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齊晏
零厲把臉埋進她的頸際,閉眸,深深嗅聞著她獨有的香氣。在她吃過紫靈芝以後,她身上散發的香味更加濃郁了,她的味道包裹著他、纏繞著他,勾動了他身體熾熱的慾念。
「奼月……」他痛苦地低喃。
「嗯?你說什麼?」扇言依偎在他懷裡,微熱的呼息吹拂在他的頸側。
零厲的身體緊繃到疼痛起來,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慾念,輕輕將她抱離自己,起身拿著打火石生火。他暗暗提醒自己,雖然她的容貌已經酷似奼月,但她並沒有奼月的記憶。
扇言不瞭解他的隱忍和痛苦,好奇地靠過去看他怎麼把火堆生起來。
「扇言,你要學會怎麼生火,要學會怎麼把食物烤熟,當我變回虎時,這些事就要你來做了。」他一邊生火,一邊告訴她生火的技巧。
「你又會變成虎?為什麼你會一直變來變去?」她傾頭,疑惑地問。
「我只有在月圓之夜才會是人的模樣,其他時間都是虎身。」他轉過頭,深深注視她。「你爹娘說的沒錯,我確實是虎妖。」
扇言對於「虎妖」兩個字並沒有多大反應,零厲在她生命中的地位早已超越那些世俗的眼光了。
「你每個月圓之夜都會變回人嗎?」她只想要更瞭解他。「為什麼月圓之夜你會變成人?天亮之後又會變成虎?那麼以前月圓時你都不在我身邊嗎?為什麼我從來都沒有發現過呢?」
「因為你那時還小,很多事情都難以明白,所以我刻意不讓你發現,如果被你知道了,你的爹娘很快也會知道,太早揭露我的身份,只會讓我被迫提早離開你,但是我不能離開你,我要照顧你。」他的指腹在她柔嫩的肌膚上輕撫著,像撫著珍貴的寶物一般。
「被迫離開我……」她迷惑不解。「為什麼你是虎妖就得被迫離開我?」
「因為在人們眼中,虎妖是妖魔精怪,對人有害。」
「怎麼可能?你那麼好!」她大聲為他抱屈。
「我也只對你好而已。」他苦笑。
「我爹娘認識你那麼久了,難道他們也認為你是對人有害的妖魔精怪?」爹娘對零厲的誤解讓她更加難受。
「其實不只是你的爹娘,所有的人都會認為是我強佔你,絕對不會放過我的,所以我才必須帶你遠離塵囂,遠離所有會傷害我們的人。」
「可我是心甘情願跟著你的呀!」她撲進他懷裡,環住他的腰。
「不會有人相信的,你爹娘不也認為是我迷惑了你嗎?我若帶著你出現在人前,將會遭遇莫大的危險,今日的我還有法力可以保護你,但等到天一亮,我就會法力盡失,變回虎身,無法確保你不會發生危險了,所以我們必須遠遠避開人群,不被人發現,這樣我們才能安全。」零厲吃過太多人類的苦頭,人類面對他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和態度,他再清楚不過了。
「你為了守護我,吃了這麼多苦,零厲,你為什麼待我這麼好?」她把頭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傾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火星飛濺,枯枝發出辟啪的聲響。零厲的思緒飄渺。
「扇言,我曾經跟你說過有個奼月仙子的故事,你還記得嗎?」他輕撫她的背脊,盯著燃燒的火堆出神。
「記得,你現在想說給我聽嗎?」她有些迷惑,不知道零厲為何忽然提起這個故事?
「是。」他讓她坐在他的腿上,將她圈抱在胸前。「在一千多年以前,玄虎嶺上有隻虎王……」
「那是你嗎?」她忍不住插口問。
「是我。」他坦承不諱。「我在玄虎嶺當了千年的妖王……」
接著,零厲把他的過去,以及他如何擄走奼月,和奼月如何逃回天界靈芝宮、如何為他擋下神火罩,又怎麼被璇璣娘娘打入輪迴受苦,然後他是如何在兩百年之間苦苦尋找她的轉世,細細述說了一遍,一直說到了何茉雅的死,才頓住不再往下說。
扇言聽得怔然,眼角緩緩溢出了淚水。
火堆的火已經快要燃盡了,零厲把一旁的枯枝丟幾根進火堆裡,默默地撥動著,火漸漸又燃旺起來。
「所以,我也是奼月仙子的轉世?」她從恍然中回神,幽幽然地問。
零厲望著她,輕輕點頭。
「難怪……」她的眼淚順頰而下。「難怪你會對我這麼好,從我一出生就守護著我,原來我是奼月仙子的轉世,原來……我就是她。」
「你恨我嗎?怨我嗎?」他捧著她的臉,透過扇言的身體問著奼月的靈魂。
扇言愣著,緩緩搖頭。
「我沒有奼月的記憶了,我如今是秋扇言,秋扇言一點都不恨你,也一點都不怨你,她只愛你。」
零厲用力擁緊她的身子,把臉埋在她的鬢邊,顫抖、沙啞地低喊:「扇言,謝謝你。」
奼月對他的愛始終都如雲似霧般飄在虛空中,可是扇言卻毫不掩藏她的愛,真真實實地把自己投入他懷中,在這一瞬間,他激動得眼眶灼熱,差點落淚。
「零厲,我也要謝謝你。」她仰起臉吻了吻他的唇。「謝謝你沒有放棄找我,謝謝你為我做了這麼多。」
零厲彷彿聽見奼月透過扇言的口在溫柔地對他低語。
他回吻她,狂野而火熱,像要汲走她的靈魂。
她任他索求,柔順地給予他想要的一切。
但他只是吻她,除了吻她,什麼也沒做……
第9章()
扇言抱著雙膝坐在平台上,望著天上的飛鳥,神遊物外。
她剛剛才把最後一口紫靈芝吃完,肚子仍感到有點餓,於是起身走進洞穴,從包袱內拿出一塊餅,用力啃了一口。
餅是零厲帶她離家時的那夜帶來的,他怕她跟著他會挨餓受凍,如鬼魅般地在竺州城內盜了一大堆衣物食糧。
他們來到這座峽谷已經好多日了,峽谷四周靜悄悄的,杳無人聲,只聞澗鳴鳥語,還好扇言自小到大終日因病幽居自家宅院內,早已寂寞慣了,所以反而喜歡峽谷的清靜。
雖然這裡沒有軟綿綿的大床,也沒有熱騰騰、香噴噴的食物,但是她只要有零厲陪伴就足夠,這裡是她和零厲的世外桃源,所以她並不感覺辛苦,更不會感到寂寥,此時手中捧著一張又乾又硬的餅啃著,她卻啃得很開心、很快樂。
遠方山腰上閃過一道斑斕的影子,她知道是零厲,立即跳起身,用力揮舞著雙手,大聲喊著。「零厲——」
四周山谷立刻響應她,一聲聲地傳出去。
零厲總會去找些果子和野味回來給她吃,她知道他也必須去餵飽自己,雖然她不知道他是如何獵食,但是他絕對不會讓她看見他獵食的樣子,永遠都是他坐在一旁看著她吃。
零厲從陡峭的山坡一路奔躍了回來,渾身濕漉漉的,口中還銜著一條體型碩大的黃魚。
「你抓了魚!」扇言吃驚地喊。
「我第一次抓魚,沒想到魚那麼難抓。」他把魚放下,回身又去咬來枯枝。「把火生起來,把魚烤來吃吧。」
「太棒了,今天有魚吃!」扇言開心地點頭,立刻取來打火石,點燃乾草,這麼多天來,她已經學會生火,而且很熟練了。
「如果我是正常的男人,一定會把你養得白白胖胖。」零厲對於沒辦法給她正常的生活方式感到抱歉。
「你沒聽過心寬體胖嗎?我心一寬,很快就胖了。」她手忙腳亂地對付著那條魚,好不容易才把它串到木架上烤。
「最好趕快胖起來,要不然你現在只比一根木頭多不了幾兩肉。」他甩掉身上的水珠,一邊開玩笑。
「你真的覺得我只比木頭好一點嗎?」扇言狐疑地在自己身上到處摸了摸。
「你的每一次轉世都是這麼瘦弱,奼月原本的身形就圓潤多了。」他走到火堆前趴臥下來。
扇言默默轉動著魚串,烏黑的眼珠有意無意地瞟向他。
「怎麼了?」零厲接住她的視線。
「你……你以前對奼月……」她努力斟酌著字眼。「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讓她如此恨你?」
零厲看她一眼,淡淡地說:「我不是說過,我霸佔了她的身子嗎?」
「所以我才弄不明白,這幾日想了很久,到底霸佔身子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因此就要恨你?」她朝他靠過去,拉起衣袖拭乾他的皮毛。
「奼月是修行的仙子,必須保有童女之身。」他遲疑了一會兒,才繼續說:「而我破了她的身子,所以害她犯下大戒,她才因此而恨我。」
扇言對「破了她的身子」一知半解。
「我記得你說你原本是想吃了她的對吧?可是後來不是反悔沒吃了嗎?為什麼沒吃掉她,她反而恨你,並不感激你呢?」這是連續幾日來困擾她的疑惑,她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零厲歎口氣。「兩種『吃』的意思並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她眨著困惑不解的大眼。
零厲被她酷似奼月的臉和單純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要坦誠自己做的壞事實在尷尬難堪,他決定把臉撇開,不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