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明星
雖然你口口聲聲說不想接受我的謝禮,但思來想來,我總覺得過意不去。蔡總管說你為人老實厚道,若真硬塞給你一筆銀子,怕你也不會接受,所以我決定了,從今天起,調你來我書房伺候我。」
「什麼?可是莊主,我……啊!」
聞言,錢小福太過激動,想就近理論,雙手扶案時,卻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墨汁,幾滴墨水濺了出來,直直落向那塊雪白的絹絲上。
幾滴刺眼的漆黑,便將那只展翅飛翔的雄鷹污得十分狼狽,她看了小臉一白,頓時手足無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南宮桀見她嚇得不住道歉,忍不住微微一笑,「無礙,你不用怕。」
說著,他再次提筆,在污處輕勾幾筆,就見鷹身上的墨水被很有技巧的掩去,其中一塊最大的黑漬,輕輕幾筆,又勾勒出一隻小鳥的模樣。
一鷹一鳥,同時展翅於天際,雖然看起來怪異,卻又透著幾分協調。
錢小福看著他一臉認真作畫,劍眉微攏,黑睫輕垂,幾縷黑髮順著肩膀傾洩落下,襯著一身白衣,這樣的美男子,讓人怎能不傾心。
「你瞧,這不就沒事了?」他將筆放下,雙手拎起那塊絹絲剛剛那慘遭污染的地方,竟再也看不出。
「其實有時候作畫和做人一樣,要懂得變通,你以為很多東西都無法挽救了,但換個角度思考,或許別有一番天地也說不定。」
錢小福雖聽不懂他那轉來轉去的話中意,可之前被她丟到天涯海角,對於他的好感和愛意,卻因這溫情的一刻而又統統回籠。
就在這時,有下人過來敲門道:「莊主,您的早膳已經備好了。」
南宮桀卻看向錢小福,「你也沒吃,不如與我一起用膳如何?」
錢小福聽了臉蛋一紅,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會邀請自己與他一同用膳?有些心動的她突然想起——不對!她今日前來,是要向他辭行的。
「其實我……」
南宮桀看出她要開口拒絕,俊秀的面容染上一抹寂寥的神色。
「我已經很久沒有與人一同用膳了……」
雖然他從清離便成了南宮桀,可經她在南宮桀的打探,得知他之前說的那些事情果然屬實——除了隱瞞了他是百年酒莊莊主的身份。
記起以前每次提起他的家人,他眼裡便會露出受傷的神情。
甚至好幾次,他還偷偷叫她父母為爹娘,因為他說,他已經好久沒叫過爹和娘了。想到這裡,她心中一軟,所有離別的話,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錢小福點了點頭,答應他的邀請。反正等吃完這頓飯,她再開口說要離開也一樣啦。
就這樣,南宮桀笑顏再次浮上俊容。
他就知道這丫頭心地善良又好騙,看來自己算計得沒錯,懷柔要比金銀珠寶更加能說動她。
別問他為何一定要將她調到自己身邊,也別問他為何執著要讓她陪自己用膳。
他只知道,他想這麼做,就像上天冥冥中指引他,出於本能的他想留她在身邊。
真的僅僅是因為她救了他嗎?他自己也沒用答案。
當錢小福想起自己去見南宮桀的真正目的是想向他辭行時,已是三天後的事。
而這三天,她竟聽他話乖乖的從雜物房的小打雜變成了他書房裡伺候筆墨紙硯的丫鬟!
說她癡也好,說她笨也罷,能夠整日陪在他身邊,看著他聽他說話,與他共處在同一個空間,即使他已經不認識她,她仍覺得是一種幸福。
她的這些想法,南宮桀當然不會知道。
無論出於何種目的,他就是單純的想將她留在身邊,喜歡同她一起吃早膳,喜歡看她站在自己的書桌前,笨拙而小心的磨著墨。
偶爾,他還會從她的眼裡找到一種似曾相識的光芒,彷彿多年前,又或者是上一世,彼此的靈魂曾交流。
這日,南宮桀接到外地百年酒莊分號傳來的加急信件,因為賬目上出了一些問題他必須想對策解決。
所以錢小福沒被他叫進房裡伺候,自從她不在雜物房當差之後,整日閒得發慌。今天南宮桀又因公事沒空理她,她晃來晃去,便晃到了後面的酒坊。
酒坊佔地十分廣大,聘請來的工人有上百名,錢小福本來對釀酒就極有興趣,今天趁著沒事,便來到這裡看工人釀酒。
蔡毅然平時會守在酒坊監督工人們幹活,一看到可愛的錢小福來到這裡,笑瞇瞇的迎了上去。
「小福姑娘,今兒個怎麼有空來這裡?」
她嘻嘻一笑,「莊主房裡來了客人,所以今天放我一天假。」
說著,她四下嗅了嗅,「咦,我聞到了很濃的糯米味,蔡大哥,那麼這次釀的是糯米酒?」
「當然,咱們百年酒莊雖然主打的是桃花醉,但桂花酒、桂花酒、紅花酒,還有糯米酒也很出名。」
對於這些事,錢小福自然是知道的。她以前為了能夠就近南宮桀,私底下曾下過一番苦心,去研究百年酒莊的幾種名酒。
看了看旁邊的水缸,她俯身嗅了嗅,「蔡大哥,這裡的水是井水嘛?」
「是啊,那些是今晨打出來的井水,晾些時辰便可使用。」
「蔡大哥為什麼不用山泉水呢?山泉水甘甜清爽,對身體也好。糯米酒本身酒的度數不高,釀出來後的顏色似奶漿一樣潤滑,又略帶幾分甜甜的味道,而山泉水較之井水釀出來的酒,不僅味道更加純正,而且放得越久,酒香越濃。」
蔡毅然聽到她極有條理的說完這番話後,忍不住驚訝道:「小福姑娘,你居然懂得釀酒?」
「呃……我也是隨口一提,胡說八道啦!」
錢小福不想賣弄自己,正所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向來不是自誇之人,只是給一些良心上的建議而已。
偏偏她越是自謙,便越發引得蔡毅然想問個清楚。
就這樣,兩人尋了處清涼感境的地方侃侃而談,時不時還會傳出一陣陣或爽朗、或銀鈴般動聽的笑聲。
當南宮桀親眼看到他們相談甚歡、喜笑顏開的一幕時,原本毫無表情的俊臉上蒙上一層懾人的陰鬱。
「莊主!」
酒坊的工人見一襲白衣、身形修長的南宮桀出現在這裡,一個個恭敬的打招呼行禮,同時也引起蔡毅然的注意。
「咦,莊主你怎麼來了,賬房的事情都忙完了?」外地分號的賬目出現問題這件事蔡毅然也略有聽聞,還擔心他忙得分身乏術呢。
南宮桀聽他如此問,心底不由得一陣悶。
聽他說的,好像他的突然出現破壞了他和錢小福之間熱絡的交談,而這個猜測竟令他心底不舒服到了極點。
蔡毅然天生豪邁爽朗,見自家主子陰著臉,還以為是憂心著分號賬目的問題,當下便咧開嘴角笑了笑。
「莊主也別擔心,咱們百年酒莊在外省設立了幾十家分號,請來的管家都是手腳乾淨信得過的人這次賬目雖然出了一些問題,但只要用心調查一番,便會水落石出。」
自以為是的安慰一番後,他忙扯過錢小福,露出一張大大的笑臉,「莊主,我剛剛和小福聊天時才知道,她居然……」
未等他將錢小福會釀酒的事情向南宮桀稟告,就見南宮桀眼底的陰鬱和臉色的陰沉比剛剛更濃了幾分。
他居然敢肆無忌憚的扯著她的衣袖?
他居然可以那麼親暱的喚著她的名字?
這兩人之間什麼時候熟識到這個地步了?
最讓他訝異的是,他居然容不得其他男子對錢小福產生半點邪念,哪怕那個人是與他自小一起長大的蔡毅然也不行。
第5章(2)
就在南宮桀為自己這突然冒出的霸道想法感到震驚時,就聽錢小福嬌呼一聲,「蔡大哥,你不要動!」
蔡毅然嚇了一跳,竟真的一動也不敢動,就見她躡手躡腳的湊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伸手從他頭上拈了一隻小小的瓢蟲。
她將身上還帶著幾塊小花斑的七彩瓢蟲捧在手心,細細打量,「是紅貝殼呢,這種瓢蟲已經很少了,沒想到可以在這裡看到……」
她正興致勃勃是說著,卻感覺到頭頂傳來兩道灼熱而恐怖的視線,抬頭一看,南宮桀那懾人陰冷的目光正狠狠盯著她。
她……她做錯什麼了?不過是捧著一隻可愛又漂亮的小瓢蟲而已。
「錢小福,你沒事可做了嗎?」不但眼神冷,連聲音也冷得可怕。
「莊主,你不是說今天放我一天假嗎?」她一臉莫名。
南宮桀依舊陰著臉。剛剛那一幕,真是刺眼到了極點,她居然毫無顧忌的與其他男子作出那麼親暱的舉動。
「我突然想起書房裡還有一些書需要清理,希望在我回去之前,你能盡快將事情做完。」
錢小福呆呆的點頭,「哦,我知道了。」但書房中有東西需要清理嗎?
帶著滿腹疑問,她向蔡毅然道別,便離開酒坊,回到了主宅。
見蔡毅然嘴角還噙著欠揍的微笑,南宮桀氣不打一處來的輕哼一聲,「你們剛剛似乎聊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