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心乙
舒校長只好無奈地看著舒璃大方的挽著李惟西的手臂走出去。
舒璃一跳上李惟西的休旅車,邊看著李惟西那線條分明的側臉邊系安全帶。
「你真的同意跟我簽字啦?」舒璃劈頭就問。
「你這種跳躍式的思考真是要不得。我離『同意』可還有一大段距離呢:我說的是『交易』,你還記得吧?」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你有什麼條件儘管開出來。」只要他肯簽字,她什麼都可以答應。
李惟西在黑暗中以沉穩的眼色看著她。
「你真的這麼想跟我離婚?」他說話的聲音裡明顯有一種壓抑過的低沉。
「我們之間已經過去了。」舒璃不知道這話是說給李惟西聽還是勸自己不要再回頭,講著講著,心中忽然有種幽幽的痛。
「好吧,反正你三番兩次的出狀況,光幫你善後也夠我忙了,我答應簽字,但是我有一個條件。」說畢,李惟西把車停在路旁,專注的看著她。
「什麼條件?」
「你得搬回來兩個月.兩個月一到,我馬上簽字。」「喝!這是什麼鬼條件?」舒璃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但李惟西一臉平靜,一雙黑眸深不見底,深得詭異。
「這太誇張了吧?不,我不能。這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罷了。」
「決定權在你,我絕不勉強。」李惟西仔細的看著她的反應。
「沒有別的替代方案?」舒璃問。
「沒有。」李惟西說得斬釘截鐵,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有句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可只有這一次機會,過了明天,你求我都沒用。」李惟西托起舒璃小巧的下巴,解讀著她眼裡流轉的各種神情。
舒璃不耐的撥開他的手。「也有句話叫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李惟西的笑聲在狹窄的車內空間迴盪,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聲,用熱烈的眼神鎖住她。
「難不成你怕我?」李惟西發現舒璃明顯的在閃躲他的眼神。
「呵!笑話!」真是該死、該死、該該死!他怎麼知道?
舒璃想,如果她不答應,事情又會回到起點。
三年前她離開李惟西,就是為了要擺脫過去,去過新生活;好不容易才能不在李惟西的庇護下有了今天的成就,好吧,是負債,但總是個事業。
經過三年,她除了多個負債很多的公司外,心裡上還是活在過去的陰影中,根本沒有過過什麼新生活。
「我也有一個條件。」舒璃不服氣的說。
「你說。」李惟西帶著一種瞭然的笑容說。
「就只是『住』在一起,沒有什麼權利義務之類的。」舒璃鱖著小嘴,很不滿意自己明顯的屈居下風。「可以。」李惟西寬容得很。
「我們要分房而睡。」舒璃又說。「可以。」李惟西也沒異議。
「但是,為什麼要這麼長?橫豎你已經答應要簽字了,又似必多這個手續?」舒璃張著黑白分明的眼睛問。
「我已經讓步了,別得寸進尺。還是你心裡根本不想跟我離婚?
你搞出來的這一切只是想跟我破鏡重圓的幌子?」李惟西不懷好意的看著她。
舒璃像貓被踩到尾巴似的尖叫:「你去死啦!」「嗯?」李惟西笑石著她。「還有最後一個條件。」她忽然想到很重要的一點。
「你已經說了不止一個條件了。」他提醒。
「這只是主條件下的附加條件。」她說。
「嗯,好吧,你說說看。」他有點無奈。
「先借我三百五十萬。」她說。
她人可以不在公刊.可是錢不能不籌出來,要不等她成功離了婚,卻沒公司可回去,豈不淒慘。
「借這麼多錢,難道你的公司經營困難?」他明知故問。
「什麼話!是我們公司的冬裝要準備上市,那我又得綁在這裡兩個月,沒法子在公司坐陣指揮,所以得先放一筆周轉金在公司放著,公司才能運轉順暢啊。你是醫生,不懂商業經營,跟你解釋也沒用啦?」
她解釋得讓人聽了很模糊。
「那你拿什麼還?」她出嫁那天,她爺爺就說過,已給她鉅額土地當嫁妝,以後不許她回娘家借錢:
「我們離婚後,我們兩人名下屬於我嫁妝的共有土地得當贍養費過戶到我名下,我會把土地變賣再還你錢。」
原來她是這樣盤算的呀。
他失笑。「那好吧。」哇!這麼爽快?早知道就多借一點。
反正他們簽過婚前協議書,離婚後,她陪嫁的土地都得還舒家,當成她的贍養費,她理所當然的以為自己可以隨便處置。
到時隨便賣筆土地還他錢都有剩。
雖然她曾想過好聚好散,不要對他那麼狠,讓他至少可以拿一半,可惜爺爺不肯。
「問你一件事喔。」舒璃說。「你說。」
「如果我們真離了婚,你會不會真落得什麼都沒有?」她張大眼睛問。惟西不語,只是微笑看著她。
這時候她還擔心這個,全然不明白就算他們離婚,他還舒家的土地,雖然是她的嫁粒,但那是以她為名的信託,有指定用途,她是無權變賣的。
他的眼神不由得變得溫柔。
這麼多年了,她一點都沒變,對金錢和財產還是一點概念都沒有,真不知道她的公司究竟是怎麼經營過來的。
「這些年我自己也賺了些錢,不會餓死的,你放心。」他說。
哪就好。」這樣在良心上她才過得去。
「那麼我們的交易成交?」他問。「成交!」她伸出手來和他擊掌,就像以往他還是她的家教老師時那樣。
殊不知,見她這樣,惟西更放不下心了,也漸漸明白舒大猷當初所作的安排。
雖然當時他覺得舒大猶開出的條件對他而言很不公平,甚至有趁火打劫之嫌。
而如今,他終於看清楚,如果舒大猷不如此決定,以舒璃對現實社會的險惡所抱持的天真和沒概念,後半輩子的生活極有可能是浪裡行舟,難怪他老人家放不下心。
三年前,他曾想過,既然她跟他在一起生活是那樣痛苦,不如放手讓她出去闖一闖,享受她那年紀該有的生活。
如今想來,他已經不確定當年的決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三年來,兩人互不聞問,是不是彼此都曾錯過了什麼?
也該是勇敢面對問題的時候了,他想。
宴會很好,惟西很受歡迎,她被介紹給他朋友認識,沒有人問為什麼她會突然出現在他身邊,不必多作解釋,整個氣氛都很和善,她只要跟在他身邊微笑點頭就好。
他們安靜的吃著東西,聽著輕音樂。不吵架的時候,他是個很好的伴侶,可惜,結婚幾年,他們從沒停止過爭吵。
見他很有風度的幫她拉開椅子、遞飲料,看著他慢條斯理的吃東西,她注視著他的眼睛,還是猜不出他風平浪靜的外表下,此刻究竟在想些什麼。
「你在看什麼?」他眼裡分明帶著笑,表情卻一本正經。
「我們這樣心平氣和的在一起吃飯,印象中似乎不多。」她拿著筷子,遲未下箸。
他歎了口氣。「是不多。但逝者已矣,來者可追。」她歪著頭.試著翻譯這句話。這句話應該是說死去的人就是死去了。[熱%書?吧&獨#家*制^作]
來到面前的人就該努力去追求。
三年前他們就是這種情況,可是當時他怎樣就是想不明自,現在才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比喻他們的婚姻即將完蛋,就該讓它早點結束,如果有新戀情,就該勇敢去追求?
既然他那麼急,那就該快刀斬亂麻,何必要多拖兩個月?
但這句話用來期勉她兩個月後的新生活也很適用。
所以,她用力的點了點頭。「嗯,很有道理。」惟西看著她臉上表情的變化,強烈懷疑她根本想歪了。
他又切了一些自己盤裡的巧克力蛋糕給她。「好,你覺得有道理就好。」
明知他此刻送來甜點絕對不懷好意,以前只要一吵架,她就狂吃蛋糕;甜點一向可以撫慰她受創的心靈;可她偏偏是易胖體質,這塊巧克力蛋糕下肚,她明天起碼得多慢跑個一公里。
她掙扎著。
望著那塊散發著巧克力香、看起來鬆軟綿密、用著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神秘語言對她不住召喚著「我很可口,快吃我!」的小蛋糕。
她猛吞口水。
「吃吧。這是他們店裡的招牌甜點,我記得你最愛吃蛋糕了。」惟西微笑鼓勵著。
對啦,吃一點點就好,一小口就好,是招牌耶,下次也許沒機會品嚐了,她的意志力正在崩潰中。「不行……會胖。」這是拯救自己被口腹之慾淹沒的最後一塊救生浮木了。
惟西用小又子叉住蛋糕,舉在她的鼻前。「你真的不吃?那我吃嘍。」
因為心裡覺得好可惜,她情不自禁地「啊」了一聲。
就在此時,她嘴裡突然塞滿一股濃郁的甜香,舌尖儘是溫暖的心滿意足;真的,真的好好吃喔。
警覺到自己的表情可能看來會太幸福,那剛剛的拒絕不就顯得太虛偽了?她於是喝了口柳澄汁。「你不該這樣的,我會恨你的,都跟你說我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