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黃千千
「楚天雲,你可別忘了約定,我的秘密你都知道了,你別再裝睡,再裝就不像你了。」閻河從她的肩頸開始按起,十指輕柔中卻有著飽滿力道。
「秦婆婆又送來了一鍋雞湯,她要是知道大部分雞湯都讓我吃下肚,一定會氣到頭髮全白。」
「那個學長是不是對你很好,所以你才捨不得回來?如果他對你不好,你儘管回來,我會替你報仇的。」按完她的肩頸,他執起她軟綿綿的右手,輕柔地按壓。
「楚天雲,你別回去太久,你快回來,再不回來,我可不保證我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
他的唇吻上她冰冷的嘴唇,就像那日她把真氣度給他,他也要以自己的內力助她清醒。
日日重複說這些霸道又威脅的話,就怕她沒聽見,更想要將他的心意情意烙在她心頭,所以,話越說越重。
「別回去太久,快回來吧,楚天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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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終究無法勝天。千防萬防,防盡楚家莊的攻擊,卻防不了老天爺帶來的災難。雖然這場災難無人受傷,卻還是重創了眾人的信心。
重建家園的這段日子,眾人再也無心去對付楚家莊,畢竟整座麗谷差點就被老天爺毀滅掉,還談什麼報仇雪恨,能夠有命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閻河除了忙著照顧楚天雲,還得以身作則,帶領大家挖石砍木、蓋屋整地,終於,麗谷不僅恢復了從前的風貌,而且美麗更勝以往。
落腮鬍男人叫李勇,年約五十,曾經跟著風老賺取宮府的懸賞獎金,兩年前來投靠風老,由於是獨身一人,從此在麗谷住下。
閻河並不打算打草驚蛇。李勇在暗、他在明,他只能以靜制動;況且,若沒有證據,單憑楚天雲的話,李勇是絕不會承認他就是奸細的。
直到家園重整了大半,眾人生活漸漸恢復正常,閻河才把楚天雲臨睡前所說的話轉述給閻晨和展劍峰知情。
「峰弟,你怎麼看?李勇可能隱忍兩年都不動手嗎?」
展劍峰回答道:「江湖中人個個只圖己利,他只需唆使小林動手,犯不著以身涉險。」
閻河頷首。「所以他殺了楚天雲滅口,就怕楚天雲會抖出他的一切。」
「大哥,不能單憑小林的一句話,就認定李勇是楚家莊派來的奸細;也許那時小林已經病到糊里糊塗,產生了幻覺。」閻晨還是抱持懷疑的態度。「況且我們要是動了李勇,風叔那關就過不去的。」
「沒錯。所以我們得讓李勇心服口服。」說到底,閻河還是對楚天雲的話深信不疑。
廣場上,人聲鼎沸,好久不曾有的熱鬧,在這個夜晚,熱烈展開。
「今天要慶祝麗谷重建成功,以後只會比今日更好,大家舉杯!」閻河高聲說著提振士氣的話。
「另外,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小林已經清醒了,她已經決定要說出窩藏在麗谷的奸細是誰。」
不管小林是不是楚天雲,是不是楚家莊派來的奸細,自始至終她都不曾害過麗谷,反而是救麗谷的大功臣,尤其是秦婆婆對小林特別感念,三不五時就會燉煮補品讓小林滋補養身。
「是誰?」「究竟是誰?」眾人熱切地私語。
「因為小林的體力尚未復原,她沒說幾句話又昏睡過去,我相信這兩天就會有答案出來。」閻晨回答眾人的疑問。
「萬歲!大爺萬歲!麗谷萬歲!」眾人高呼。
喝酒狂歡、唱歌跳舞,篝火下,映出一張張興奮又愉快的表情。
李勇趁著眾人飲酒作樂之時悄悄退出歡樂之外,蒙了面,小心翼翼的來到閻河的房舍。
由於畏懼閻河的霸氣,還有他那殺人不眨眼的狠勁,以致李勇從來不曾靠近這房舍,除非有把握,否則李勇絕不會做出危害自己性命的事。
就像李勇假裝不會繪圖,所以將這棘手的事推給了楚天雲;而且由於繪製地形圖得在谷裡谷外進進出出,一不小心就會露出破綻。
李勇擺明著只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他只願意協助楚天雲在麗谷的行動,而不願冒生命危險。
李勇決定,無論如何得先下手為強,否則一旦讓楚天雲說出他拿了楚家莊的酬庸、替楚家莊做事,閻河絕不會饒過他。
李勇走混江湖多年,也算是一等一的好手,他無聲無息的推開門板,
屋內一片黑漆,他憑著隱約的光彩,行動如貓般靈敏,直接走進內室,看
著床上躺著的人影。
床上的人面向床裡,李勇緩步向前,拿出隨身小刀,沒有任何猶豫、又快又狠地刺進那人胸口。
要不是李勇太過心慌、作賊心虛,就會知道這是閻河的誘敵計畫。當李勇一刀刺進時,就知道自己中計了!軟而綿的東西,絕不是人的肉體;當他轉身想逃,油燈突然一亮,同時間,閻氏兄弟和展劍峰竄出。
李勇從離開廣場便被展劍峰盯上,果然不出閻河所料,李勇直接朝這房舍而來。
「我……」李勇想辯解,卻舌頭打結。「大爺,請聽我解釋。」橫豎都是一死,如果衝出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有什麼好解釋的?」閻河悶悶地低吼。
「怎麼想都不會想到是你,你是想拿下我們好去官府換銀兩?」閻晨的問話很輕,卻渾身散發出濃濃殺意。
「李勇,風叔是怎麼照顧你的,虧我們還把你當自己人!」展劍峰大聲咆哮。
李勇趁三人激動在教訓他時,雙手一揮,使出藏在袖裡的暗器,那是—枚枚淬了毒的銀針。
三兄弟師承風老,都是使劍好手,默契絕佳的三人遇敵無數,對一個李勇還看不在眼裡。
於是,三把劍同時出鞘,閃出耀眼光芒,不但擋下銀針,閻河的劍還將銀針反射回去。
李勇閃過飛射回來的銀針,一個縱身,飛身翻出窗外。
屋內狹窄,難以施展拳腳,正合三人之意,於是聯袂追出屋外。
李勇都還沒跑出簷下,就讓閻河一劍擋下;李勇拔劍抵擋,雙方你來我往,只不過實力本就懸殊,又以三打一,高下立時分出。
最後,李勇跌跪在地,閻晨的長劍抵在李勇咽喉上,眼看就要一劍揮下去。
「晨弟,留下他的命。」閻河阻止,沒忘記自己對楚天雲的承諾。
「大哥,該一劍殺了他,這種人,不能留下!」閻晨眼露寒光。
「李勇是風叔的人,先問過風叔,再作打算。峰弟,先把李勇囚禁起來,嚴加看管,仔細盤問,或許還有別的同黨。」閻河將劍身入鞘,說明不殺人的決心。
「是。」展劍峰領命將李勇押走。
閻河笑了,總算抓出奸細。他鬆了口氣,再也不用日日擔心會有人來
暗殺楚天雲。
閻晨明白,自從那個妖女來到之後,自家大哥連性子都變了,不但渾身戾氣盡消,以往殺人的狠勁也不再,連那天生王者的霸氣都快要因為天天服侍那女人而變得不像男人。
楚家莊尚未滅,怎可為了一個女人變成如此!
閻晨心頭有著許多不甘願。他可以不殺楚天雲,但只要楚天雲醒過來,他絕對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
閻晨在心底暗暗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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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憐,才躺不到半年,那個男的就只有前兩個月來看她,後來就都沒來了。」胖胖的護士一邊為病人用鼻胃管餵食,一邊說著。
「那個男的不是說是她男朋友嗎?」回話的瘦護士正在替隔壁床的歐巴桑換紙尿褲。
「是呀,一開始還哭得很傷心,一直拜託我們要好好照顧她,結果呢?」胖護士一副鄙視的表情。
「這年頭,哪有男人願意守著一個植物人,就算是夫妻也做不到,更何況才是男女朋友。」瘦護士以看多了的神情回話。
「說的也是。這年頭可以同甘的人很多,能共苦的卻沒幾個。可憐她還這麼年輕,真要一輩子躺在這嗎?」胖護士將一整罐液體牛奶緩緩倒入針筒裡,那是維持病人生命的營養食品。
「唉,她外公和外婆都走不動了,老人家昨天才來看她,看起來比前幾天老了很多。可惜她還沒死,不但拿不到保險金,連警察撫恤金也沒得領,兩個老人家不知道要怎麼過活。」瘦護士感慨著。
「要我是她,我會希望早死早超生。躺在這裡生不如死,根本是活受罪。」一罐牛奶喂完,胖護士又倒了半杯開水進鼻胃管。
「聽說人要是能沒病沒痛就死去,是前輩子修來的福分;要是這樣半死不死的,肯定是前輩子造了孽,才會這樣讓病痛折磨。她才二十幾歲,就不知道還要拖多少年。」
兩個護士的對話她都聽見了。她的靈魂禁錮在這個只剩下心臟跳動的軀殼裡,她的眼無法張開、嘴巴無法說話,只剩耳朵可以聽、鼻子可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