然後才是寶寶,懂了沒?婚禮是步驟一,寶寶是步驟二!」
婚禮?寶寶?
言禹楓完全呆住。她的生理期,好像很久沒來了……
她震驚過頭,竟然也一時想不起到底是多久?「妳是說……」
「我什麼都沒說,我在等妳說!妳搞清楚順序了沒?靳宇觀可不會因為妳有了孩子,就死心塌地進禮堂,我瞭解他。」董妍還沒準備好聽妹妹的壞消息,說完,她就朝樓梯走。
「妳瞭解他?為什麼?你們該不會……」她還停在大姊提醒她「適當順序」的震驚中,反應慢了點,但大姊說「我瞭解他」的語氣,她沒辦法忽略。
「拜託唷!小妹妹,妳該不會純情到以為妳的男人只有妳一個女人吧?」
「妳是說妳跟他……妳跟他……」
「對!我是跟他上過床。如果妳沒辦法完成的句子是這個的話,我可以替妳說完。我們上過床,不過是過去式了,但如果妳以為靳宇觀會為妳『守貞』,那就是天真到無藥可救了。說不定,我現在找他去飯店開房間,他也會肯。」
董妍瞪著妹妹。她最好別天真得太過份,天真到連靳宇觀是什麼狠角色都搞不清楚,天真到把自己弄得傷痕纍纍!
言禹楓也回瞪繼姊,她想開口,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出不來。因為她知道大姊說的事實有多正確!
她當然知道靳宇觀有過不少女人,更沒期望過他為她「守貞」。只是,當繼姊滿不在乎的說出她跟他上過床時,她真的……真的震驚到心好痛。
她果真是太天真了……天真到自己很有可能已經懷孕了,卻毫無自覺……
婚禮是步驟一、寶寶是步驟二?
婚禮、寶寶?!她連跟靳宇觀能不能繼續下去都不確定了,怎麼談婚禮?
「大姊……妳愛靳宇觀嗎?」
董妍又歎口氣。這丫頭啊,真是沒藥救了!現在她到底在問哪門子問題啊?!她真會被她氣死。
「這關我愛不愛他什麼事?如果我愛他,妳要怎麼樣?把他讓給我嗎?」
「我……」言禹楓說不出話,眼眶在瞬間滿溢淚水。
把靳宇觀讓給大姊嗎?她做不到。
但是她也不希望大姊難過,她其實或多或少……好吧!其實她心裡有很大一部份,早已當董妍、董馨是她姊姊,雖然她們從不像親姊妹那樣親、雖然她的繼姊們偶爾會佔她小便宜,小時候總跟她搶玩具、跟她吵架。但,哪些兄弟姊妹小時候不吵架、不會占對方一點便宜?!
「……我沒辦法。」她掙扎過後,這麼說。
董妍看她這樣子,簡直想翻白眼了。這丫頭明明平時挺精的,怎麼這時就笨得可以?
「妳根本沒搞清楚重點!重點不是妳想怎麼樣,重點在靳宇觀想怎麼樣!他不是個可以被左右的人,假設妳搞錯步驟順序,他能不能、想不想配合妳?這才是重點!」
「噢……」言禹楓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看她的呆樣,董妍受不了地猛歎氣,說:「我不愛妳的男人,我只愛我自己。現在,妳告訴我,妳只是得了腸胃炎,對不對?」她仍懷抱萬分之一的希望。
「我……我不知道。」她支吾地說,「我……我要出門了。」
「親愛的妹妹!」董妍叫住腳步慌亂的妹妹,「萬一不是腸胃炎,萬一是步驟二,妳最好先採探靳宇觀的想法,不要把他嚇跑了。」
第8章()
晚上八點五十分了,大部份員工已經下班,靳宇觀還留在辦公桌裡,辦公桌上有個長方形寶藍色絨布盒,以及一本筆記簿。
今晚,他跟言禹楓約好九點在淡水捷運站碰面,但現在,他還坐在辦公室裡。
兩個月又九天了。
他其實有在算日子,他知道約定的期限已經過了,只是,他心中那股對言禹楓無法煞車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強烈到已經超過了兩個月,他還是沒辦法說出該給的答案。
他知道,拖得越久越不好,只會傷她越深。
他手指敲點著藍色絨布盒,裡面躺著一條五克拉鑽石項鏈,他的珠寶店順利成立,預備提前到下星期開幕,那枚五克拉鑽石,就是上個月南非礦脈開採出來的,而他幾乎是衝動地買下原礦,請師傅趕工製成項鏈。
他不願去想自己迫切地想讓她戴上這條項鏈,究竟是想彌補他勢必會造成的傷害?還是,他其實真的已對她……
不!他相信自己只是想彌補她!他再次堅定地想說服自己。
就在今天,他會把項鏈送給她,然後把靳宇暘的筆記簿也給她,告訴她所有的實情!告訴她,他想得到她,只是想讓靳宇暘難堪、痛苦。
他打算對她做的事,既殘忍又幼稚,他很清楚,以至於到現在,他還沒辦法跨步離開辦公室,往淡水出發。
真的要那麼做嗎?他要不要假裝……其實他已經愛上她,然後,永遠不要告訴她真相……
愛?他怎麼會用這麼強烈的字眼?!靳宇觀瞪著絨布盒想。
最近的他,天天跟言禹楓見面,他們去過好多地方,幾乎跑遍台北市的著名景點。
最後這個星期,他們每晚都在同一家飯店、同一個房間溫存,兩人總是待到深夜一點多,他才送她出飯店、看她坐上計程車回家。
要不是言禹楓不讓他送她回家,其實,每個晚上看她坐上計程車時,他都有股衝動,想叫她別回去了。
他們一起看電影、看舞台劇,還曾經在大安森林公園裡無聊地走來走去。甚至有天晚上,他居然陪她去唱了KTV,破天荒被她硬是拗唱了首英文老歌「Somkegetsinyoureyes」……
靳宇觀收回心神,歎口氣,抹抹臉。他已經變得不像自己了,他不想再這樣下去!
手機鈴聲突地響起,他看了下來電顯示,立即接聽,「對不起,我還在公司,妳已經到了嗎?」
「沒有。我……我們能不能取消約會?我今天臨時有事……對不起……」
「沒關係,有時間再約好了。」他說著:心裡其實鬆了口氣。
「宇觀……」你知道我們交往超過兩個月了嗎?言禹楓很想這樣問,但沒有勇氣。
「怎麼了?」
「沒……沒事。我也許晚點再找你,可以嗎?」
「可以。」
「那……拜咯。」
「一個人小心點,不要在外面忙太晚。」他忍不住叮嚀她。
「好。」
言禹楓收了線,坐在捷運站洗手間裡的馬桶上,茫然失神。
剛剛她在進捷運站前,因為越想越不安,於是跑去附近的藥妝店買了驗孕棒。
而那支驗孕棒,現在清清楚楚呈現出陽性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