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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文 / 唐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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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兔兔處理完了家務,便被鄰家的朋友姐妹們給拉去玩花牌。

    姑娘們一邊玩花牌,一邊碎嘴閒聊,不知不覺就已過了晚膳時間。

    兔兔玩得正上手,忽然──

    「兔兔!兔兔!妳在哪兒?給我出來——」

    這坊區的大街小巷,都可以聽到揚滿善那焦急又擔憂的大嗓門。

    兔兔可還想繼續有臉住在這兒,於是趕緊出了門,找到這急得像個失了孩子的母親般的揚滿善。

    「阿善,我在這兒,你不要亂叫啦!」兔兔趕緊揮手阻止他。

    還未換下朝服的揚滿善,急匆匆地衝了過來。「馬的,妳去──」

    剎那間,她以為正常的揚滿善回來了。

    可下一刻,他隱忍了脾氣,又是那溫柔勁。

    他咳了幾聲,放輕聲音說:「兔兔,妳去哪兒了?我很擔心妳,以後不要這樣亂跑。」

    她看他漲紅了一張臉,他是個只要心急就會紅臉的人,他是真的很擔心她才會急成這樣。又看他慌得連朝服都顧不得換下,就這樣滿街亂竄地找她,忽然,她心軟了。

    「妳在這裡做什麼?」他問。

    「喔,因為有些無聊,我來這兒打花牌,熱鬧熱鬧。」

    聽到她覺得寂寞,揚滿善瞪著眼,深深地看她。

    「剪紙用的紙,還有嗎?」

    兔兔搖頭。「都剪完了,沒時間買呢。」

    「明日下朝,我替妳買去,妳要什麼顏色,跟我說。」

    兔兔愣愣的。「嗯,好。」

    「花牌怎麼打?」

    「咦?」她疑惑的望向他。

    揚滿善走進了這戶人家的園子。「我去看看。」

    兔兔感到不好意思的說:「阿善,那是姑娘家的閨房,你不能像在家裡那樣亂闖啊!」

    「怕什麼?我堂堂隆仁侯又不是採花賊。」他凶狠的說。

    嘿,對別的女人,就沒那溫柔勁啦?

    她跟在後頭。「你要看花牌幹嘛?男人打花牌很怪耶!」

    「等我學會了。」他轉過身來,認真地說:「我和妳打,隨時隨地都可以,妳就不會寂寞了。」

    兔兔停下了腳步。心暖暖的,暖得讓她差點兒熱淚盈眶。

    這男人知道嗎?他不用勉強自己裝那溫柔細心的模樣,那不是真正的他。他只要用最認真的表情,說出他真正想為她做的事,這樣就夠了,這樣就讓她覺得很幸福了。

    可這男人就是粗心大意,根本覺察不出她的心思。

    第4章(2)

    兔兔歎了口氣,拉住了他,提醒道:「先跟你說,阿善,這是人家的家,裡頭全是未出嫁的閏女,你客氣點,不要鬧脾氣,不要搞得我很沒面子。」

    揚滿善一愣。「我會讓妳沒面子?」

    「你亂發脾氣,我能忍受,別人不見得能忍受。」

    他哼了一聲,隱忍著說:「我知道。」

    揚滿善與兔兔進了這鄰居姑娘家的閨房。

    這些未出嫁的姑娘家,很少出門會見男人,更從來沒見過五官出色的男人。再加上揚滿善身上這件托出他英挺身形的朝服,她們個個都看呆了。

    揚滿善臉一板,暗想:又來了!

    這種似乎他臉上沾了狗屎似的專注視線,又黏到他臉上了。這種視線讓他想發飆,他總覺得除了兔兔之外,任何人這般看他,都是在褻瀆他!

    他想發飆、他想扛了,兔兔就趕緊閃人……

    喔,因為有些寂寞,我在這兒打花牌,熱鬧熱鬧。

    你客氣點,不要鬧脾氣,不要搞得我很沒面子。

    想起她的話,他趕緊甩了甩頭,掛上他練了很久的溫和微笑。

    他此行就是要來學花牌的,學了花牌以後,就可以和兔兔打,她也就不會寂寞了。這一切都是為了她,所以他不可以在這裡亂發飆,讓她以後無法在這小圈圈裡立足。

    堂堂隆仁侯為她犧牲至此,她應該要感到很榮幸才對!

    「各位好。」他幾乎是咬著牙,才說得出這麼和氣的話。「我能同妳們一塊打花牌嗎?」

    兔兔接著說:「姐姐們,這是我家的主人,揚滿善。他說想看看花牌如何打,妳們別見怪啊!」

    揚滿善剛進來時的臉硬得嚇人,這些黃花閨女本還有些驚悸。可看他這暖暖的一笑,全都心花怒放了起來,趕緊自動讓了位置,要揚滿善坐上主位。

    「啊!您就是那鼎鼎有名的隆仁侯揚滿善嗎?我爹爹常提起您呢!」其中有個姑娘的爹是在朝廷上做官的。

    「我能叫你揚大哥嗎?」另一個姑娘看似嬌羞地喊起親暱的稱呼。「揚大哥您坐,坐這兒。」不等揚滿善說好,馬上就揚大哥來、揚大哥去。

    「不不,揚大哥要坐這兒才好,這兒才是准贏的上位。」又來一個姑娘爭著要搶他。

    大膽一點的乾脆用手去攀。「哥哥,別聽她們的,坐我身邊才好。我花牌強,若有不懂的,我能教你。」

    接著,每個站娘都想挨在他身邊。

    揚滿善的右手,攀了一個如花的女子。

    「揚大哥,你功力如何?跟我說,我調教你一番後,包你日後准贏。」

    他的左手,又巴上了一個似玉的姑娘。

    「揚大哥,不如咱倆一組,定能把她們給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叫娘的!」

    至於其他挨不到的,就急急地泡茶、送茶點,忙著討好揚滿善。

    「欸,揚大哥,這是饒州特產的奇蘭茶,我去給你泡一壺,你等等呵。」

    「揚大哥、揚大哥,你喜歡吃糕點嗎?我讓我家僕役去買。」

    「還去買?太花時間了。揚大哥剛下朝,肚子正餓著呢!這裡的糕點就頂不錯了。」

    有的姑娘更得寸進尺,想餵他吃糕點。

    「揚大哥,這兒有水晶餅,裡頭的冬瓜正甜呢!您吃吃看,來,啊──」

    被擠到一旁的兔兔傻了眼。

    她看到了揚滿善射來的責怪眼神,兩人用眼神對話著。

    不是說她們沒見過什麼男人嗎?

    是沒見過啊!

    那怎麼搞得每個都像青樓女子似的?

    我……我也不知道。

    兔兔這才發覺,撇開脾氣不好的缺點,其實揚滿善是多麼的出色,能被這麼多女人所注目。她也想起揚滿善的副官常說,有很多大官的女兒,都想攀上揚滿善這門親事,可都被侯爺給「吼」掉了。

    因為和他太親近了,所以總以為伴在他身邊、忍受他不好的一面,是她這一生的職責,甚至是權利。卻往往忽略掉,其實這世上有多少女子,是這麼渴望出身如此高貴、面貌身形皆出色奪目的隆仁侯。也因此,那天在宴席上,才會招惹到那文官的酸語,那個傢伙只不過是因為嫉妒才會說出狠毒的話。

    兔兔的心沉了下來。

    如果、如果有一天,揚滿善要娶親了……她會在哪兒呢?

    她還能這樣伴著他,喊他阿善阿善的喊一輩子嗎?

    見他被這麼多女人給纏著,她才認清了這個事實。

    論地位、論家世、論美貌、論談吐,她好像都不會是那個會陪伴揚滿善一輩子的人。

    真討厭……真討厭這種失落的感覺。

    她起了身,想要到外頭去。這種被推拒在揚滿善身邊之外的感受,她不想要。

    她剛跨出門坎,身後馬上響起揚滿善的聲音。

    「兔兔,妳去哪兒?」

    她回頭,眼睛紅紅的。

    揚滿善心一抽。他一邊應付這群花癡女,一邊注意兔兔很久了,她怎麼會一個人靜成這樣、沉成這樣?他會進來學花牌,就是想讓她以後快快樂樂的,不是要讓她這樣耍自閉!

    「來,來打花牌啊!」他好心急地說,甚至招手,要她來他身邊。

    兔兔看著他,還是有些卻步。因為她發現平日都以姐妹相稱的姑娘們,竟然一個個都用嫉恨的目光射殺她。

    嗚啊,女人的嫉妒心是非常恐怖的。

    「可揚大哥,沒位啦!」一個姑娘嬌聲說著。

    「是啊是啊,咱們兩兩湊一組,沒兔兔的份啦!」

    「不說了,咱們快開始吧!先教揚大哥打完這一局,一會兒您留下來吃個便飯如何?」

    之前還在明爭暗鬥的女人們,忽然全團結在一塊,抵抗著與揚滿善最親近的兔兔,彷彿將她視為破壞自己婚姻幸福的情敵似的。

    兔兔雖然制得了揚滿善,但對外她可是只和氣為貴的小兔子,她一點也不想鬧起來。她擺擺手。「不了,阿善你和她們玩吧!我回去煮飯,你回來就可以——」

    「不必。」揚滿善打斷她。「咱們今晚上館子吃。」

    揚滿善是對著兔兔說的。不料其他女人竟然前仆後繼的──

    「吃館子?好哇好哇,一塊去,我知道棉桐大街上有很好的館子……」

    「大家打完花牌一塊去吧!」

    「我想吃饒州菜!」

    兔兔愕然,她看到揚滿善的拳頭緊緊地握著,緊緊的、緊緊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捶桌子了。她在心中暗叫不妙。

    他那張緊繃的臉好像在說:老子在說話,妳們插嘴個屁啊!

    好姐姐們,妳們快閉嘴吧!有人要發飆啦!她只能默默暗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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