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陶陶
她點點頭,從他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他是不是在生氣。
「既然是我搞錯,那就別再提了。」這樣回想起來,剛剛似乎沒必要發那麼大的火,不過還是覺得怡庭的問話不禮貌,這點她實在想不透,平常怡庭是不會這樣跟人講話的,感覺有些故意。
但這樣也沒道理,怡庭故意說那些話刺激汪澄頤又是為什麼?
「先吃中飯吧!」他帶著她往另一條巷子走。
其實她寧可各吃各的,就此說再見,但這樣又太讓人困窘了,並非討厭跟他吃飯,也不是跟他在一起不自在。平心而論與他相處反而比跟袁佑蓉愜意,他們兩人在某方面甚至有些相像。
像是覺得人際關係麻煩、不喜歡社交活動、很尊重彼此的隱私,如果發現某個話題太敏感,也不會繼續探問對方,她喜歡這種「留白」,但是人際關係實在太不穩定了,即使他們現在處得還不錯,也不保證未來……
未來是個變數,沒有人能保證什麼,你必須放不想控制一切的念頭。
醫生曾這麼跟她說過,但不是這樣的,她並非想控制,而是擔心無法承受,有時她覺得自己就像困在籠子裡的鳥,門已經打開,她卻飛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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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下三明治的時候,她可以感覺他的視線停在她身上,她抬起頭疑惑道:「怎麼了?」
「你好像每次都點三明治。」他微笑地說。
「因為不會有頭髮。」她顫了下繼續道:「我最怕看到食物裡面有頭髮,會讓我想……大叫。」她又顫抖了下。「三明治是我覺得夾頭髮機率最少的一種食物,而且通常都是現做的。」
她的理由讓他笑意加深。「原來如此。」
「你不覺得很噁心嗎?』』
「是很噁心。」他點頭。
「有一次我在起司蛋糕裡面看到一根頭髮……」她害怕地閉上眼,劇烈地顫抖了下。
「我想還是不要回憶比較好。」他提醒。
她張開眼,回到現實。「你說得對,最近我開始考慮自己做三明治,就不用到外面吃了,只是冬天我喜歡吃熱熱的食物。如果自己帶,沒多久就冷了。」
「我也不喜歡吃冷冷的東西。」他應了一句。
話題忽然到這兒就停止了,因為她找不到別的話題,所以就專心的吃東西,偶爾看看窗外的行人,這大概是跟他在一起最自在的地方。
吃完三明治,舒服地啜口紅茶後,她拿出包包裡的小說。
「對了,你訂的外文書昨天到了。」
「我晚上再去拿。」
「好。」她卸下髮夾,放進包包裡。
「最近很少看你戴帽子跟口罩。」
「因為這陣子整個人放鬆不少,所以除了搭公車跟捷運外,我都盡量不戴,一開始有點不習慣,不過現在好一點了。」她漾著笑。「不過潔癖的話……大概很難好吧,醫生說不影響日常生活就沒問題。」
「藥呢?」
「如果這狀況能繼續維持,再過一陣子大概就會減藥。」
他盯著她的臉。「你的臉色比之前好多了。」
「我自己也這麼覺得。」她開朗地說。「說不定我應該去練拳擊才對,把氣發洩出去可能對我助益很大。」
他笑道:「不過也得挨打。」
她瑟縮了下。「那就不用了,我還是買沙包回來練比較好。」
第4章()
上完最後一堂課,汪澄頤開車到姑姑家吃晚飯,一進門卻踩到一隻玩具車。
「啊,車車。」一歲半的胖小子搖搖晃晃地跑來。
汪澄頤微笑地撿起車子拿給他。
「呵……」他笑得開心,口水都流出來了。
「哥,你來啦。」黃欽池抱起兒子。「玩具亂丟,小心媽咪回來打你。」
「美芳不在?」
「她媽身體好像不大舒服,所以她回去看看。」
「是不是澄頤回來啦?我好像聽到他的聲音。」
「是我,姑姑。」汪澄頤回應一聲。
汪秀琴端著魚從廚房出來。「我再炒一樣菜就行了,快來吃飯。」
瞧著圓桌排滿了七、八道菜,汪澄頤說道;「怎麼又煮那麼多。」
「怕你餓著嘛!」黃欽池笑道。「每次你回來媽都弄得像辦桌一樣,說也說不聽,你就別勸她了。」
「誰叫他一個禮拜才同來一次,他如果天天回來吃飯,我就不會擔心他在外面吃得好不好……」
「媽,拜託你好不好,哥都幾歲了?說得好像他才五歲一樣,一個禮拜一次你就弄得像在辦桌,人家不知道還以為他一年才回來一次,對不對,小胖子?」黃欽池摸摸兒子的頭。「你就是想把哥養成浩浩這樣就對了。」
「養得胖胖的有什麼不好。」汪秀琴瞪了兒子一眼。
「除了膽固醇太高,哪有什麼不好,頂多就是中風嘛!」黃欽池開玩笑地說,他們一家子都胖,連美芳嫁過來後都讓媽養胖了五公斤,生產後又多了七公斤贅肉,一直嚷著要實行減肥計畫,至今沒成功過。
「說什麼啊你,呸呸呸,童言無忌。」汪秀琴下高興地皺下眉頭。「我也是有注意的,你爸跟我膽固醇也才高一點點。」
汪澄頤好笑地看著他們鬥嘴。
「反正你就是養不胖哥,所以心情郁卒。」黃欽池說道。
「我胖過。」汪澄頤立刻道。「高中的時候。」那時他算是小胖子吧。
「那不算啦,你才胖兩年,高三就抽高了,我是胖一輩子好不好,幸好我人長得好看,胖胖的也有人緣,不然哪交得到女朋友,更別說結婚了。」
「啊!你是有多胖。」汪秀琴火大了。「不運動又懶惰,就把責任怪到我身上,那不然你都不要吃我煮的……」
「你幹嘛生氣啦,開玩笑也不行喔!」黃欽池立刻道。「哥一個禮拜回來一次,你要給他看你的『屎面』。」
江澄頤搭著姑姑的肩說道:「欽池開玩笑的啦!」
「哼,他就愛忤逆我。」汪秀琴臉色緩和了點。
「姑丈呢?怎麼沒看到他?」
「老同事的女兒訂婚,他去喝喜酒。」汪秀琴走進廚房。「我再炒一樣菜就好了。」
「不用了,才三個人吃不需要……」
「哥,不用勸媽啦,她愛煮就讓她煮,不過你要負責吃完,我的小腹是不能再大了。」
「我哪吃得下這麼多。」汪澄頤無能為力地搖頭。
黃欽池瞄了廚房一眼,小聲道:「媽昨天又去月老廟,你小心,我看她等一下會給你喝符水。」
汪澄頤笑道:「月老廟不喝符水,是求紅線。」
「我當然知道,我還沒講完,紅線也拿回來了,說你今年很有希望。」浩浩吵著要下來,黃欽池放開兒子,讓他在客廳奔跑。
「她之前不是求過是中下簽。」
「這你就不懂了,偉大的婦女同胞怎麼可能會因為抽到下簽就認命,不管是換廟還是去跟神明『勾勾纏』,絕對要抽到上簽才會罷休。」
「我應該叫學生去做一篇『搏杯』跟機率的報告才對。」
「這種事情問媽就對了,她曾經連七次丟出聖茭,多不容易。」
汪澄頤好笑地搖頭。
「前一陣子不是有『搏杯』大賽,叫她去參加她都不肯。」
黃欽池東拉西扯的,時間很快就過去,吃晚飯的時候幸好有浩浩在,為了餵他吃飯,姑姑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不過逃得了一時,總逃不了一世,用完飯,神神秘秘地把他拖到房裡。
「來,這個我求的紅線,快點放進皮夾裡……」
「上次給的還在,不用再……」
「哎呀,你不懂,皮夾拿出來,上次給的我收著,放這次求的。」
他不甘願地拿出皮夾,讓她心急地搶了過去,她把紅線放在紅包袋裡,再放入他皮夾內。
「好了,萬無一失。」她瞄他一眼。「不要給我拿出來。」
「知道。」他無奈地應了一句。
「你現在跟薇薇怎麼樣?」
他接過皮夾,說道:「老樣子,朋友。」
「今年快過了耶,你要加緊腳步……」
「姑姑,這件事你別管。」
「我哪有管,我如果管的話,你們現在早就蓋著棉被睡在一起了啦。」她瞪他一眼。「我有聽算命的話,不要插手,給你們一點時間醞釀,可是四個月過了,釀出什麼?什麼都沒有,我心裡很急……」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
「你都要三十四了,怎麼不急?」
「現在的人都晚婚,就算不結婚……」
「不要給我說下去。」她制止他。「算命的說你有姻緣,如果說命中注定沒有,那我雖然痛心,可是我也只能認了,但是明明就有,只是……那個算命怎麼說去了,很飄忽,稍縱即逝,講得好像鬼一樣,若隱若現,那怎麼行,我一定要讓它現出原形,咦,我跟你講話你去哪裡啦!」
「去客廳看電視。」
「你不要躲。」她在門口攔住。
「我跟你說過不要那麼信算命的話,很多都是騙人的,再說八字跟紫微斗數這種東西只能說是一種統計,把人的命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