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湛露
「那倒不至於。」古連城好不容易騰出一隻手,摸了摸下巴,「畢竟元非傲並非火坑,你也不是待宰的羔羊。現在不是你肯不肯嫁,而是人家肯不肯娶你。」他略帶輕蔑地瞥了妹妹一眼,「瞧你瘦的,連給他塞牙縫都嫌不夠。」
古無雙破涕為笑,連連點頭,「是啊是啊,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用嫁他,還是讓他娶一個膀大腰圓的女人的好。」他們真的不適合。
「這件事我做不了主。」他彎下腰,貼著妹妹的耳朵笑道:「昨天晚上皇上親口對我說,要為你們兩個人賜婚。無雙,哥哥要恭喜你了,該給你準備一份大禮才是。」
古無雙頓時楞住,鬆開了緊緊抱住他的手,緊咬住牙,擠出一句,「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肯嫁?」
古連城眸光幽深,「不嫁?那我只能把你綁著送到元非傲跟前。我不怕得罪你,卻不能抗旨。」
古無雙聞言沉默地低下頭,像是在思考什麼,片刻之後,她重新仰起臉,對著哥哥綻開一抹古怪的嬌笑。「若是元非傲抗旨不肯娶我,皇上就不能說什麼了吧?」
說罷,她一掃剛才又哭又鬧、歇斯底里的反應,丟下哥哥,伸手綰了綰亂髮,提著裙擺,轉身回到自己的閨房。
「大少……小姐不會想不開吧?」僕人們不安地小聲問道。
古連城只是冷笑道:「不可能!只怕有人要傷腦筋了。」
昊月皇宮正門前十幾騎人馬正拉馬止步,帶頭的是個身材高大精壯、一身黑色勁裝的男子,他五官稜角分明,渾身散發濃濃的霸氣,雖然還未入冬,但是只要和他對視一眼,就能看見他眼中冰冷的殺氣,讓人不禁望而生畏。
此人正是靖邊將軍元非傲。雖然他身兼要職,隨便一跺腳就能撼動昊月國,但是他自邊關泉城回京的路上,不曾驚動地方官員或百姓。
下了馬,他目不斜視地進入皇城大門,有個小太監躬身上前,「將軍,這裡是皇城禁地,請解劍。」
元非傲還沒開口說話,另一個年長的太監便急忙跑過來,一巴掌打到小太監的臉上,怒斥道:「不長眼的狗奴才!元將軍向來是可以不解劍、不下馬、不通報、直接面聖的!你是誰,居然敢讓將軍解劍!」
眉尾一挑,元非傲說:「行了,不知者不罪。」用字簡潔有力,嗓音極為低沉,卻震得聞者心頭發顫。
老太監趕緊住口,躬身陪笑道:「將軍別怪罪,這小子是新來的,不懂規矩,不認得您。」
元非傲懶得聽他囉唆,逕自往前走。
「將軍若是要面聖,請到御花園。」老太監跟了過來,「皇上現在正在御花園垂釣。」
不置一詞,元非傲轉身便走向御花園。
一路上,有不少宮女太監只敢遠遠望著他,沒有人敢向他搭話。
他快走到御花園的時候,忽然有道黑影跳出來,對他大叫,「此乃皇家禁地,哪裡來的大膽狂徒,居然攜劍硬闖,快快束手就擒……」
話還沒有說完,元非傲健臂一伸,就精準抓住那人的衣領,將他提到半空中,只見那個瘦小的身子在半空中亂蹬亂踹,還是逃脫不了他的掌控。
「師父饒命,弟子知錯了。」那是個十歲左右的孩子,連連求饒。
老太監看了,白了臉色,連忙哀求,「將軍,快把殿下放下。」
元非傲斜睨著半空中一臉無可奈何的男孩,冷冷道:「殿下好的不學,為什麼非要學山賊?言行如此輕佻,日後怎能為人君?」
說完,五指一鬆,幸虧太子身手靈巧,立刻穩穩的站在地上,沒有摔個屁股開花。
他恭恭敬敬地對元非傲抱拳行禮,「師父,徒弟等了您一年,才等到您回宮,原想給師父一個驚喜,沒想到……徒弟又出醜了。」
元非傲語氣雖然冰冷,但望著眼前這個滿面嬉笑的頑童,不禁歎道:「微臣承擔不起殿下這聲師父,並勸殿下少玩這種驚喜,若是臨陣遇敵,等不及你囉唆玩那些廢話,敵人已經將你一劍穿心。」
「是,弟子記下了。」即使元非傲始終不認兩人的師徒關係,太子還是鐵了心的硬要做他的徒弟,以師徒之名相稱。
「師父,讓弟子為您拿劍吧。」太子跟在元非傲身邊,滿是崇拜地仰望著他。
「殿下只要握好自己手中的筆,便勝過微臣身邊十萬雄兵。」元非傲對身邊這小跟班深感無奈,並非因為對方是太子,礙於君臣之別,而是因為對方是個孩子。
他向來不願意和兩種人打交道:一是女人,二是孩子。
進了御花園大門,不久就到了釣魚池,昊月國的當今皇帝朱雍正悠閒地在山坡上垂釣,有位傾國傾城的美女蜷坐在他腳邊的草地上,兩人都微笑看著魚竿,卻一副毫不關心魚兒是否上鉤的樣子。
元非傲在池這邊掀開衣擺,單膝跪地,「臣元非傲奉旨回京,特來見駕。」
「子劍回來了。」子劍是元非傲的字。朱雍笑著向他張望了下,招招手,「到這邊來吧,你這身殺氣只怕會把朕的魚兒都嚇跑了。」
「陛下何必在意,舉國之內的魚都是陛下所有。」元非傲大跨幾步便來到朱雍身側,並對他腳邊的美女躬身說:「參見莊妃娘娘。」
「將軍有事和陛下談,本宮先走一步。」莊妃微笑站起身,出聲叫喚太子,「季都,別老纏著元將軍,和母妃回宮。」
季都依依不捨地跟在母妃身後,頻頻回頭看元非傲,像是希望他留自己下來,可惜元非傲根本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朱雍卻看出兒子的心思,低聲笑道:「季都這孩子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最服你。我看再過幾年,就該讓他到你身邊歷練歷練了。」
元非傲板著臉嚴蕭道:「陛下說笑的吧?殿下要是到微臣身邊,微臣是要保護殿下,還是要保衛國土?」談及正事,他總是一本正經。
朱雍笑著丟開手中的魚竿,起身並肩站在他身邊。「子劍,陪朕走走。釣了一天都沒有魚兒上鉤,不知道是不是朕今天的運氣不好?」
「陛下有心事?」他走在朱雍身邊,並沒有像一般的臣子那樣亦步亦趨,或是保持微妙的差距。
「被你看出來了。」朱雍一笑,「其實朕也是剛從外面回來。前幾日,朕秘密出了皇城,在周邊郡縣轉了轉。」
「陛下微服私訪,是想查看民生?」
「昊月最近幾年還算安定,其實朕也沒什麼不放心的,只是聽說百姓近來都不事農耕,越來越多人棄農從商,很多田地因此荒廢了,所以朕想親自看一看。」
「結果呢?」
朱雍面露愁容。「果然如臣子所報,朕親眼看到大片農田因無人照顧而荒蕪,田里的雜草甚至比禾苗都多。」
元非傲微挑唇角,「陛下不是一直都重商輕農?如今終於知道後果了吧。」
朱雍苦笑著瞥他一眼。「只有你敢在朕面前這樣放肆地數落朕的不是。好吧,朕承認朕錯了,只希望現在補救還來得及。昨天朕急著找了戶部的老臣們商量對策,研究來研究去,他們都認為是經商之利大於耕種,加上農戶的稅款也高過商戶,所以才會有今日的局面。他們認為朕必須提高商戶的繳稅額度,或是降低農戶的稅款,但是這事說來簡單,朕若是真這麼做了,豈不又得罪了商戶?」
元非傲狐疑地看著皇上。他向來只管軍事,怎麼皇上今天一見面就拉拉雜雜地盡說些農耕之事?
第章(2)
朱雍自顧自的說了一陣之後,忽然站住,轉了話題問道:「子劍,如今和秋薊的戰事已經平息,你近日有何打算?」
元非傲沉吟著說:「戰事雖止,只怕是假象。月湖公主嫁過去之後,倘若對方真的絕了進攻我昊月的野心那是最好,否則,微臣只有帶著人馬繼續在邊關等著他們。」
朱雍笑道:「朕是問你有什麼打算。你今年三十有四,一直都未娶親,朕只聽說你在軍中有個紅顏知己,難道都沒想著早點成家立業?」
「紅顏知己?」元非傲皺眉,「那只是微臣從軍妓中救出的一個官家小姐。她已家破人亡,無處可去,所以暫時在我軍中生活,算不上什麼紅顏知己。」
「也就是說,你還沒有心上人?」朱雍又問。
元非傲冷冷地看著他。「陛下怎麼突然這麼關心微臣的私事?難道非要微臣變出一個女人來不可?」
「你若變不出來,朕幫你變。」朱雍狡黠地衝他眨眼。
元非傲立刻覺得背脊上有股涼氣颼颼吹過,就是在戰場上面對千軍萬馬,他也從沒有這種感覺。「陛下……想幹什麼?」
「古連城這個人,你知道吧?」
「當然。」昊月國第一錢莊——天下錢莊大少。
「古連城有個妹妹,年方十八,還待字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