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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文 / 心寵

    他哽咽的嗓音傳進她耳中,忽然讓她覺得無比幸福。原來,他如此在乎她,不惜卸掉男子的高傲,紆尊降貴的問她這樣的問題。

    「你真想知道嗎?」盤雲姿抬眸,目光與他交纏,她的雙眸如夜晚的繁星閃耀。

    這一刻,他卻倏忽避開了她的凝望,默默跨出門檻,立在屋簷下。

    天空籠罩一片陰雲,風過後淅瀝的下起小雨來,揮灑了他半張俊顏,疏落如流螢。

    他始終沒有轉過身來,彷彿沒在意濡濕的臉龐,反而微微揚起頭,讓細雨清洗他的心情。

    盤雲姿默默的走到他身後,與他一同吹著斜風、淋著細雨,怔怔的看著院中搖擺的樹葉。

    「不,我改變主意了,」他低聲答道,「雲兒,不管你是否還喜歡他,我都不介意了……」

    他在說什麼?花顏微斂。

    「我決定不再嫉妒他,因為你已經是我的未婚妻子,這對我來說已經足夠。」

    他側眸,淡淡一笑,「就算你心裡為他保留一個位置,那又如何?我相信,那位置遲早會是我專屬的。」

    沒錯,這就是她喜歡的舒澤,大方自信,坦率可愛。

    原來他愛她至此,愛到寧可承受悲傷,亦要給她一份自由……她不敢相信世上上還有這樣的男子,竟能如此對待一個女子。

    「舒澤。」她終於喚他的名字,輕輕的,如蝶兒在花蜜上停留般,「那天晚上,我作了—個夢。」

    「什麼?」他回頭,不明白她說這件事的用意。

    「我夢見自己站在宮中的海棠花樹下,看著樹後的夕陽,海棠花瓣變成了紅色的燕子,紛紛朝我飛來,掠過我的臉,一直往東,最終化為虛無……」她微笑,「這個夢好真實,我當時被嚇醒了,坐在床頭僵了好久。」

    他不語,只靜靜的聽著,心情像繃緊的弦,隨著她的傾訴而撥動著。

    「事後,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這個夢的意思。可現在,我終於懂了。」她靠近一步,離他只咫尺。

    「夢,是什麼意思?」舒澤有某種異樣的預感,覺得那夢和自己有關,一顆心提到喉嚨。

    「我跟薛瑜,就是在那樣一片海棠花樹下相識的,我對他的所有感情不過是單戀的幻想,遲早有一天,這些幻想會化成會飛的花瓣,就像夢裡的紅色燕子一樣……舒澤,你懂嗎?」

    他的俊顏掠過閃電般的驚喜,身形微顫,一時間彷彿失了聲。

    她張開雙臂,緊緊地環抱住他的腰。第一次如此主動親近他,她的雙頰貼到他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聲。

    「舒澤,我現在喜歡的人是你,在我決定嫁給你的那一刻起,海棠樹上的花瓣就已經變成了紅燕,它們已經飛走了。」

    他懂了,這話的意義他已經完全明白。喜不自勝的心情讓他幾乎要落下淚來。

    她抬高下巴,害羞地淺啄他的薄唇,送出自己的親吻,他卻一時間不知所措,激顫得不能回應。

    「傻瓜。」盤雲姿瞪著他,「怎麼像個呆子一樣?」

    他低聲笑了,靦腆的紅了臉,「怕你再打我。」

    「那一次,打得很疼嗎?」她心痛地伸手撫摸他的左頰。

    「疼了很久。」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橫抱起來,步入屋內,直至……床間。

    盤雲姿意識到即將要發生什麼事,心不由得猛跳。

    在這山間午後,窗外雨聲不止,四下無旁人……屋內只有一股曖昧的氣息在悄悄蔓延。

    「舒澤……」她有些害怕,死死繞住他的脖子,柔軟的身體變得僵硬。

    「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他臉上的笑意似是對她的安撫,「一切要留到洞房花燭之夜,我風風光光迎娶你的時候。」

    其實她並不是那樣刻板的人,遲早要成為他的妻子,又何必在乎那無謂的儀式?只不過她真的很緊張,而且對那種事情一無所知……

    「雲兒,我想看看你——」舒澤躺到她的身側,耳鬢廝磨地道。

    「嗯……」她只覺得臉蛋兒滾燙,全身都在發燙,腳趾緊緊地繃著。

    「我保證不做什麼,只是看看——」他輕緩解開她的衣帶,露出遮體的一片紅菱肚兜,大掌婉蜒而下,扯開累贅的長裙。

    這剎那,她覺得自己在他目光中層露無遺,紅燙的雙頰漲成紫色。

    「雲兒——」他的呼吸急促起來,身體像她一樣激顫著,俯下唇親吻,從她的脖間,直至最最敏感的地方……

    盤雲姿聽見自己發出嬌喘聲音,就算拚命咬著唇也抑制不住。

    而他,亦在親暱中變得大汗淋漓。

    「雲兒,我好難受——」他對她坦言,軀體狠狠的壓住她,卻僵硬得不知所措。

    「澤……」意亂情迷之中,她亦難以自控,「不要等了……我願意……」

    天啊,她在說什麼,女孩子怎能主動說這樣的話?

    可她實在不忍看他難受的模樣,而且自己亦像在烈火中煎熬……

    「可是……」他的俊顏深深埋在她的發間,彷彿羞愧得無顏面對她,「我不會……」

    「什麼?」盤雲姿一怔。

    「我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他終於道出自己的秘密,整個人恨不得找個地洞往裡頭鑽。

    「怎麼可能?」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驟然錯愕,「你跟玉福晉……不是已經成親十多年了?」

    「可我從來沒有碰過她,」他在她耳邊低吟,「曾經也試過,可就是一點慾望也沒有。雲兒,我從來沒像今天這樣激動過,連我自己都嚇著了……」

    天啊,世上竟有這樣的事?成親十多年的男子,還是……童子?

    盤雲姿不由得想笑,可是卻有感動的淚水溫暖地淌出。

    她捧起他的臉龐,端詳他的眉目,這一刻,才發現原來自己這樣的幸福,原來可以完整地擁有他,而不是與任何人分享。

    她湊近他的唇,沒有言語,只是深深地吻他,讓兩人的舌尖纏綿深鎖,彷彿要把所有的話語,利用這樣的方式傳達到他的內心深處。

    她感覺他的手握起起自己的柔荑,直達他隱秘的境地……她沒有反抗,只是閉上眼睛,任由他宣洩甜蜜的苦楚……

    這一刻,別說為他做這一點點事,就算與他一同墮入地獄,她也甘願。

    第7章()

    月信居然遲了,難道她已經身懷喜訊?

    盤雲姿不敢相信會有如此好運,嫁給他不過短短時日,便能得到上天的恩賜?

    她一直隱瞞著他這件事,能拖一天是一天,直到可以完全確定為止。她並非不願與他分享喜悅,而是怕高興得過早,空雙喜一場。

    現在,舒澤幾乎不回貝勒府,每日下了朝,只在山間別業留宿。

    她喜歡這些跟他寧靜相處的時光,無事的下午,他們便會攜手在林間散步,看著楓葉漸漸染紅,感覺秋天無聲降臨,空氣越發清爽。

    假如這世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沒什麼滿人、漢人,沒什麼國仇家恨,沒有必須保守的秘密……那該有多好。

    每一次,她依在他身側,午後金斜的陽光傾灑在四周,聽著遠處寺廟傳來的鐘聲:塵裊便瀰漫起一種甜蜜卻辛酸的滋味。

    她不知道這樣的幸福還能持續多久,畢竟紙是包不住火的,她亦不能忘記對義父的承諾。

    每想到這些事,她總是忍不住淚光盈盈。

    「怎麼了?」舒澤察覺到她複雜的心事,擔心地問。

    「沙子進了我的眼睛……」她如此回答。

    「你總這麼說。」他明白她心裡藏有秘密,卻從不強迫她說出,只是以衣袖擦拭她的眼角。

    她想道出實話,但人總有身不由己的無奈,這一刻,她感到無助悲慼。

    「舒澤,為什麼我總聽見遠處有鐘聲?」她輕聲問,「這附近有寺廟嗎?」

    「好像那邊的山頭有座觀音廟。」

    「觀音?」聽說觀音能送子,是真的嗎?她頓時來了興致,「咱們去瞧瞧如何?」

    「你想去?」舒澤倒是副無所謂的模樣,「我看算了吧,純屬耽擱工夫。」

    「為什麼?」盤雲姿倒對他的反應感到奇怪。

    「有什麼好拜的?世上真有觀音嗎?」他聳聳肩,彷彿不屑。

    「你不信觀音?」這更讓她稀奇了。

    「呵,我不信神拂。」他笑著坦言。

    她一怔,「你只信滿州人自己的神嗎?」

    「不,任何神佛我都不信。」他的言語頗為自豪,「我也不相信人生會有來世,只覺得人就像這樹葉,或者沙塵,一旦殯滅,就再無所有。」

    這樣的觀念倒讓她詫異。

    「可你既然不信神佛,為何要讀佛經?」她不解。

    「讀佛經只是為了瞭解其中的處事道理,增長見聞而已,」舒澤輕笑,「並不代表我信佛。這些年來,我上陣殺敵,從不燒香祈禱,可照樣凱旋而歸。相反,一些將士求天告地,卻輸得很慘,你說,世上真有神佛嗎?」

    呵,他說得也有幾分道理,這般不懼鬼神的勇氣亦讓她歎服。

    「可我……」盤雲姿抿著唇,「還是想去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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