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朱妍
「……」文希娣不禁想起翟羽曾語重心長的對她說,為了吸毒,男人淪為盜匪,女人淪為娼妓,甚至失去寶貴的生命,原來他自己就是苦主。
「水荷上網援交時,被警方以釣魚的方式釣上後,移送法辦。水荷眼看著紙包不住火了,很擔心警方的起訴書寄到家裡,就會拆穿她甜美單純的假面具,她感到很羞愧很後悔,覺得沒臉見爸媽,更沒臉見始終被蒙在鼓裡的翟羽,竟一時想不開,留下遺書結束生命。」
「翟羽聽到這個噩耗,一定很傷心。」
「豈止傷心,他整個人近乎崩潰,不斷地自責自己太大意,為何沒發現水荷的異樣,不然,也許可以挽回這場悲劇。他把自己關在房裡足足一個星期,他的爸媽在門外心急如焚卻束手無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傷心欲絕的寶貝兒子。最後,翟羽終於接受水荷已經離開人世的殘酷事實,同時決定轉系攻讀法律,立志要當一名檢察官,要竭盡心力抓毒蟲、抓毒販,絕不讓發生在他身上的悲劇,複製在別人身上。」
「……」她聽完,心情沉重得久久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故作輕鬆地表示:「這個老剛真厲害,如此私密的事,都可以知道得如此詳盡,幸好他已經退休了,不然哪天不小心得罪他,恐怕連祖宗八代的事都會被他挖出來哩。」
「其實老剛也沒你說的那麼了不起,只不過他的同事剛好是翟羽的親戚,在閒聊時將整件事情的始末說給老剛聽罷了。好啦!翟羽的故事說完了,接下來,我們就靜待檢驗報告出爐。」
「可是,等待檢驗報告的日子好難熬,總覺得分分秒秒走得比烏龜爬還慢。唉!現在我終於嘗到什麼叫度日如年的滋味了。」她喟歎了聲。
「從事發至今,算一算也有半個多月了吧?」
「正確的數字是十九天。」
「日子再苦再難熬也終會過去,終會『守得雲開見月明』。」祖古笑著安慰她。
「但願如此。」
卡嚓、卡嚓、卡嚓……
「下巴微微抬高,臉稍稍再向右偏一點,很好!呃……眼神放柔放慵懶些,太棒了!我要的就是這個味道!」卡嚓!
文希娣盯著何菲菲聽從攝影師的指令,做出豐富的肢體動作擺Pose。
從攝影師不停「卡嚓卡嚓」按快門看來,顯然很滿意何菲菲的表現。
今天,她陪著何菲菲到攝影棚為「嬌點雜誌」拍明年春天的流行服飾,她一口氣帶來八套粉嫩色調的新款服裝供何菲菲漂亮入鏡。這時候,她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她連忙退出攝影棚,閃進化妝間接聽。
「喂……敏兒……你有好消息要告訴我?什麼好消息?我洗耳恭聽……真的?你沒騙我?剛剛收到警方的檢驗報告了……全部的人都呈陰性反應……檢察官已經簽結不起訴?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你剛發簡訊給媒體記者?一個小時之後,要在『君臨飯店』召開記者會……可是,菲菲才拍第三套服裝,剩下五套沒辦法在一個鐘頭內拍完,我恐怕抽不出身趕去出席記者會……嗯,一切就交給你這個發言人……好!祝你記者會成功,拜拜。」
「耶!真相大白,雨過天青了。」她關掉手機,樂得手舞足蹈。
「希娣,動作快!快幫我換一下套……噯!你幹嘛抱著我不放?」何菲菲一跨入化妝間,就拉下背後的拉鏈,脫掉身上的洋裝,才脫一半就被文希娣狠狠抱住。
「菲菲!我好高興!我真的好高興!嗚……」
「你……你怎麼嘴巴說高興卻哭了?希娣,你是不是生病了?」何菲菲伸手探了探她的額溫,表情很困惑。
「沒發燒啊。奇怪?幾分鐘前明明還好端端的,這會兒怎麼又哭又笑?天啊!敢情你中邪了。」何菲菲美眸瞪凸,哇啦哇啦大叫。
「我中邪?依我看,你才中邪呢。」她拿手背擦掉淚水。沒好氣問:「你沒聽過喜極而泣嗎?」
「既是喜,就該笑,幹嘛泣?好了啦!到底發生什麼事把你弄得又哭又笑的?」
「剛剛敏兒打手機給我,說檢驗報告出來了,我們都沒驗出毒品反應,全數過關。」
「真的!太棒了!」這回換何菲菲抱著她又親又叫又跳。
「這場惱人的毒品風波終告平息,一切都過去了。」
「是啊!我總算可以不必再戴著悶死人不償命的口罩趴趴走了。」何菲菲心情激動地落下兩行清淚。
「菲菲,你哭什麼?」
「人家……人家跟你一樣,喜極而泣嘛!嗚……」
「我親愛的姑奶奶,求你別哭了!瞧你,臉上的妝都哭花了,快點擦乾眼淚,我幫你補妝,攝影大哥還在外頭等你換裝拍照呢!」
「好。」何菲菲朝她露出燦笑,她也回以久違了的笑靨,兩人相視而笑。
第5章()
咦?怎麼才十點多,這條巷子就冷冷清清沒什麼人在走動?偏偏路燈又壞了一盞,使整條巷子看起來越發陰沉沉黑黢黢,一個人走起來感覺毛毛的。
文希娣不自覺地加快腳步,要到她停車的巷底開車回家。
今天晚上,理應在上個月珠寶秀結束當晚舉行的慶功宴,因警方臨檢被迫取消:祖古決定在公佈檢驗報告結果的記者會之後的隔天,也就是今晚,邀請原班人馬參加這場遲來的慶功宴,大家打打鬧鬧吃吃喝喝之餘,小龜意猶未盡宣稱喉嚨發癢,提議大家去KTV唱歌續攤,小龜此話一出,馬上博得滿堂彩,唯有文希娣借口頭暈想早點回家休息而隻身離開。
「……」當她走到巷子的一半時,忽然聽到背後傳來腳步聲,她側轉頭拿眼角餘光往後瞄了瞄,確定有一個高大的男人走在她背後時,她那顆高懸的惶恐的心這才稍稍落實下來,心想:就算是一個不認識的路人甲,也好過她獨自在這條幽暗長巷踽踽而行。
不過,她很快就發覺不對勁,剛才那個男人的腳步聲聽起來步伐很大、很沉穩,此時腳步卻刻意放慢略顯遲疑……她是首席秀導,很懂得運用肢體語言來表達心境,她常知道模特兒走秀時,踩輕快的步伐表現活潑的一面,踏平穩的台步充分展現自信……等等,因此,對於腳步聲的靈敏度更勝一般人。
聽說這附近的巷子,最近常有襲胸之狼出沒,尾隨落單女子,伺機襲胸猥褻,他、他、他該不會就是那匹狼吧?她內心惴惴不安地忖著,下意識把皮包緊緊抱在胸前。
這時候,她聽到原本放慢的腳步又快了起來,整個人頓時從頭頂直涼到腳底,吃驚地想著:天啊!他的腳步聲變快了,這是否意味著他將採取行動偷襲我了?
這……我該怎麼辦?怎麼辦才好?隨著越來越逼近的腳步聲,她的神經繃得像被拉滿的弓弦,她再也受不了這股令人窒息的龐大壓力,準備扯開喉嚨大聲喊救命……
「文希娣!」像是懂得讀心術,看穿她的意圖似的,他竟搶在她大叫的前一秒呼喚她的名字。
「你……原來是你,翟羽檢察官。吼!你幹嘛鬼鬼祟祟跟蹤我?害我以為你是襲胸之狼,害我差點嚇破膽。難道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
一看到是翟羽,驚魂未定的她辟里啪啦爆出一串罵,發洩飽受驚嚇之恨。
「首先,我要澄清我沒有鬼鬼祟祟跟蹤你。再者,我絕對不是什麼襲胸之狼;還有,我真的很難想像,我只是走路,什麼也沒做,居然也會害你嚇破膽?」他一臉無辜,挨罵挨得很莫名其妙。
「你走路不好好走,為什麼忽慢忽快?」她話一出口,才猛然想到走路忽快忽慢又不犯法,人家翟羽愛怎麼走就怎麼走,干她底事?
「想不到你對腳步聲那麼敏感。其實,我走路一向步伐很大,剛才會放慢腳步是因為我發覺走在前面的女孩的背影很熟悉、很像你,卻又不敢肯定,才會放慢腳步,等確定是你後,我再以原來的步伐上前叫住你。」
「上次在『印度王子』餐廳,我跟菲菲請求你並桌吃飯,你不是冷得像座千年不化的冰山,一口拒絕……」她記仇翻舊賬。
「那時候,警方的毒品報告還沒出來,你們還是涉毒嫌疑人的身份,而我是承辦檢察官,這樣的關係就算在路上相遇,都要主動避嫌,更遑論並桌吃飯?」他抬手截斷她的話,解釋著。
「那現在呢?」
「現在警方的檢驗報告已經洗刷你們的嫌疑,我也將案子簽結不起訴,我跟你之間已經不存在承辦檢察官和嫌疑人的敏感關係。至於從你的行李箱搜出來的零點三公克安非他命,警方會繼續偵辦。」
「太好了!既然我跟你現在已無直接牽連,請問你叫住我有何指教?」從他口中再度證實自己已非嫌疑人,爾後,她可以跟他平起平坐,不再矮他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