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煓梓
「橙藜,你對硯卿有什麼感覺?說出來給大娘聽聽。」程踏雪見她一臉猶豫,怕是她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否則她的眼神不會那麼彷徨。
「我對他的感覺?」花橙藜用手摸摸自己的胸口,每次想到他的時候,她的胸口總會自然地發熱抽緊,如果這是愛情的話,那麼徵兆未免也太奇怪了,她不是很能接受。
「你到底喜不喜歡硯卿?」程踏雪到底是江湖中人,說話喜歡爽快,不喜歡拖拖拉拉。
「老實說,我不知道。」花橙藜很迷惘。「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很重要,只是答案得靠她自己挖掘,就算她現在說她喜歡觀卿,她也不會相信,還是別白費力氣了吧!
「扯了半天,我話是白講了,還是專心做豆腐腦吧!」虧她連年輕的往事都搬出來,結果也是對牛彈琴,沒半點兒用。
「好。」程踏雪的話其實也不是完全沒用,多少還是對花橙藜造成影響,讓她接下來的時間一直心不在焉。
幾百人份的豆腐腦,做起來可真會要人命。因為忙不過來,巷子口那家賣豆腐腦的老闆,索性生意不做,也一起過來幫忙做豆腐腦。
於是原本懸壺濟世的回春堂,瞬間變成吵鬧的豆腐店,每個人都舉起手大喊再來一碗,累壞了擔任跑堂的一票雜魚。
這一票雜魚,不消說就是小六子、小七子和蒲硯卿,別看他們武功練得不怎麼樣,跑堂倒是跑得不差,把客人伺候得舒舒服服,每個上門的客人都滿足的拍拍肚子,眉開眼笑的回家。
「呼!累死了!」好不容易走掉一批客人,三個小伙子在下一批客人到達之前,一起靠在櫃檯前喘氣,順便互相打氣。
小六子不知道說了什麼笑話,逗得蒲硯卿很開心,他高興得仰頭大笑,想不引人注目也難。
「你瞧,他是不是變得越來越開朗?」程踏雪注意到花橙藜的目光也被他吸引過去,遂在一旁煽風點火。
愛上他……愛上他……快……
花橙藜只是微笑,沒多說什麼,但她的胸口似乎被什麼東西壓著,悶得她好難受。
程踏雪回京城了。小六子和蒲硯卿頓時成了沒有師父的徒弟,只能靠自己練習。
她臨走之前各丟下一套秘籍給兩人,言明只要照著秘籍按時練功,就算成不了武林高手,打跑壞人不成問題,是以蒲硯卿拚命練,倒是小六子比較怠惰,整個人都沒勁兒。
咻——砰!
蒲硯卿每天勤練功的結果是命中率高達八成,小六子則只會對著秘籍唉聲歎氣,因為他書念得少,好些字都看不懂。
「我說,你的身子好多了吧!」小六子不曉得是太無聊還是怎樣,竟然跟蒲硯卿提這再清楚不過的事。
「看就知道了,怎麼著?」可惡,為什麼不能百發百中?再練。
「是的話,就糟了。」小六子無力回道。「這麼一來,你就不能留在回春堂,我看再過幾天,橙藜姊就會要你拎著包袱走人。」
「為什麼我不能再留在回春堂?」這是什麼道理,他的身體雖然強壯了不少,但是他還不想走啊!
「因為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就是如此,治癒的病患必須離開回春堂。你不服氣的話,找花家的祖先理論去。」想當初周繼倫也是因為沒必要再留在醫館,才被橙藜姊攆回去,說起來他那個時候還是個病人呢!只是犯的毛病有些難以啟齒就是。
「還有這樣的規矩?」既然收留病人就要收留到底,怎麼可以病人還不想離開就貿然趕人……
「你不信的話,自個兒去問橙藜姊。」小六子扁嘴,「但我可要事先警告你,經你這麼一問,很可能得立刻打包回京城,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問。」
橙藜姊對這小子態度硬是特別不一樣,他能留到現在,已經是奇跡,就是不知道這奇跡能夠持續到何時就是。
「不可能有這種事,我不相信……」蒲硯卿嘴巴說是不相信,但他知道小六子不可能說謊,花家恐怕真的立下這樣的規矩。
接下來幾天,他能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中度過,深怕花橙藜會突然翻臉趕他回京城。
「蒲公子。」
「啊?」
花橙藜正在幫他把脈,才喊了他一聲,他馬上就像被雷打中一樣跳起來,詭異的舉動,讓花橙藜不由得挑眉。
「我只是想說,你的脈像很好。」平穩到不能再平穩。
「不,一點兒都不好。」蒲硯卿拚命搖頭,搖得她莫名其妙,說他健康還不高興,到底怎麼回事?
「你的身體明明就很健康。」她不曉得他今兒個是怎麼了,但她可不容許他質疑她專業的判斷能力。
蒲硯卿的耳邊倏然響起小六子說過的話——治癒的病患必須離開回春堂,心裡不由得著急起來。
你不信的話,自個兒去問橙藜姊,但我可要事先警告你,經你這麼一問,很可能得立刻打包回京城,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問。
小六子當日的警告,教蒲硯卿猶豫不決,不知道該問還不該問,急得額頭頻頻冒汗。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等一下!」事態緊急,蒲硯卿未多想就抓住花橙藜的柔荑,阻止她離開廂房。
花橙藜沒想到他會突然出手攔住她,秋水般的明眸看著他的大手,他才發現自己幹了什麼好事。
「對不起,我失態了。」他立刻鬆開包覆她的大手,頻頻道歉。
花橙藜收回柔荑,手心上頭還留著他溫暖的體溫,讓她不禁納悶,他的手有這麼大嗎?為什麼過去她從來沒有發現?
第7章(2)
「橙、橙藜。」他決定豁出去問個清楚,省得一天到晚瞎操心。
「什麼事?」她抬頭看他,意外在他的眉宇之間看見一股決心。
「我聽小六子說……」該死,怎麼說才好?「小六子說……只要是治癒的病患就必須離開回春堂,這件事是不真的?」
原來如此,這就是讓他焦躁不安的原因,他怕被她趕走,所以明明健康,也要硬說自己不好。
「是有這個規矩。」只是認定的範圍很寬鬆,全憑她們姊妹的個人判斷,而這判斷的責任通常落在當家身上,以前是橙蒨姊,現在則換成她。
「那——那我還能留在回春堂嗎?」他不想走,不想回到沒有她的京城,一想到那空虛的景象,他就快要發瘋。
「依照你目前的身體狀況,是該離開了。」他的脈象平穩氣色又佳,就連她自己的臉色,都比不上他健康紅潤,若是讓他再繼續留在醫館,那才是真的奇怪。
「我、我從頭到腳都是病,這你是知道的!」他不要離開回春堂,說什麼都不要。
「你剛來醫館的時候,的確從頭到腳都是病。」她不否認。「不過經由我的診治,你已經變得非常健康,我已經無法從你身上找出任何毛病。」
這原本是件可喜可賀的事,聽在蒲硯卿耳裡卻有如晴天霹靂,他……他就快要不能……不,是他已經不能待在回春堂。
「那、那你是要趕我回京城了?」蒲硯卿的臉上寫滿千百個不願意,花橙藜眼睛沒瞎,當然看得出來。
「是有這個想法。」她跟他開玩笑,看他怎麼反應。
他的反應是臉色慘白,整個人呆若木雞,感覺上比剛到回春堂的時候還要慘。
唉呀,玩笑好像開過炎了,怎麼收拾?
「我先回正廳看診了,你好好休息。」她離開他的房間,臨走時順手將門帶上,從門縫瞥見他還在發呆,忍不住笑了出來。
活該,誰教他要瞞著她練武的事,她這就叫做一報還一報,誰也不欠誰……
猛然察覺自己竟然變得如此小心眼,花橙藜不由得心頭一震,發現自己真的變了。她一向就尊重個人隱私,認為誰若要隱瞞誰什麼事,那是他個人的決定,旁人沒有權利質疑,可如今她卻為了他不肯告訴她練武的事生氣。
玉手無意識地壓住胸口,花橙藜可以感到自己正悄悄改變。就拿他問的事來說吧!他的病明明已經痊癒,再也沒有留在醫館的必要,可她就是寧可違背祖宗留下來的規定,也不願開口要他走。
不對勁,她真的很不對勁。
儘管花橙藜對愛情懵懂無所知,卻下意識知道自己恐怕已經陷入一個麻煩的狀況,她若是不想面對就得選擇逃避。
花橙藜可以逃避,蒲硯卿卻逃不了,他必須想辦法留在醫館,即使那表示他必須讓自己生病,他也照做不誤。
「怎麼做才可以讓自己生病?」他急得問小六子。
「你瘋啦!」呿。「好端端的,幹麼自己找病痛上身?」
「你別管,只要告訴我可以生病的方法。」過去他想不生病都不行,現在他想生病還找不到門路,想想也真是諷刺。
「我知道有一個方法可以讓自己發燒,但不知道是真是假。」他沒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