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默嬋(沐辰)
這一看,不得了,原來樂團裡那個不記譜的鋼琴女樂手跟簡士琛是認識的。
只見女樂手挽著簡士琛的手臂,跟他竊竊私語,他很體貼的替她拿包包跟樂譜。
頓時,尹朔唯覺得胃像是被人揍了一拳。
朝外走去之際,簡士琛回頭,凝視呆立當場的尹朔唯,以眼神告訴她,女樂手的身份便是他方才提過的大嫂的妹妹。
一個眼神就能參透的情緒與超越語言的默契,讓她再次覺得自己已經一腳踏進瘋狂邊緣,否則怎麼會因為如此便覺胃的痛楚瞬間消逝?
「琛,你在看什麼?」女樂手轉頭,想要順著他的視線看看他在看什麼。
簡士琛收回視線,低頭朝她一笑,「沒什麼,你等等想去哪裡?」
「我想喝點灑,你有推薦的夜店嗎?」
「可是明天你就要上台演奏,喝酒好嗎?」簡士琛不無顧慮的問。
「我的酒量很好,不信,等等拚酒啊!」女樂手幾乎整個人掛在他瘦長的身體上。
尹朔唯不禁懷疑,簡士琛回家,也許得找推拿師幫忙推拿因為提掛「重物」而造成的運動傷害。
她真的不懂,那女的沒腳嗎?這樣掛著走路會好走嗎?也不想想簡士琛搞不好比她還纖弱,萬一他因為這樣受傷,她賠得起嗎?
「尹朔唯,你在想什麼?」察覺到自己起伏劇烈的怪異心緒,她搖搖頭,大力拍了下臉頰,「清醒點,尹朔唯。」
是啊!清醒點,再不清醒,恐怕就得去精神病院排病床,入院病因是:戀愛適應不良症。
為了這種事情進精神病院是很丟臉的,她可不想被親友笑掉大牙。
「所以清酲一點,那沒什麼。」她自言自語,要自己牢牢記得,學長只是學長,不會再有其他的稱呼。
她也明白,這只是自欺欺人,但也只能如此苟延殘喘的掙扎了。
第5章()
事情發生時,尹朔唯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愣愣的看著那個大吼大叫的人,好一會兒才認出他是指揮助理。
認出人沒用,她的耳朵鬧烘烘的,根本聽不見他在吼什麼。
她模糊的視界裡,簡士琛放大的臉是唯一清晰可見的,奇異的是,他的聲音不大,她卻聽得一清二楚。
「讓我來。」
她胡亂的點頭,搖搖晃晃的起身。
林清江趕緊扶住她,深怕她站不穩,跌倒地上。
指揮助理還在大吼。
簡士琛接手控音,很快的,騷動結束了。
方才在台上怒罵的指揮回頭,看了眼主控室,鎮定自若的繼續指揮。
主控室卻亂成一團。
「是誰下令要鋼琴的聲音推大的?」這話不是他們自己人問出來的,反倒是負責視訊工程的人率先開炮。
—陣靜默。
「是我。」
所有的人轉頭,看向一旁的公關。
接收到眾人不善的目光,公關立刻為自己辯解,「我是看指揮的意思似乎是……」
指揮助理冷冷的看著他,意思很明顯:你當我死了?
「那朔唯會聽錯也很正常。」
因為公關跟指揮助理站在同一邊,節目在RUN的時候,有時侯很難分辨指令到底是誰發出的,通常下指令的人只有一個,就是指揮助理,除非像今天的公關這麼多嘴,再加上從開演前就諸事不順,大概除了觀眾還能抱持愉悅的心情進場之外,其他人全都苦著一張臉硬幹。
即使責任釐清,但方纔的失誤已經不能重來,他們音響控管在觀眾心裡必定黑了八成。
怎麼也沒想到,出錯的不是前一天綵排得七零八落,指揮罵到臭頭的樂團,反而是這些早早進場準備的音響控管人員。
今天原本就諸事不順,六點的通告,負責開場的樂手還有人六點半才到——就是那個不記譜的鋼琴手,簡士琛的大嫂的妹妹。六點半觀眾進場時,還有人在台上調音,七點開始表演,結果鋼琴手竟然在六點五十五分時要求為她的鋼琴加麥克風。
出錯的就是那支麥克風,因為多了它,使得聲音的平衡受到影響,而尹朔唯又在聽錯指令的情況下,將麥克風的音量調大,破壞了舞台上悅耳動聽的樂音的平衡。
在場的人,不管是聽眾還是指揮,尤其是指揮,因為這個緣故,根本無法聽清楚樂團的演奏,他才會中斷演奏,當場發脾氣。
當然,即使源頭是那支麥克風,可是會出現這樣的錯誤,跟場地和很多因素有關係,最重要的因素還是在她身上,是她心不在焉,導致聽錯指令。
尹朔唯抹了抹臉,仍感覺到指尖末梢無力的冰冷掌控著她的情緒。
蠢死了!真的是蠢死了!蠢蠢蠢蠢蠢蠢蠢……
臉頰上的冰涼喚回她陷入自我譴責的心神,她伸手一摸,摸到易開罐的觸感,抬頭一看正好望進簡士琛柔和的眼底。
「謝謝。」她雙手捧著易開罐,遲遲沒拉開拉環。
簡士琛摸摸她的頭,這回她沒躲開,感覺他坐在身邊,她壓抑下想靠著他的手臂的衝動卻在下一秒被他攬住肩頭,往他懷裡帶。
「放心,沒事的。」
事情都發生了,連補救也來不及,當然會沒事。這些話梗在喉嚨間,尹朔唯委屈得說不出口。
「至少在同業裡,我們沒有黑掉,反而是公關黑了。」簡士琛確信經過今晚與會人員的大肆宣揚,這位擅自開口的公關在所有同業的心裡都被標上黑名單的首位了。
「謝謝安慰。」尹朔唯勉強一笑。即使如此,身為下游廠商的他們,在那位公關有案子給時,還是得接呀!反而公司搞不好會因為她一時的錯聽,成了眾活動公關的黑名單。「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簡士琛加重攬著她的肩膀的力道,沒再說話。
她靠著他,耳朵貼在他的胸膛,聽著他穩定的心跳聲,不禁笑出聲,覺得沮喪消失了。
「怎麼了?」
「我想到之前有一次,就是社團去萬里攀巖那一次。」只不過現在情形是倒過來的。
『啊,你是說我跌下去那一次?」
簡士琛算不上攀巖能手,萬里的岩石其實難度不高,但他就是有辦法手滑腳溜的在爬上第一步時跌下去。
那時,多少女生想貢獻她們的懷抱與大腿給他當枕頭與被子啊!結果,最後是她被男生們推出來照顧他。
「那一次是美好的回憶。」簡士琛有感而發。
「是嗎?你被送到醫院,我們都嚇傻了。」在此之前,尹朔唯一直以為他只是體力差了點,並不是什麼罹患絕症、救不活的病人,但那一次他跌下去,一點小傷卻止不住血的可怕模樣,是造成她日後過度保護他的主因。
「我沒有血友病,只是因為吃藥的關係,凝血能力比較差。」他似乎在她的肚子裡養了蛔蟲,再不然就是像駭客一樣入侵她的腦袋,每次都很能精準的說出她心中所想的事情。
「之後沒人敢再讓你攀巖,而且照顧你的責任落到了我身上。」
「嗯哼,這也是為什麼大家都覺得我們在交往的原因,你想這樣說,對吧?」簡士琛笑道。
尹朔唯沒有被戳破心事的難堪,「所以你有沒有覺得也許你對我的感情是錯覺?」
「所以我的告白的確造成你不小的困擾,還讓你在工作上出了錯?」他反問。
她沒有回應,氣惱得往他的懷裡鑽。
「哈!真值得,太值得了。」簡士琛開懷不己,緊緊抱住她。
他的份量比重在她心裡比他想像的大許多,沒有什麼比確認這個事實來得令人振奮。
「你瘋啦!賭上公司的信譽幹這種事,很值得開心嗎?」尹朔唯邊數邊捶他。
他的指尖撫過她的臉頰,深深的凝睇,「我沒有。出社會這麼久,什麼意外沒見過?」他要她看看後台其他工作人員們說話的模樣,「當然,現場發生的事己經是事實,我們沒辦法改變它,也沒辦法扭轉觀眾心裡的形象,不過這就是表演,也是這行好玩跟刺激的地方,你永遠無法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不是嗎?」
「可是……」尹朔唯這才發現自己反應太過度,「學長,你……你太奸詐了。」
「我只是誠實的面對我自己,面對你。」簡士琛摸了摸她的耳垂,「天知道我有多害怕你開始躲我,有多害怕你一聲不響的離開我。」
「不能公私不分啊!」
「是嗎?」他五內俱傷的問。
尹朔唯無所適從的看著簡士琛,她的答案明明是這麼的肯定,然而一面對他,原有的堅持卻前所未有的動搖,甚至無法果斷的拒絕他。
也許是看出她的混亂,所有的理智與難以名狀的情感起了衝突,他的掌心貼著她的臉頰,拇指在她的眼下來回撫弄,她禁不起這般柔情碰觸,防護網碎裂的瞬間,他的唇也覆上她的。
她怔忡兩秒,像被下了咒語,雙手環抱他的脖子,加深這一吻,唇齒相依,感受彼此口腔的熱度,探索對方每一寸細膩肌膚的同時,也體會到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