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陶樂思

    「獎勵你『很早』回家啊！」笑夠了，她站起身來，拍拍他臉頰，意有所指的說反話。

    康再恆一愣，突然心虛，不敢理直氣壯了。

    「我忘記我什麼時候回來的了？」連這都不知道，真慚愧！

    「很……早！」她這回是皮笑肉不笑的強調了。「是清晨五點呢！早起的阿公阿嬤都出來做運動嘍。」

    僵笑，臉部肌肉抽措，他有種被箭射中的感覺。

    「那……我是怎麼回來的？」唉，酒醉誤事，昨晚要是被人賣了，他恐怕也不知道，不過，不會了啦！昨天是例外，有這麼一次經驗就夠了！

    「美女護送啊！」她笑得更甜。康再恆卻覺得一陣陰風襲來，背脊滑下一滴冷汗。殺氣很重捏……此刻動輒得咎，他完全不敢再問美女是誰，只能擠出討好的笑容。

    「沒想到我化煙熏妝還挺好看的哦！」他自我揶揄的乾笑。「妳化妝的技術還真不賴。」

    「是啊，要是你喜歡的話，下次可以再像這麼『早』回來，我保證一定會更精彩。」艾岑瑄眨眨眼，一臉牲畜無害的善良表情。

    康再恆的乾笑又在嘴角凍結。嘖嘖，沒想到甜美可人的她警告起人來竟這麼可怕，要是再明知故犯的話，不知會被這妮子整成什什麼樣子！

    「我要負責買單，所以得殿後嘛！」

    雖然已接受懲罰，但該解釋的還是得解釋，他可不是那種貪玩的男人！

    「原來是這樣啊！早說嘛……」艾岑瑄這才知道他耗到那麼晚是因為要買單。可是，她不高興的癥結點並不是因為他晚歸，而是下意識計較他是被Iris送回來……但由於這只是她心裡的小疙瘩，所以她不打算讓他知道。

    「我還沒有機會說，就先被畫成這樣了。」語氣怨怪，無奈的心情令康再恆眼角嘴角同步垮下。

    「好嘛好嘛，大不了我幫你卸妝咩！」明白是冤枉了他，但她還是用有點耍賴的口吻含糊帶過，這可是受到疼愛的女人才有的特權。

    反正就算他晚歸是名正言順，但是他讓女人送他回家就有不對，受點教訓是應該的。

    「這兩圈這麼黑，應該很難卸吧？」他手一揩，指尖立即變黑，懷疑色素殘留，還是會有熊貓眼。

    罪魁禍首噤若寒蟬，拉著他進浴室，她下手可重了，所以心虛的不敢給他答案。的確很難卸，搞不好兩圈黑輪會留個一、兩天，不過這樣也好，讓他記憶深刻些，以後就不敢亂做不好的事了！

    「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卸不掉？天哪，那我要怎麼去上班？」得不到回答，康再恆開始歇斯底里的怪叫。

    「噓，閉眼睛！」一塊沾了卸妝油的化妝棉，啪地貼上他眼睛。

    「啊……小力點……喔喔喔……」被摧殘的某人怪叫。

    「不要吵！快好了啦……」

    冬陽透過玻璃窗灑入溫暖光暈，小兩口擠在浴室裡，製造熱鬧聲浪，雖然是哀嚎呼救、斥喝勸慰，但嘻嘻鬧鬧也是另一種甜蜜的幸福。

    第8章()

    尾牙過後就是準備迎接農曆新年的到來，照理說，這是值得令人喜悅期待的節日，可卻有人因而感到困擾。沐浴後的艾岑瑄，拿著除紋霜坐上床，方才邊洗澡邊思索過年的問題，連洗完了都還繼續在苦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真傷腦筋，中國人幹麼那麼熱衷過年，還非得圍爐吃什麼團圓飯不可？不還是一樣的日子嗎？

    「搽肚子嗎？我來幫忙。」原本雙手枕在腦後、悠哉看汽車雜誌的康再恆立刻坐起身來，順手拿過她手上的除紋霜。

    「謝謝嘍。」艾岑瑄樂意接受他的服務，自動解開睡衣衣襬的幾顆鈕扣，平躺下來。

    懷孕腹部會有妊娠紋，當肚皮開始脹大時，就要提早使用除紋霜，有預防效果。不過，肚子愈大，要塗抹的面積也愈大，每天按摩起來還挺累人的，有親親男友服務，總比自己搽得手快斷掉要好。

    康再恆之前要按摩她肚子還會覺得怕怕，擔心會傷害到寶寶，但有過幾次經驗，現在塗抹按摩的動作已經駕輕就熟了。

    「欸，過年該怎麼辦？」艾岑瑄盯著天花板，腦袋堵塞，轉而詢問康再恆。

    「過年很好啊，放假休息，我們可以去郊外走走。」康再恆期待假期，單純的回應。

    「哪有好，你看我這樣子！」她皺眉駁斥，指著自己的肚子。

    「怎樣子？大著肚子就不能過年嗎？」他停頓下來，蹙眉反問，未幾，以為她又是因為沒有自信心的緣故。「我不是說過了嗎？妳這個樣子還是很漂亮，妳是我見過最可愛漂亮的孕婦，妳瞧，連肚皮也漂亮。」他毫不吝嗇的讚美她，加強她的自信。

    「不是啦，跟好不好看沒有關係。」她往後靠坐床頭，橫娣向他。看來，他還沒有考慮到她所擔心的事，不過，離過年只剩半個月了，該商量出個結果，好先有心理準備。

    「那不然呢？」康再恆很困惑。

    「我不想這樣子回我爸爸那兒吃年夜飯，因為一定會被問東問西，叨念一頓。」而且還有一個不怎麼親的繼母在，背後不知會說什麼閒話！艾岑瑄完全可以預想到那時候會發生的狀況，所以下意識排斥。

    「對厚，我媽前幾天才打電話來叫我帶妳回去過年。」同進同出慣了，他差點忘了她得跟自己的父母團聚。「既然妳不想去妳爸爸那兒吃年夜飯，那就跟我到山上去住幾天吧。」

    「那也不行啊！跟你回去，你爸媽要是看到我這樣，應該會馬上催婚吧？」她可沒忘記和康媽媽初次見面時，就頻頻提及結婚的事。

    「隨他們去催咩！」原來是擔心這個。被催慣的他一派無所謂，坐近她，很認真的繼續塗抹乳霜。

    「意思是擺爛就對了？」她訝異他的回答，眼睛亮起來。「真的可以這樣嗎？」

    「可以〞。我們想結再結，不需要顧慮其它人。」他寵溺的拖長尾音，尊重她的意願，其它的由他來擋。

    她看著他細心溫柔的舉動，感受那溫熱掌心熨暖她的肌膚，他的體貼和疼寵完全展露無遺，她忽然覺得該再問問他意見，畢竟想法是會隨著時間環境而改變的，況且，兩個人在一起，不能太自私。

    「你呢，你怎麼想？」她側頭問他。

    「我啊……」他想了想，抬眸迎視。「妳真的想知道嗎？要保證聽了不能嚇跑哦？」先踩個話頭，以免有後患。

    她哂然一笑。「所有家當都在這兒，還大著個肚子，能跑去哪？」重點是，她壓根兒沒有過離開的念頭。說完，她這才意識到，內心早已將他視為歸屬港灣，認定他是攜手共度未來的伴侶了。

    「說的也是。」他咧嘴笑，雙手像摸水晶球似的撫著她凸起的腹部。「我的想法是，既然都有寶寶了，而且我們也處得很好，應該可以考慮組成一個家庭了。」

    「你不是不想這麼早結婚嗎？」她納悶地問。

    「此一時，彼一時啊！」他凝娣她，溫柔的道出想法。「當時，我們的感情還沒那麼穩定成熟，我當然不會想那麼遠，可現在情況不同了，妳有了寶寶，我們不再是兩個人，不能隨心所欲，要好好打算才行。」

    艾岑瑄點點頭，沒有馬上給康再恆答覆，但也已經把他的話聽進心裡，慎重思考。

    「怎麼了？妳要是有什麼想法也可以說出來啊！」見她沒有回答，康再恆耐心誘哄。互相溝通是長久的相處之道，這一點他們做得很好，不但可以瞭解對方，還可以減少磨擦齟齬。

    「可是，為了寶寶而結婚，這樣不太好……」她猶豫的蹙眉，決定說出心裡顧慮。「其實，我爸媽以前也是因為有了我才急著結婚，可是他們在我國小六年級時就離婚了……」與其展開一段短暫的婚姻，倒不如不要開始。

    「這怎麼能相提並論？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他搖頭失笑。「我們是因為相愛才會有寶寶，如果結婚的話，寶寶的確是關鍵點，但絕不是唯一的原因，最重要的是，我們愛著彼此，還有想要成為一家人、永遠一起生活的意念。」

    他說得這麼真摯誠懇，艾岑瑄的心不禁開始動搖了。

    可是，有些想法觀念是從小就植入心間的，她既渴望一個美滿的家庭，卻又無法相信婚姻……

    「妳不用現在就決定，反正離寶寶出生還有四個月，妳有足夠的時間深思熟慮。」康再恆看她一副為難躊躇的表情，也捨不得把她逼得太緊。「我想也許是我不夠好，妳才會這麼猶豫，所以接下來我也會努力取得妳全心的信任。」

    「我不是不信任你啦……」她心急澄清，擔心他誤解了。

    「嗚……來不及了，妳不用再解釋……」為了不讓氣氛變得嚴肅凝重，他誇張的撲倒在床上，佯裝受傷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