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唐浣紗
他眼底有狂烈的愛,也有哀傷。「你知道嗎?我無意中得知你有部落格後,上網看你幾乎成了我的生活重心,我貪婪地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恨自己居然只能透過網路看你,我變得很喜歡去你家,因為那裡有你的氣息……也知道以前的我是個大混帳,做錯太多事,不懂好好珍惜你!」
他深深地凝視她,兩潭黑眸像是無垠的深情大海,沙啞地道:「我來,只想告訴你一句話——我愛你!打從靈魂深處熱切地愛你,瘋狂地愛你!」
所以,昨天那個吻是真的帶有濃烈的相思之味,不是她的錯覺?
羽儂愣在那,不知該如何是好,往日的傷痛太巨大了,她的內心還是傷痕纍纍,真的沒有勇氣再去賭一次。
她不敢……
「不,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還是快走吧!」明明是在自己的房子,可她嚇得一直往後退,還差點被地上的雜物絆倒。
「羽儂!」
她驚慌又無助的神情揉痛了杜雲颺的心,他緊緊按住她的肩頭。「看著我,我說的話每一個字都是真的!我愛你!」
語畢,他狠狠地吻上她的朱唇,激烈的情焰隨著舌浪翻攪著,她在他的吻裡嘗到太多又深又濃的情愫,那是最滾燙的情,也是最沸騰的愛。
兩具深深思念的身軀宛如磁鐵般密合,緊緊相依,誰也不想抽開身子,只能任著排山倒海的浪潮將他們完全淹沒,心魂俱醉地倒在床上……
被窩裡,女人整個人蜷縮在男人的懷抱中,兩人一絲不掛。
杜雲颺先醒過來,就著熹微的晨光,一瞬也不瞬地凝視懷裡的可人兒。
愛戀的眼神在她白皙清靈的小臉上輕輕滑動,她的肌膚好細緻,吹彈可破,像是白玉娃娃,睫毛很長很鬈翹,鼻樑小巧挺秀,櫻色的紅唇微微彎起,他英姿煥發的臉龐揚起笑容,她作了美夢嗎?
瑞雪初霽的早晨,天地間一片寧靜,他喜歡這種氣氛,感覺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介入他們。
他繼續癡癡地凝視她,滿足地感受她在他懷中那份緊緊依偎的親匿感,多希望這一刻可以永遠永遠延續下去。
杜雲颺搖搖頭,輕笑了下,不意眼角輕瞥到床頭櫃上放著一個護身符。
咦,這是那天羽儂掉在地上的護身符啊,他記得自己撿起來還她時,她還很緊張地說幸好沒遺失,因為它對她意義重大。
他盯著那個護身符,覺得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擋不住好奇心驅使,杜雲颺伸長手臂,把它拿過來仔細瞧著。
護身符很厚很鼓,裡面好像塞了什麼東西,他小心翼翼地挪動角度,盡量不驚擾懷裡佳人,將護身符裡的東西輕輕拉出——
這……
認出第一個東西,他的心弦一震,這是結婚時,他為羽儂戴上的戒指。
來到首爾後,他看她沒有配戴結婚戒指,心底還一陣失望,以為她已經將戒指束之高閣了,沒想到她居然如此珍惜,甚至藏在每天都隨身攜帶的護身符中。
第二個東西,好像是一張折得小小的字條?
他攤開字條,瞬間,更猛烈的力道貫穿他全身,也震動了他的靈魂。
對不起,是我自己心情不好,我真的不是有意說那些話的,原諒我好嗎?
老天,這是他寫的紙條。
他還記得,那次羽儂誤闖他的書房時,他發了好大一頓脾氣,事後懊悔不已,寫了這張字條跟她道歉。
沒想到她竟如此珍惜,甚至在離婚後,悄悄地將它收入行囊,不但陪著她回到娘家,甚至還把字條帶出國,千里迢迢一起到韓國!
這只是他隨手寫下的字條啊,她居然視若珍寶。
傻丫頭,真的好傻,傻得令他好心疼……
他眉頭深鎖,將東西收好,也把護身符放回原位,動作很輕柔,可懷裡的人卻被吵醒了。
羽儂睜開眼睛時,正好看到他的手從護身符上抽回來,也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濃烈愧疚。
他看到了?唉,怪只怪自己習慣把護身符放在床邊的茶几上,她的眼底有些狼狽,隨即幽幽地想著——無所謂了,眼前還有更大的問題要解決。
她不敢低頭直視赤裸的自己,羞愧到恨不得有個地洞可以鑽進去,昨晚她居然跟他……他們已經離婚了啊,老天,她真是看不起自己。
唉!
她瘋了,真的瘋了。
羽儂下床抓起一旁的睡袍披在身上,半拉開窗簾,幽幽地望著窗外。「你該走了,以後……請你不要在出現在我面前好嗎?」
杜雲颺臉色瞬間變得凝重,下床抓起自己的衣服穿上,走到她面前。「羽儂?」
「不,先聽我說完。」
她一手緊緊抓住窗簾,像在逃避什麼似的不敢看他的眼睛。「你走吧,請你離我越遠越好,我早就說過了,你不必對我有任何愧疚感,婚姻失敗是兩個人的責任,並不是你的錯。」
她的聲音變得好哀傷,眸光帶著點點淚花。「你知不知道……我已經很努力、很努力離你遠一點了!有很多個夜裡,我瘋狂地想打電話給你,但我不敢,只能把手機藏在櫃子鎖起來,不准自己再打擾你。」
第8章(2)
她悲痛的神情震懾了他,杜雲颺呆在原地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是他的錯,是他把她傷到體無完膚,讓她宛如驚弓之鳥,瘋狂地渴求愛,但又抗拒任何幸福的可能,害怕自己會摔得更深、更痛。
他好厭惡、好厭惡自己,恨不得拿槍斃了自己。
杜雲颺深深地凝視她蒼白的小臉,壓下體內翻騰的情愫,沙啞地道:「對不起,我真的很自私,不管是結婚前或結婚後,考慮的永遠只有自己想要什麼,而沒有想過你真正需要什麼?」他頓了下,繼續道:「我只是想留住你,卻不懂該如何愛你,倘若我懂你,怎麼會讓一個愛我的女人這麼痛苦、流這麼多眼淚?」
她每一滴淚都在提醒自己曾經對她犯的錯,曾經對她做出那些如此殘酷的事。
杜雲颺自問——你這次來到她身邊,難道不會帶給她更大的傷害?不會讓她更痛苦,苦到活不下去嗎?
「你說得對,我是該走,走得越遠越好,像我這種無情無義的混蛋,根本不配擁有你。」他的嗓音嘶啞。
這一輩子,他都沒有資格擁抱真愛。
他再度以眸光狂烈地鎖住她,好像要把自己的靈魂烙印在她的軀體上般,眼底的熾熱火焰從沸騰到逐漸消褪,最後慢慢沉寂,只剩下空洞的荒蕪。
「我先回台灣了,這段日子,謝謝你。」
羽儂不敢回頭,更不敢看他,只能死命地抓住窗簾,宛如雕像般繼續站在原地,清楚地聽到耳邊傳來他拿起外套披上,然後輕輕地開門,又關上門的聲音。
他走了。
真的走了……
***
雪花無邊無際地飄落,從窗戶望出去,幾乎每一戶民宅的屋頂都積滿雪,天空灰濛濛的,好像這個城市從來都沒有光亮過。
羽儂不知道自己呆坐在窗邊多久了,只知道濕濕的臉頰越來越冰冷,然後,一串鈴聲驚醒她。
她茫茫然地拿起手機。「喂?」
「羽儂∼∼我聽說杜雲颺跑到首爾去找你了,是真的嗎?」耳邊傳來尚品萱的聲音。
「嗯,他是來了……」
品萱緊張地問道:「他為何要去找你?難道是想跟你復合?」
「不是那樣的……」
聽到品萱的聲音,羽儂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一點點光線,激動的情潮撞擊胸口,嗓音也變得哽咽。「他已經走了,都是我的錯……」
一開口,好不容易才停歇的淚水又紛紛墜落,她斷斷續續地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告訴品萱,心境紊亂的她講得很混亂,但品萱還是能大概拼湊出整個過程。
品萱道:「所以他想挽回你?他告訴你他愛你?這次是專程來首爾見你的?」她停頓一下又問:「羽儂,你還愛著他嗎?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嗎?」
「我不知道……」
太多複雜的思緒幾乎要將她逼瘋,心像是被泡在苦澀的湖水裡,腦子裡宛如走馬燈般跑過太多太多畫面,有哀傷的、難過的、痛苦的,當然也有他曾給予過的幸福和柔情。
品萱輕輕歎息。「我瞭解你此刻的彷徨,正因為曾經愛得好深、曾經摔得太重,所以你會感到驚懼、害怕。」
這一年來,她一直跟羽儂保持密切聯絡,也常常飛去首爾找她,兩個女孩只要聚在一起,就是睡一同張床,徹夜談心到天亮,因此,她很瞭解羽儂到底在想什麼。
「說實話,你剛跟杜雲颺結婚的時候,我心裡是很擔憂的,我知道他並不是在很愛你的情況下步入禮堂,我怕他傷害你。」品萱頓了下,又道:「你們離婚時我更是憤怒,把他貶得一無是處,可經過整整一年後,我的想法有了很大的轉變。
「我常去你家看你父母,偶爾有幾次巧遇剛好來訪的杜雲颺,我冷眼旁觀,卻發現他對你爸媽的付出是真心的,一聽到你爸媽說哪裡不舒服,他都很擔心,有一次還親自陪你爸去醫院做檢查……我一開始很氣他,都沒給他好臉色,但慢慢地,我看到他是發自內心地關懷你父母,畢竟你們早就離婚了,他跟你家也沒有任何生意往來,如果不是發自內心,他何必要作戲?又是作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