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笑閻羅

第7頁 文 / 宋雨桐

    該如何形容這樣的感覺?苦苦的,澀澀的,悶悶的,酸酸的……她覺得眼睛好酸,鼻子也好酸,竟見眼前的景物慢慢變得模糊,一口氣差點就要喘不過來……

    她喘著,用手摀住胸口,蒼白的容顏上滲著薄汗,手上的紗帽掉落在地,她彎身想撿起,身子卻微微一晃,腳步一個不穩竟跌坐在地。

    「該死的!你怎麼了?東雪?」去而復返的鳳熙見她跌倒在地,忙不迭上前將她扶起。「你這個笨蛋,都多大的人了,連走路都會跌倒嗎?真是……我真沒看過像你這樣的男人,文文弱弱的,彷彿風一吹就要倒,這樣可以當男人嗎?天底下哪個姑娘會敢嫁你?」

    他數落著,像在責難,卻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出自關懷。

    東雪的眼睛更酸了,迷迷濛濛地,連忙把頭別開,不讓他給瞧見。

    沒想到,他沒走呵。

    她真的以為,他就要這樣冷冷地丟下她,不再理她……

    東雪摀住胸口,喘了又喘,卻覺得沒那麼悶那麼疼了,反倒有一股熱氣湧上眼窩,暖得她都快掉下淚來。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鳳熙感覺到她的不對勁,把她的身子轉正,伸手便探上她的額頭,沒燒。「告訴我,你還傷到了哪裡?除了額頭這傷口,你還傷到哪裡?快說啊!肚子被打了嗎?還是胸口被捶了?那個大六子——」

    「沒有。」東雪輕輕揚手,用袖口擦了擦臉,順便擋去他灼灼的目光。「那是老毛病了,不關大六子的事,可能是走太多路了,所以才會不舒服,你別亂猜,讓我害了人。」

    鳳熙想瞧她,卻老見一隻白色袖袍擋住他的視線,他索性拉下她的手握進手裡,不再讓那隻手妨礙他的眼。

    就這樣,終是把那張蒼白還帶著汗與水氣的容顏看得一清二楚。

    「你剛剛哭了嗎?」他皺眉。

    在他走開之前,他明明還笑得那麼燦爛,怎麼就在一轉眼之間,他這張臉便成了這副德行?蒼白得像鬼!一副病懨懨的模樣!如果他沒有再走回來,他是不是就會昏倒在地死活沒人理?

    「沒有。」東雪淡淡的否認。

    鳳熙瞪著她半晌,知道自己逼問不出什麼,便拉著東雪往前走,他的腳步刻意放緩,讓身後的東雪可以慢慢走。

    「前面有間客棧,今晚我們就在那裡落腳吧。」他可是騎了好幾個時辰的快馬,又在大街小巷裡尋了許久才找到東雪的,著實累了。要不是品安那傢伙站在東雪身邊很顯眼,他也很難確認那始終戴著紗帽的人是東雪。

    慌急的心,見了東雪反倒一掃而空了,倒是那氣悶,卻是有增無減的。

    不過,他暫時想不出什麼方法可以消氣,男人可以打可以揍,這東雪卻不行拿來打拿來揍,若東雪是女人,他還有消減氣悶的方式,偏偏他不是姑娘,又不是一般可以打可以罵的男人……

    唉,真是悶啊,悶透了。

    第4章()

    天壇,正舉辦著一場極盛大壯觀的祈雨祭,百世國皇帝率領文武百官全都參與了這場盛大的祈雨儀式,天壇的正殿紅牆綠瓦,巍峨華麗,屋頂覆蓋著綠色琉璃瓦,簷下斗拱都是琉璃燒製而成,廊下四處掛起燈竿,懸著五顏六色的大燈籠,燈籠上頭畫著百獸,在天將明未明之際,在破曉的初陽中順風飄蕩。

    巫舞,正是這場盛會中的主角,鑼鼓喧天,五十名巫人在場中舞著,裙角翻飛,衣帶飛揚,似那大海中翻飛的浪,壯觀而美麗。

    紅色絲質半透明的頭巾垂在腦後,每個巫女都戴著一個用來驅邪鬼的獸形面具,卻是姿態曼妙,個個水蛇腰、雪白肌,在每一個擊鼓聲中,裙浪翻滾,綵帶飛天,令人眩目不已。

    鳳熙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甚至視野好得不得了,幾乎可以把場中這些美麗巫人的好身材一覽無遺,跟著她們每一個旋轉踢踏,他的心也莫名地跟著鼓噪。

    其中,有一名巫人分外地吸引他的注意。

    明明每個人都帶著面具,看不清誰比較美,但那女子分外優雅迷人的舞姿,包裹在黃色無袖肚兜型上衣、火紅色絲綢長裙下的美麗姿態,讓他瞧見了她性感不已的平坦小腹,和那極細有如水蛇一般的美腰。

    甚者,讓紅色絲質半透明罩衫輕拂下的纖細臂膀,在每一個飛躍舞姿下,也在滿天落下的花瓣中莫名地吸引住他的雙眸……

    總覺得,她那身姿,那氣質,讓他熟悉不已。

    他著迷似地盯著那名巫人,直到巫舞結束,全部的人都散去,獨留那名巫人杵在滿天落花之中……

    她扯下臉上的面具,仰望著天,露出溫柔淡定卻動人不已的嬌顏。

    驀地,他瞪大了眼,本已鼓噪不休的心,此刻卻讓驚詫所取代——

    「東雪?」他的心,跳得好厲害,好像感覺到自己的雙腳飄浮起來往那場中的女子飛去。

    東雪正對他笑著,是他一向熟悉不已的那種笑,薄薄的唇角輕揚,柔柔的淡淡的,卻又很讓人心動的那種……

    重點是——

    東雪從男的變成女的!

    怎麼可能?

    東雪明明是男人啊!

    怎麼會突然變成女子?而且還是跳起舞來如此妖嬈美麗的女子?

    他感到極度不可思議,竟又莫名的感到狂喜,天知道他為何如此?此刻的他只想一把將她擁入懷,可是,就當他伸出手去想要把她抓入懷時,東雪卻憑空消失了,化成一抹輕煙往天際飛去……

    「不!該死的!你給我回來!」他驚得大叫,冷汗直流。

    然後,在一場混亂驚慌之中,鳳熙在夢中醒了過來——

    「是夢……」他輕喃,一股濃濃的失落竟在同時席捲他的心。

    是夢呵。他低笑,伸手撫額,感到可笑不已。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他真愛上了東雪嗎?所以,才會在夢境中把東雪變成了女人?

    可笑呵!他是逗東雪逗上癮,所以瘋了吧?想把東雪變成女人,變成他的,要他乖巧地偎在他懷裡,任他欺負……

    真的上癮了。

    百世國不興男風,他鳳熙真要把東雪抱在懷中,宣告他屬於他,會不會遭天打雷劈啊?

    想著,鳳熙又笑,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他不愛男人啊,除了東雪。

    如果東雪真的是個女人,他定會不顧一切的把她拴在他身邊吧?

    但,東雪是男的。

    男的呵,光想就讓他惋惜不已,心都要疼死了。

    「你一會兒大叫一會兒傻笑一會兒又皺眉,病了嗎?」問話的,正是東雪,她正站在床頭,所以把他臉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聽到這熟悉不已的嗓音,鳳熙嚇得從床榻上坐起,好半晌才想起,他們人在東來客棧裡,因為只剩一間廂房,所以兩個人就住同一間,沒想到天色還亮著呢,他人就睡昏了過去……

    他剛剛沒在夢中說出什麼讓東雪聽了會嚇到趕快跑開的話吧?鳳熙細細地審視著東雪,想要在那平靜無波的臉上看出一丁點端倪。

    鳳熙瞇了眼。「你進來很久了?」

    「不算久。」但有聽到他在夢裡喊了她的名字,還有,叫她不要走。

    可以猜得出,這男人在夢裡夢見她了,而她,不會就是造成他剛剛作惡夢的原因吧?

    「所以,我沒說出什麼鬼話吧?」回頭看人很累,他伸手拉近東雪。如果可以,他很想現在直接把他拉上床,一起躺著說話。不過,東雪會嚇死吧?會嗎?或許應該試試……

    她沒掙開他的手,依然淡定從容的看著他。「沒有。不過,你真的睡得不太好,最近不要再亂說話,造口業,我會弄點草藥讓你服用幾天,可以安定心神,就會睡得好一些……」

    「你是巫人,不是大夫。」

    「你不知道我們巫人也可以替人治病嗎?尤其是疑難雜症。」甚至,比一般大夫還強上幾分,因為他們可以求神問卜,還可以上通下達,就算是最弱的巫人也還可以念些咒語,處理一些大夫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

    「夠了,你才因為救人而受了傷,難道就忘了?」鳳熙的眼更瞇了。「你可千萬不要告訴我,你打算每天跟那些神啊鬼的會面,然後一整年都在睡覺。」

    想到東雪每問一次神鬼都要睡上七天七夜,像死去一般,他的心就感到沉悶不已,很想把他鎖起來不再見人。

    東雪笑了,這個時候的他還真像個孩子。

    不過,她的心裡總覺得暖,在世間,沒想到已經孤單無依的她竟然還可以得到這樣一個人的掛懷,讓她總覺得好不真實。

    「那只是為了休養生息,積蓄更多的能量——」

    「我不管!當巫人就把你累壞了,還想兼當大夫替人治病嗎?這個念頭你想都別想。」他打斷她的話。

    東雪不語,只是靜靜地睨著他。

    她知道他很關心她,而且關心到連他自己都覺得很是困擾了。

    這男人,連她裝扮成男子的模樣都可以對她霸道成這樣了,如果知道她其實是個女子,恐怕就真要對她無法無天了吧?還是……反而會躲得遠遠的?再怎麼說,他一直把她當成男子,雖然老愛逗弄她,但一直是把她當男子在對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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