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艾佟
沒想到,站在下方的人毫無反應,他大概覺得樹上的騷動純粹是因為風的關係。
才剛鬆了一口氣,她擔心的事就發生了,有個傭人倉皇的走了過來,她全身的神經瞬間又進入備戰狀態。
「你有看到小姐嗎?」
「沒有。」
「小姐到底跑去哪裡了?」傭人邊嘀咕邊往其它地方尋人。
笨蛋,這個傢伙說不定連小姐是哪一位都不知道,至少她不認識他……雖然從這裡看不清楚他的長相。
「上面的空氣比較新鮮嗎?」
夏紫英驚嚇得前後一陣晃動,還好及時抓住枝幹,要不然這會兒已經成了倒栽在土裡的蘿蔔。
「妳需要梯子嗎?」他轉身面對大樹,抬頭注視藏匿在枝葉中的她。
太過份了,他根本早就發現她在上面了!
「這種高度根本不算什麼,我自己可以跳下去。」她豪氣萬千的挺起胸膛,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願意教他瞧扁。
「是嗎?」他唇邊勾起的笑意有一種瞧不起人的味道。
「你以為我不敢嗎?我跳過好幾次。」她確實有過幾次經驗,只是當時下面都鋪了墊子……不是她要求傭人鋪墊子,而是傭人自動自發搬來的。
「如果妳不怕摔斷腿,妳就跳啊。」
他無所謂的聳聳肩,然而看在她眼中,這分明是一種挑釁,如果她不跳,她就會變成一個只會虛張聲勢的小鬼——雖然她個頭真的很小,常常會讓人以為她還是個小學生,可是人小志氣大!
「你、你等著,我現在就跳給你看!」她討厭他,她要壓扁他,她要他目瞪口呆,她要撕掉他那張又冷又傲慢的嘴臉!
然後,她就跳了,對準他,而他穩穩的伸手抱住她。
兩個人面對面的那一刻,她終於看清楚他的五官,也怔住了。
他完全不同於她認知中的帥哥,他像是她在歐洲看到的雕像藝術品,充滿了力量的陽剛味,他的皮膚黝黑,跟她的白皙成了強烈的對比。
如果不是看見他眼中的傲慢,她恐怕不會驚覺自己的失態。
「你可以放我下來了。」她驕傲的口氣完全是公主的化身。
他沒有異議的手一鬆,讓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痛得哇哇大叫。她簡直不敢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情,驚愕的抬頭瞪他。
這時,邢父急匆匆的尋了過來。「邢孟天,你怎麼還在這裡蘑菇?老爺已經在書房等你了,你趕快過去。」
「我現在就過去。」
原來他是邢伯伯的兒子,也就是好友邢茉心口中那位優秀的哥哥,難怪她沒見過他,邢伯伯一家人雖是住在她家別墅角落的小平房,可是因為有獨立的出入口,除了工作上的需要,他們很少經由別墅的正門出入。
邢孟天一走開,邢父立刻瞥見坐在地上的夏紫英。「小姐,原來妳在這裡,大家都在找妳,鋼琴老師已經來了。」
糟了,來不及躲起來了,她就是因為不想上鋼琴課,才會讓大家到處找她。
雖然又要進琴房接受苦難,可是這一刻她的腳步竟然異常的愉快。
這是他們初次相見,過了一個禮拜,她第二次見到他,他在書房陪父親下棋,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嚴肅的父親笑得如此開心,當時,她感覺自己被一種叫嫉妒的情緒淹沒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股嫉妒心作祟,他始終盤踞在她的腦海、她的心上,偶爾,她會衝動的跑到那間小平房外面,探頭探腦,美其名是找陪讀兼玩伴邢茉心,其實是想趁機看他一眼。
可是,直到她的生日舞會,他們兩個才有第三次的相遇。
因為父親覺得傭人跟自家人沒什麼兩樣,家裡有?Party?舞會,傭人不但得到一天的假期,還可以帶家人來同樂。邢家人總是聚在不起眼的角落,往常她不會去注意,可是今天,她就是看見他了。
不管站在哪裡,他就像一盞聚光燈,凝聚所有人的視線,他看起來是那麼尊貴耀眼,任誰都不會想到他只是司機的兒子。
「紫英,站在那邊的那個男生是誰?我以前好像沒見過他。」
「我的天啊!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正點的男孩子!」
「他真的好帥哦!他是不是妳某個世伯的兒子?」
「紫英,舞會快要開始了,妳是壽星,妳先過去邀他跳舞。」
「我也想跟他跳舞,妳跳完之後換我。」
「我也要,我排第三個。」
「……」
她討厭週遭對他垂涎的目光,連國中的畢業證書都還沒拿到,她們幹麼像是如狼似虎的老女人?不過,她更害怕他會拒絕她的邀舞,於是她說了一句自己也無法饒恕的話——
「我不要,他只是司機的兒子。」
瞬間,她週遭的吱吱喳喳全部消失了,可是此刻她一點也不在乎那些閒雜人等的反應,她的目光無法從他的身上抽走,因為她知道他聽見了,即使他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奇怪的是,她就是知道自己傷了他的心。
在那之後,他們又有幾次的不期而遇,也許是想掩飾內心對他的愧疚,也許是想將他的冷漠傲慢踩在腳底下,她在他面前的表現真的是差勁透了,像個刁蠻無禮的千金小姐,連她都討厭這樣的自己,他對她想必也很反感。
有幾次,她想提起勇氣走進那間小平房,向他說聲對不起,可是還來不及付諸行動,就發生一件大事。
這是放暑假不到幾天的事情,邢媽媽終於拖著久病的身子與世長辭,緊接著一個月後,因為過度思念妻子的邢伯伯發生了車禍,跟著妻子離開人世,而邢孟天和邢茉心遠在美國的爺爺突然現身,將他們兩個帶去美國,從此她就再也不曾聽見他們的消息。
經過那麼多年,她已經將他放逐在記憶的最深處,唯有如此才能抹去刻印在心上的遺憾,豈知,他竟會以這種姿態再度出現在她面前——
第2章()
大學畢業之後,夏紫英和好友嚴柔合夥開了一家輕食小館,雖然位於住宅區,但因為附近集合了國小、國中、外加一個市場,平時不少婆婆媽媽會路經此地,生意倒也不錯。
她們營業時間從早上試點到晚上八點,週日休息,很適合她們這種不想窩在辦公桌後面埋頭苦幹,偶爾想偷閒聊天打屁又得注意有沒有被主管頂上的人。
每逢週一,輕食小館的生意總是特別好,在經過大吃大喝的假日之後,重視深處的女性同胞會想減輕身體的負擔,熱量低、又有足夠營養的輕食就成了最佳的飲食選擇。
這天從開店到休息,夏紫英忙的連AfternoonTea的時間都沒有,再加上有人不識相得挑在這種日子打電話騷擾她,讓她根本累癱了。關掉手機,她終於解脫的趴在桌上。真是悔不當初,自己怎麼會惹上這種囉哩巴唆的男人?他們分手都半年了,怎麼還一直糾纏不清呢?
「你都要結婚了,幹麼還理那個傢伙?」嚴柔關掉店裡所有的大燈,只留下最裡面的一排小燈,端了兩杯現打的蔬菜汁走了過來,這是她們每天打烊之後的精力補給品,同時也是晚餐。
「我又不能直接關機,如果不聽他發完牢騷,他會一直打電話來。」自從父親中風倒下來之後,她的手機就像消防隊一樣二十四小時待命,生怕母親找不到她的情況再次上演,而她無法再父母最無助的第一時間守在身邊。
說起來很巧,從小到大她都住在家裡,不管就讀的學校路途有多遙遠,誰教他哥哥常年在外面流浪,陪伴父母的責任當然落在她頭上,知道三個月前,考慮工作上的便利性,她終於決定用自己的存款在這附近買一件小公寓,怎知搬出來不到一個禮拜,父親就出事了。
「你就直接告訴他,你要結婚了。」坐直身子,夏紫英拿起前面的蔬果汁,咕嚕咕嚕的一口氣喝道底。「你不瞭解他,即使我有老公了,他還是會吵個不停,他根本是不想我耳根子清靜,除非他有了交往的對象。」
「你怎麼會跟這種不敢不催的男人交往?」
「我已經後悔了。」這要怪她耳根子太軟,總是禁不起人家苦苦哀求,給對方機會。
她確實相信人和人之間是需要時間相處,可是對她而言是試試看,人家卻當年他們真的在交往了,不到三個月就急著帶她回家見父母,她只能亡羊補牢的喊卡。
一直以來,她遇到的追求者倒也紳士,既然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丁點希望,也不會不識相得再浪費時間,但她沒想到世界上會有張俊斌這種死纏爛打的男人,人真的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我不是告訴過你,跟任何男人交往之前,一定要先帶來讓我審核嗎?」大學同學四年下來,嚴柔還會不瞭解她的個性?
「他根本還不到那個階段嘛。」張俊斌是她高中同學,她是在去年的同學會又遇見他,對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可視他很慇勤的天天電話攻勢,還請其他同學當說客,說他在各方面條件都很好,家世也不錯,她應該給他機會,當時多結交一個朋友也無妨,於是她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