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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文 / 單煒晴

    無功不受祿。

    不能說這是她最討厭的一句話。她認為有工作才有飯吃,對自己的工作也很看重負責,但是有句話是怎麼說的?

    啊,就是那個啦,人都有不拿手的事。

    而她非常不巧的拿家事——任何一件家事都不上手。

    今天雷觀月難得在早上醒來,一身完美的章服,臉上沒有戴面具、帷帽,似乎是要上朝,身為專屬車伕的嚴長風自然得跟去,於是請她幫忙打掃庭院。

    「原來渭掃庭院是這麼困難的一件事。」她不知道花了多久時間,等回頭去看努力的結呆後,只能如此感歎。

    「你根本什麼也沒做,不是嗎?」不知何時已經下朝回府的雷觀月,一如以往姿態從容高雅的打著傘站在迴廊下遂日。

    依他看這裡和出去前沒兩樣,硬說有什麼不同,可能是越來越亂。

    「人都有拿手和不拿手的事嘛……」廉欺世搔著頭,靦?地笑了笑。

    「在於有沒有心而己。」雷觀月輕哼了聲,隨即走進自己的房間。

    廉欺世這才注意到她不知不覺問己經掃了老遠,雖然打掃的效呆並不顯著。

    「有沒有心嗎?」她看看手中的掃帚,回想自己一邊掃,不時停下來啃啃橘子皮,發呆一下,或者觀察哪裡有新冒出的嫩芽,以及看到第一隻螞蟻時的興奮……確實很不用心。

    「好,再努力看看吧!」她對自己說,澄淨的大眼浮起決心。

    雷觀月的窗子悄悄推開了一道縫隙,盯著那抹輕快舞動掃帚的藍色身影。

    打從那一夜起,他完全不在白晝出沒。

    冷靜的想過後,他得出一個結論——他不需要女人。

    若是任何女人都能靠近他,總有一天可能洩漏他死守多年的秘密。

    身為男人卻無後,不懂其中緣由的外人常會認為是「無能」,他可以容忍別人說他是不祥的徵兆,卻無法忍受被人嘲笑「無能」。

    而這個善於侵略別人思緒的女人很危險,他不能放任她無心闖進他的生命,改變他,讓他有她是特別的,所以無所謂的想法。

    抗拒,是保護自己的不二法門。

    他己經……早就習慣了。

    但想是這麼想,在見到廉欺世認真無比卻雜亂無序的打掃方式後,雷觀月再有定性也實在看不下去。

    「你認為掃帚只是用來揮動的?」窗戶砰地被推開,還沒換下章服的雷觀月就站在窗內,傲然的雙眸睥睨著她。

    「不然還有其他作用嗎?」

    若非她的神情實在太認真,雷觀月一定會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揮舞是有方向、有順序、有目的!一個連掃帚都不會用的女人,完全失去當女人的資格!」

    「這麼嚴重?」對他的話,她看起來不以為忤。

    雷觀月額上青筋跳動,斥道。「照著我的話做,我喊一,就往右邊揮——「你的右邊還是我的右邊?」她立刻問。

    「你高興就好。」他擺擺手,表示這不是大問題。

    「那揮左邊也沒關係??」某人很皮癢。

    「再廢話就沒飯可以吃!」他只好祭出殺手鑭。

    「好好,你的右邊,請繼續。」開開玩笑,打打趣也不行?廉欺世連忙比出請的動作。

    「喊二,你就揮左邊,喊三,揮前面,對吧?」她尾音甫落,一個茶杯砸在她腦門上,疼得她直呼痛。

    「三就全部集中到那邊那棵樹下。」侈長的手指從她臉上轉了個方向,指著院裡唯一一棵大樹。

    「噢……好。」她不敢多說,聽從他的指揮開始動作。

    「且慢且慢。」沒多久,她又有問題。

    雷觀月不悅地執起眉。

    「你一直一呀一的,我會越走越遠耶。」

    「誰教你移動腳步了?移動掃帚就夠了。」雷觀月咄道。

    「那豈不是一直掃同樣的地方嗎?其他地方怎麼會變乾淨?」

    「等你先有辦法把眼前那塊地給掃乾淨,就要謝天謝地了。」

    「哦。」他說得也有道理。

    於是稍作停頓後,雷觀月又開始一呀一的,廉欺世死盯著地面瞧,沒多久,她發現右前方有團紙屑,心底浮起掙扎。

    她該去掃嗎?如呆亂動的話,一定會被雷觀月罵,但是紙屑在那麼明顯的地方啊!啊,那邊也有塊碎布!可惡,那是夏蟬蛻的殼嗎?現在都要春天了耶!唔!那個好像是梅子的子,哇……都快跟土融合在一起變成石頭了,到底是在那裡多久?

    隨著雷觀月每喊一,廉欺世發現自己不斷在這個原本什麼都沒看見的院子裡,發現一堆該死的不能忽視的髒東西,不敢相信自己怎麼會踏在這片庭院上那麼久了,如今才看見。

    「難不成這是俗稱的鬼遮眼?」她低聲自問,沒發現雙手有意識地動起來,完全脫離他的口號,自動渭掃那些不該出現的東西。

    這次,雷觀月沒有阻止她,反而抿起唇角。

    如呆她真的照他的話不懂得變通的話,那麼真的沒救了。會相信他隨口說說的那些荒唐話的女人,半點也引不起他的興趣。

    雖然訂下口號的動作,雷觀月打從開始便不打算喊出一外的數字。因為她缺少的是專注,對不感興趣的事情無法專注,對不在意的事物無法看進眼裡,只注意那些能引起自己興趣的小玩意兒,連揮動掃帚的目的都搞不渭楚。

    說好聽一點是注意力不集中,說難聽就是沒有用心!幸好她並非沒救,只要逼她站在同一個地方,細心去看,最後呆真看出這項工作的主要目的了吧。

    瞧她洋溢著愉快的側臉,雷觀月沒轍的低語。「哪有人掃地還掃得那麼開心的?」

    唉,真是的,如呆她是個念不得,罵不得的潑辣姑娘就好了他走出房門,站在簷下不願前進到太陽照得到的地方半步,一手撐傘,一手抱胸,神色自在地監視她。

    沒多久,廉欺世終於將所有髒東西都掃到那棵樹下,興奮地回頭,朝他大喊。「我掃好了!」這是她第一次成功完成打掃工作!別人可能無法理解她開心的原因,廉欺世仍然急著炫耀,對像不意外是那個教她打掃之道的師父。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她又轉回頭,緊盯著那些髒東西,彷彿它們比寶藏還來得珍貴,雙手握拳,喜悅地跳躍起來。

    雷觀月從沒見過只是掃好地就能開心的女人。

    偏偏她的喜悅是如此率直,毫無遮掩,赤裸裸表現出來,連他這個什麼也沒做的人都被感染了。

    她帥氣的轉過身,雙腿定定地站好,右手抓緊掃帚夾在腋下,左手朝他豎起大拇指,又露出那種倒豎眉心的矛盾笑容。

    雷觀月突然明白,那是她最開心最開心的笑。

    「想做還是做得到嘛。」他佇立在原地,被紙傘陰影遮住大半的面容,隱約露出嘴角上揚的弧度。

    廉欺世忍不住倒吸了口氣。

    一股滿滿的喜悅充斥著全身,都到疼痛的程度了,卻讓她的心跳強烈鼓噪著。

    她認得這種感覺。以前面對笙歌那個溫柔的哥哥萬九的時候,也曾經出現過,尤其是當他對自己笑,和她說話,或是讚美她的時候,總能帶給她一種歡愉,令她瞭解,即使她放在心底珍重喜歡的人不少,但這個人之於自己是特別的。

    而現在,雷觀月是她的特別。

    突然,她慶幸他厭惡和任何女人來往。

    相隔不過一晚而己,本來還想著要問渭楚他討厭女人的原因,看看有沒有機會介紹不錯的姑娘給他,如今卻想把他佔為己有。

    嗯,是不是貪心了點?

    不過他討厭女人,她很難得逞,所以也不算很貪心啦!廉欺世自有一套理論。

    「從今天起,你每天來打掃我的房間。」雷觀月突然說。

    「好啊。」樂觀如她,完全不衡量自己的能力,一口答應。

    「用完晚膳後過來,我三天算你一錠碎銀,你要離開的時候會加在原本要給你的錢裡頭。」

    「哇,打掃還有錢拿啊?難怪嚴兄一人身兼多職。」

    「我個人認為,工作後的飯特別好吃。」雷觀月的話說得很明白,對於努力工作的人,他向來不會虧待。

    當然也不會給那麼多就是了。

    一錠碎銀相當於昔通長工一年的薪資,即使是在雷府的來看,也是半年的薪資,她可說是他雇過最賁的非長工。

    「我娘也說過,工作後的灑特別雷。懈到他面前,熱烈地說。

    不知怎麼地,她這副模樣看起來真的很像對著主人猛搖尾巴的忠犬。

    「去吃午膳吧。」雷觀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趁還沒被曬傷之前,速速將手縮回衣袖內。

    廉欺世微微怔愣,隨後察覺他的用詞有誤,「你不吃嗎?」

    「我要睡了。」

    日出東方就是他的睡眠時間,今天已經耗費太多精力,該好好休息。

    「喔……」她有點失望,隨即抓住他的手,「等等。」

    雷觀月被迫回頭,垂眸望著她的手,須臾才將目光往上移到她的臉。

    「這個給你。」她拔下手腕掛著的紫晶石交到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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