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左薇
見他這麼堅持,她也就不再多說,乖乖趴上他的背去讓他背。
寬闊的背上,她終於達成未完成的擁抱,環住他的脖子,整個身體緊貼著他,感覺到他溫熱的體溫一點一滴傳導到她身上,讓她的身子暖和了不少。
現在她沒有半點肢體接觸的害羞,只有眼眶泛紅的感動,沒想過自己會是在這種情形下替他撐傘,也沒想到會是他在危急之時救了她一命,將她從冰涼的水裡拉回地面,給了她由身體暖和到心坎裡的溫暖……
雖然幾個小時前她還因為被他叫去買東西,而一路咒罵著他下山,覺得他這個人實在很過分,可是現在她卻好感謝有這個男人的存在,覺得他是她心中的天使……
「謝謝你,褚冠澤……」她緊挨著他的臉,衷心地感謝她在自己最危急的時候出現,讓她依靠。
如果沒有他,她該怎麼辦呀……
「嗯。」他只應了聲,表示有聽到。其實他才想對她道謝,謝謝她平安歸來,沒有發生讓他終生後悔的遺憾。
從背上感覺到她的心跳倚偎著自己在跳動,他心裡有股說不上來的踏實感,覺得就像擁抱著她一樣安心……
「我很重吧?」走過一段下坡路,儘管他的速度沒有變慢,她還是有點擔心自己會壓垮他,因為他的外型看起來就是個瓊林玉樹的文人,而不是虎背熊腰的捆工。
「知道就好,誰叫你中午吃那麼多東西。」他記仇的提起中午的事,一想到那個畫面,心裡依舊不太爽快。
不過背著她其實是一種甜蜜的負荷,他並不覺得她重,只怕她受寒,所以沿路都沒停下來休息,不想耽擱任何一點時間。
「對不起。」她不太好意思地道歉,自知今天中干是吃得比平常更多一些。但現在無論他如何數落她,她都覺得心裡暖呼呼的,感動絲毫不受影響,因為她知道他只是嘴巴很壞,其實心卻很溫暖、善良。
抱著他,她快樂地微笑,有些壞心的希望這條路能變得長一點,她才能再抱他久一些,待在他暖暖的背上感受這份微甜的幸福,在雨中靜靜地向前行走……他們就像一對戀人般浪漫,一起撐著傘,詩情畫意……
此時此刻,她終於發現自己之所以每次被他罵完都不會記仇,而且能很快釋懷的原因為何了。
那並不全然是因為她天生的個性就不太愛與人計較,而是因為她對這個男人有愛……
是呀,她愛他。儘管他有點壞,但卻是她心目中的王子……
「程可喜。」
「嗯?」
「我快被你勒死了……」
到了山下,冠澤找到一間民宿暫作休息,付了錢請老闆讓他們兩人借用浴室梳洗一番,烘乾衣物,再幫她把擦破皮的傷口簡單處理包紮。其間並撥了通電話給於惠青報平安,要她找個工作人員一起下山,開車來接他們。
而當於惠青到達民宿時,程可喜早就吃飽喝足,累得靠在他肩上睡著了。
褚冠澤沒有驚動她,將她橫抱上車,陪她一起坐在汽車後座。
第6章(2)
車子剛開不久,程可喜便被一個小顛簸給震倒——
她倒在他腿上,依然睡得很熟,眼皮都沒動一下。
他護著她的頭,淺淺地笑著,心想這女人還真能睡,什麼姿勢都吵不醒她。從吃完東西後就一直賴在他身邊,睡得又香又熟,也不怕一覺醒來就被人賣了。
「你在哪兒找到她的?」於惠青往後視鏡瞄了一眼,現在才有機會問他。
「水裡。」
「哪裡?!」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就在水裡,用你的傘,像釣魚一樣把她釣上來的。」他想到她掛在池邊的模樣,忍俊不禁。此時心情放鬆才有興致開玩笑,當時氣氛可是緊張得很。
然而前座的於惠青聽到他的描述和話中的笑意,卻反而露出訝異的神情。
褚冠澤在說笑?這跟發現新大陸有什麼差別!
她覺得自己此時簡直跟哥倫布一樣驚訝,認識這個男人這麼多年,首次發現他原來也有幽默感!
正確來說,應該稱為「不傷人的幽默感」,因為以往他發揮幽默感的時候,都會有人被他的「幽默」所傷,輕則鬱鬱不樂、重則氣結內傷。
「給我面紙。」他向於惠青拿面紙。由於平常她多是一個人開車,所以車上的面紙盒都擺在前座。
車停紅燈,她側身抽了幾張面紙遞給他。
「這傢伙一睡著就流口水,嘴巴好像永遠閉不緊。」他把面紙按在她嘴角,覺得她的睡相真是醜到不行,還很看不下去地幫她把下巴合上,怕她的口水會沾到他身上。
這下前座的於惠青又再次目瞪口呆了。依照她認識的褚冠澤,應該會立刻破口大罵,命令她打開車門將程可喜扔出去才對……
可是他居然不怕髒地擦掉程可喜的口水,沒有半句怨言,臉上還帶著幾分溫柔的神情?!
哥倫布再度發現新大陸!不過這次她可鎮定多了,而且還露出會心的一笑,終於想通了早上的「蹊蹺」是怪在哪裡……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呀!於惠青竊笑著,光看他毫不抗拒地讓程可喜躺在他大腿上就該知道了。嘿嘿嘿,原來他們倆的關係比她以為的還要好多了,根本就不需要她白捏幾大把冷汗……
所謂日久能生情,這下子她不必再擔心程可喜會「跑路」,太好了!
「你笑什麼?」他透過後視鏡注意到她喜不自勝的表情。
「我覺得她真可愛。」她隨便找了個理由,把整盒面紙都遞給他。「還要不要?盡量用沒關係……」
三天後——
因為程可喜腳受傷的關係,褚澤冠那天陪她就診完,送她回家的時候就要她先在家裡休息幾天,直到覺得傷勢恢復得差不多了再來上班,他會幫她留職停薪,不會扣她一毛工錢。
豈知這女人還真聽話,果真給他連休三天都沒消沒息,也不會打個電話來跟他報告一下身體的復原狀況如何,而他又因為擔心主動打給她會造成她的壓力,讓她以為他在催她上班,影響她休息,所以就任日子一天天過去……
到了第四天中午,他實在忍無可忍,在餐廳吃飯的時候就拿起手機撥給她——
「喂,你到底是受了多嚴重的傷,休息了那麼多天還不來上班?把休假當度假是不是!」他劈頭就是一串罵,把關心和想見她的心情表現得很糟糕,質詢她是不是出國度假去了,才會連著幾天都音訊全無。
他知道她只有扭傷而已,不可能休息了三天還不能來上班。
「抱歉,我本來昨天就要去上班的——哎呀,我現在沒空跟你說這些,我家快出人命了!晚點再打給你。」她匆匆地收線,連聲再見都沒說。
「喂?喂……她沒頭沒腦的在說什麼啊?」他盯著手機,沒想到她竟然掛他電話,還有她說「出人命」是什麼意思?才叫她在家裡休息幾天而已,這女人又把自己的命怎麼了?
他重撥電話,那頭卻已無人接聽……
「這該死的女人又在搞什麼鬼!」他撥了幾次電話都沒人接,憂心忡忡地怕她又發生了什麼危及性命的大事,索性匆忙結了帳,直接開車去她家一探究竟。
他邊開車邊想她還真像顆裝有內容物的扭蛋,只不過扭開裡頭裝的通常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程可喜,你真是顆會害人操心的蠢蛋!
褚冠澤開車到她家附近,遠遠的就看到她在巷子口和一個男人當街拉扯,像在理論什麼。
他將車子駛近、停靠在他們前方不遠處,箭步跑向前將兩人拉開。
「這個人是誰?」他問她,看著一旁那個身材略胖的男子。
「人?!他不是人,是害蟲……打不死的蟑螂!」她只看了褚冠澤一眼,沒空驚訝他的出現,馬上又指著那個男人大罵,還順手拿起腳下的拖鞋往那男人身上丟——
「不要臉,你拋妻棄女,跟我姐要了那麼一大筆錢才答應離婚,現在居然還有臉來我家發酒瘋,敢跟我們要小孩!」她激動地指控他的罪行,是他先虧待了她姐姐和兩個年幼的外甥女,婚後沒多久就三天兩頭的在外面拈花惹草,讓她姐傷心欲絕,現在離了婚居然還敢跑來她家鬧事,而且大白天就喝得渾身酒氣,真是愈看愈惹人厭!
「我找我老婆,見我女兒,幹你這個女人什麼事?」男人反過來指責她的不是,醉到連自己已經離婚都忘了,也不太清楚她是誰。
「我姐早就跟你離婚了!現在跟你是陌生人。」要不是她剛好在家,真不知道他還會對她姐做出什麼壞事,萬一不小心傷到小孩子怎麼辦。
「去你媽的!快把我女兒交出來,我們的家務事用不著你管。」他口出惡言,大嗓門地要她少管閒事,引起附近鄰居紛紛探頭張望,但沒人敢上前勸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