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喜獲綾兒

第25頁 文 / 常歡

    就是那麼一句大蟲說了算,所有人全怔了,都往叢傑看去,不免想起早上那讓人充滿遐想的一幕。

    「所以我丫頭殺了公雞再跟了你嗎?」溫海冒出一句,眼神中有所期待。

    「看在老天的份上,別再提公雞了……」佟良薰喃喃的說。

    「沒。伯父,都是誤會。我們是朋友。」叢傑尷尬的笑笑。

    溫喜綾停下筷子,表情突然詭異起來,她瞪著溫海。

    「就說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我跟大蟲是拿肋骨抹刀子的朋友。」

    「那叫兩肋插刀,不是抹刀子。」佟良薰低語。

    「怎麼可以!」溫海跳起來,好像突然從早晨的驚嚇中完全清醒。

    全是那句跟公雞拜堂的話把他搞得跟失心瘋似的,才一直沒想到喜綾兒光溜溜趴在這男人胸前的樣子,如此說來,不叫他負責怎麼行!

    他凶狠的看著叢傑,一副準備翻桌的談判架勢。

    「一個閨女都被他看光了,不讓他負責,你這笨丫頭就直接抹脖子,不用抹刀子啦!」

    溫喜綾跳起來,佟良薰跟馮即安隨即很有默契的同時壓住桌子,原因無它,這一桌好菜,翻了實在可惜啊!

    「誰說他要負責?我有說我跟他怎麼樣了嗎?你這臭老頭耳背聽不清楚嗎?」說完,突然瞪眼看父親。

    「你剛說什麼往北求姻緣?意思是,一開始你就跟安昔安合謀拐我嗎?是不是這樣?你就這麼討厭我,隨便一個路人說什麼你都聽,我說的你都當放屁!是不是這樣?」

    「拐你又怎麼樣?老姑娘一個了!整個蘇州城誰肯要你!這條大蟲要肯娶你的話,我糟老頭怎麼樣都無所謂啦!」

    叢傑拉住溫喜綾,卻只能一陣猛搔頭。真要命!父女兩個態度都很差,我又不太會說話,怎麼辦咧?

    另外三個人也很怪異哩!都像是不干己事的低頭猛吃菜,好像這種衝突場面是家常便飯。

    「就說跟大蟲一點關係都沒有!他不會娶任何人啦!等等他就回揚州當他的大捕頭,你們誰也不許攔他,誰敢為難他,就吃我喜綾兒一刀子!」她氣急敗壞的起身,拖起叢傑就走。

    在街上的青石板路上快步走著,一直到上了一座小拱橋,溫喜綾終於停下來不走了。

    她站在橋上,咬著唇望著橋下的水流婉蜒往前,一艘小船正穿過橋下。

    天氣不似昨日晴朗,空氣裡飽含水氣,拂在臉上濕濕涼涼的,她滿滿的委屈也敷在臉上濕濕涼涼。

    「大蟲你回揚州吧!我不會迷路的。」

    「你都這麼跟你爹說話的?」他並不正面回答她。

    「不提他!」她蹙眉,靠在拱橋邊,突然指著那艘漸行漸遠去、終至消失在重重柳樹間的小船。

    「我也有艘小小的烏蓬。」她開口。

    「是嗎?」他喜道:「改天能讓我瞧瞧嗎?」

    「當然!我的小烏蓬在翠湖上走得可快了!」她咧嘴笑。

    叢傑凝視著她,愛憐的揉揉她的發。

    「這樣笑多可愛,老是氣呼呼的,不難過嗎?」

    從來沒有人這麼讚美她,溫喜綾想笑又想哭,垮下嘴角問:「大蟲,回去的路,你認得吧?」

    「嗯。」

    「那我送你去渡口,我看你走吧!」她心焦的喊。

    「喜綾兒,你很氣你爹那麼做對吧?」

    她不吭氣,眼眶又紅了。

    「大蟲你走吧,我喜綾兒很開心與你交上朋友。」

    「只是朋友嗎?你真的不打算談談?」

    「不!」她突然扯住他,硬把他扭過身去。

    「你走啦!快回你的揚州,越快越好!」

    他竟沒有異議,真的背向她走了!溫喜綾瞪著他高大的背影。怎麼會變成這樣呢?看他越走越遠,就要離開她的視線,她兩腳跺著青石板,哽咽著,可又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你沒什麼要跟我說的嗎?溫喜綾實在很想這麼大聲問,可偏偏就是說不出口。

    都是方才被爹給激的,她才會在眾人面前把話講得這麼絕;但,她從來就不是那個意思啊!

    看著他下橋,再拐個彎就要消失了,溫喜綾抹著淚,終於喊出來:「大蟲!」

    叢傑頓住,站在原地轉過身來,動也不動的看著她。

    溫喜綾遲遲疑疑,跨出一步,又一步,每踩近一步,壓在胸口的難過與窒悶感就消失一分。

    直到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她才鬆了一口氣。

    叢傑能做的,就只能歎口氣,然後緊緊抱住她。

    早就確定了彼此的心意,且該是由他先伸出手的,為何卻如此膽怯?

    被抱住的那一刻,溫喜綾終於明白,喜歡一個人為何會變得癲癲傻傻;此時此刻,為了叢傑,縱要她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

    相較於這種義無反顧,瘋瘋傻傻又算什麼呢。

    只是,多年後,這種心情還能再持續嗎?溫喜綾在心裡質疑。

    她無法確定,可擺在眼前的事實卻再清楚不過。相擁這一刻,她覺得一切的一切都值得了。

    叢傑埋在她頸間,彷彿也與她同時領受情感深處裡最奇異的變化。

    「大蟲不要走啦!」她孩子氣的低喊。

    「好。」

    「不要你走。」她又嗚咽。

    「好。」叢傑垂眸笑了,揉著她細細軟軟的頭髮,眼眸微濕。

    「是嗎?」她確信聽到他說「好」了,就像在卓家小山坡的那天午後,他答應以後讓她住在他的小農舍那樣的說了好。

    溫喜綾仰頭看他,奇妙的微微酸熱流湧上,眼淚又莫名其妙流下,攤濕在臉上,卻是無關傷心或不痛快。

    好像此刻流下的眼淚正證驗著;他也喜歡她。

    「是。」他又笑了,捧起她的臉。

    「那你還走這麼快!」她嘟起嘴。

    「你不想跟我說,我只好去找你爹把事情講清楚。我要告訴他,我們兩個,不應該在早上那種混亂的情況下被逼著承認,我要像你一樣的告訴他,我不會娶任何人。」

    「所以呢,哎!笨大蟲我聽不懂。」她焦慮的看好,心提了起來。

    他摟她摟得更緊,在她耳邊低語:「我去跟你爹再補上一句,我不會娶任何人,除你之外。」

    她掙開他,狠瞪許久,突然伸手揪他鼻子,笑容越發燦爛。

    「你這壞大蟲,不清不楚的,早晚有一天我受不了,掐死你!」

    他笑呵呵的,再也忍不住,俯首輕柔地吻了她。

    「跟那次不一樣。」他說,看著她傻呼呼瞪大了眼。

    「你喝醉了。」

    「我半清醒的,我只是借酒裝瘋。」

    「你!」

    好一晌,她咬住唇,很不情願的笑了。

    「你可沒騙我?」

    「我不怕疼,但是很膽小。」他說。

    「胡扯!這一路上跟著你,沒見你怕過什麼。」她皺眉。

    「這兒是你的根,我怕你說好要跟我走,又擔心你捨不得這兒。」

    「想這麼多!」她叨念著,突然皺眉。「大蟲,我才剛遇上他們,肯定不能馬上去揚州的。」

    「我會來找你。等我再回來,會帶萬家好吃的烤肉餑餑來,到時咱們吃著餑餑,一邊坐你那艘走得飛快的小烏蓬遊湖去。」

    溫喜綾被他形容的畫面逗樂了,笑咭咭中又流下眼淚。

    「是烤羊!笨大蟲!」

    叢傑寵溺的拭掉她的淚,把她攬得更緊。

    眼前這個傻丫頭,還是穿得跟男孩一樣,還是粗聲粗氣的扭他喊他,還是食量大得很驚人,發脾氣的時候,還是那麼野蠻嚇人。

    而他呢?就像條遲鈍的大蟲,還是不瞭解愛這種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更不知道將來與她,再摻和上一個少根筋的老丈人,會有什麼可怕的事發生。

    能確定的是,在這一刻,他們都是因為愛著彼此而快活著。

    於願足矣。

    也許,挖掘愛的過程,遠比尋求天長地久來得更有意義。

    更遠處,溫海正被另外三個人連捆帶綁的給拖走。

    「你們到底算不算是喜綾兒的好朋友!」嘴上被用布捂著,溫海咿咿唔唔的喊。

    「你最好確定這麼做值得。」佟良薰捆好溫海,朝梁紅豆一陣苦笑。

    「那丫頭正在開竅,不需要我們了。」她笑瞇瞇的說,一臉抱歉的看著溫海。

    「溫佬您聽話,喜綾兒好事近了,所以您就忍忍吧,千萬別再激得喜綾兒趕走那條蟲。要知道,我們花一輩子的力氣,可不一定能再找得到像他那樣的人哪。」

    馮即安瞇著眼望向橋上那仍緊緊相擁的一對,對掌管這人世間情愛的月老再次折服。紅線的力量果然驚人,竟能把兩個看來完全不搭的男女配成一對。

    「他們以後會跟咱們一樣吧?」梁紅豆偎著他問。

    馮即安聳聳肩,牽住妻子的手,對她投以一笑。

    這人生的道理,哪有一定的呢?當下開心悔,就應該值得了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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