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綠光
「那要怎麼辦?」嘴一扁,立刻再擰出兩滴淚。
初瑟抱著頭,在內心咒殺著那個卷款而逃的混蛋男人。
可是,罵人又無濟於事,現在得先想想事情該怎麼處理才好。
「小瑟,昨天我住的公寓已經被人潑油漆了,討債的人還對我撂狠話,說要是我不還錢,他們就要把我抓去賣……」說到傷心處,小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瞪大黑白分明的瞳眸,「妳說什麼?討債的人?他不是去銀行借貸的嗎?」
「不是,他是到那種什麼什麼金融管理公司……」
「喔、喔、喔……×的!」初瑟好抓狂,氣到快要爆血管。「那是地下錢莊,那是、那是……」
她沒力氣了,從沒想過生氣也可以氣到快虛脫。
太可惡了!那混蛋根本就是蓄意借貸,惡意落跑,哪可能隨隨便便貸一百萬,肯定是拿小欣這笨女孩當抵押的,小欣還傻傻地當保人,真是蠢到她無言以對。
完了,這下子要上哪去籌一百萬?
這錢不能不還,利滾利,會要人命的。
雖然她白天在銀行上班,當個小小理財專員,待遇不差,晚上在姊姊的夜店裡兼差,賺點外快,可想幫她還一百萬,實在是有困難,畢竟她自個兒也有債務。
三年前,父親的工廠周轉不靈,她和姊姊就在夜店打工分擔家務,後來母親替好友當保人,好友落跑,母親只好承擔債務,雪上加霜的經濟壓力壓得父母喘不過氣,更糟的是,為了籌周轉金,兩人發生意外亡故……那是一段很痛的記憶,讓她永遠也忘不了,肩上扛著債務時,會是多麼可怕的壓力。
後來,姊姊一肩扛起債務,夜店老闆有意頂讓店,她跟朋友調頭寸,頂下這家店,而她的打工變成理所當然的幫忙,直到畢業之後,還是維持這樣的生活步調,姊妹倆齊心協力,總算攤還了大部份債務。
負債是很痛苦的……小欣沒有家人,又沒什麼朋友,突然要扛起那一百萬,哪還得起啊?
初瑟頭痛地揉著太陽穴,沒想到今天一上班,就遇到這麼惱人的問題。
「小瑟,要是累了,就早點回家。」在外場走動的姊姊初明一到櫃檯,便瞧見她在揉著太陽穴,發現她氣色不佳,不由得擔心地輕拍她的肩,附在她耳邊輕喃,「妳的上司又來了。」
初瑟聞言,水眸探向外場,果真瞧見了近來死纏著她不放的上司花勁良。
哎唷∼別鬧了,她已經夠煩了。
打從上個月花勁良湊巧到夜店喝一杯,發現她在這裡工作,之後有空便會過來走走。公司並沒有強制規定員工不得在外兼差,再加上她是幫自家姊姊的忙,他也沒有理由要她停止兼差。
可是,他卻常常來,搞得她壓力好大。
原因出在——在公司,他對她已經過份地噓寒問暖,造成同事對她很不爽,下班後還要來煩她……真是夠了,她沒興趣飛上枝頭當鳳凰啦!
「姊,妳頂著,我先走。」不管啦,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回頭想落跑,卻又撞見小欣哭得梨花帶淚的模樣。
「小瑟∼」哭聲軟綿綿的。
「……」她都忘了,還有這一個大麻煩,真的是——
「初瑟。」
她瞪大眼,可憐地扁起嘴,而初明也無奈地拍拍她的肩,轉進廚房巡視。
初瑟好無奈,來不及了,她被逮住了∼只好硬著頭皮,回頭漾起甜美的笑。
「副總好。」好個頭啦,不要再來了啦,小心我搾乾你!她心裡嫌惡著,臉上卻揚起客套的笑。
「初瑟,給我一杯調酒。」面對初瑟與平日上班時截然不同的濃妝,雅而不艷的笑意如風,花勁良勾笑著坐在吧檯前的位子。
「好的,請稍候。」營業用的笑臉在轉過身後變成晚娘面孔,決定給他一杯特調伏特加,要他一杯就回家。
「哇,副總耶!」小欣膩到她身邊。「好好喔∼」
瞧,人長得出色已經很過份了,事業有成就,還有金龜婿在追,好羨慕喔!
「送妳,馬上把他打包回家。」初瑟哼了聲。
她喜歡低調的生活,討厭出鋒頭,更討厭別人害她出鋒頭。
「他看起來又帥又有型,年輕又多金,而且愛慕妳愛慕得很明顯耶,拜託,有什麼好嫌的?而且他不會騙妳錢啊。」哪像她,人財兩失!想到失意處,不禁又是淚兩泡,嗚∼
初瑟一聽她哭,整個很沒勁。「好啦,不要哭了,妳的事情,我一定會想辦法的,不要擔心啦,等我待會忙完,妳先跟我回我家,好不好?」
小欣感動地瞅著她,「小瑟,謝謝妳,我也會好好工作的。」
「那是一定要的啊。」初瑟給她一記溫柔的笑,用眼神示意她到旁邊坐著,隨即端著特調伏特加,送到花勁良面前。「副總。」
「下班了,不要叫我副總。」
初瑟聞言,額上強壓數條黑線。
不叫副總,要叫什麼?
她水靈的眸子探向外場,隨口說著,「今天生意不錯呢。」她的視線移動得很慢,像是非要把十幾坪空間裡的每個人都巡視一遍,才願意再把視線落在他身上,忽地,她瞇起水眸,瞪著離自己約三公尺外,側對著她的男人。
夜店是美國鄉村風的裝潢,裡頭皆由原木打造,開放式空間,十組桌椅極其隨興且不影響動線的擺置著。
可惜,燈光有點暗,男人的側臉讓她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她的心卻已經開始防備起來,渾身寒毛微微顫慄,進入了戒備模式。
「怎麼了?」花勁良不解地瞅著她惶恐的神情,不由得回頭順著她視線探去。
「沒事。」初瑟回神,努力地擠出一抹僵硬的笑。
錯覺,那一定是錯覺,那傢伙已經離開三年了,哪可能突然出現在這裡?她八成是自己嚇自己。
這是創傷症候群,只要看見和他相似的男人或背影,就會讓她渾身瞬間僵硬,以為夢魘再現。
「真的沒事?」花勁良擔憂地瞅著她努力揚笑的臉。
她不是最美的女人,也不是最亮眼的,偏偏卻會讓人想要一看再看;她有雙靈秀會說話的眼睛,有著生動鮮明的表情,還有總是微彎、一笑起來便會展開為心型的粉唇,加上她工作時的果斷力,在夜店接觸人群時的圓滑,在在都令他覺得,她是一個很適合他的女孩。
「沒事。」她用力笑著,撥了撥額上的劉海,驅趕突如其來的不安。
「初瑟,妳每天晚上都在這裡幫姊姊的忙,會不會太累?」
「不會,副總放心,我絕對不會影響到白天的工作。」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妳——」
說時遲那時快,花勁良的手機響起,打斷他未完的話,他說聲抱歉,隨即拿著手機往外走。
初瑟大大地鬆了口氣,感謝手機響得適得其時,然而下一刻,一抹陰影在昏黃的燈光下逼近,她下意識地抬眼,「你好,請問……」營業用的問話和笑臉在瞬間同時垮台。
夢魘啊!
她瞠圓了水眸,渾身緊繃,心裡的弦更是拉到飽滿,就連馬尾都快要僵到反地心引力地翹起來,只要眼前的男人再靠近她一點,她就會失聲尖叫。
啊~啊,停住!不准再靠近——
她在內心哀嚎著,覺得自己像是被毒蛇看中的小小青蛙,也覺得無法動彈的自己很可笑,但她就是沒有辦法。
就是怕,莫名恐懼。
「麻煩給我一杯龍舌蘭。」男人的沉嗓柔潤似風,清朗好聽。
初瑟水眸瞪得像是要裂開似的,難以置信他竟然用這麼陌生的眼神、這麼有距離感的嗓音跟她說話。
她認錯人了嗎?
不可能,長得這麼機車,還可以笑得這麼機車的男人,哪可能隨手抓上一把?上帝不會那麼手殘地複製這麼多只機車男。
瞧,那麼有型的濃眉,濃纖的長睫襯得黑眸深邃又蓄電,似笑非笑裹著哂意的薄唇,立體又出色的五官,只要他有心誘惑的話,足以讓貞婦烈女丟棄貞節牌坊。
如果,他沒有那麼機車的話,其實他真的長得不錯,但就算再帥,個性像撒旦惡魔,還是很可怕。
「……一杯龍舌蘭?」她努力擠出像蚊鳴般的聲音,想要確定他到底認不認識她。
機車男離開三年,也許她變化太多,學會了化妝和打扮,所以他認不出她,不過她的聲音可不會變吧,只要她一開口,就能確定他到底是不是那個令她發毛的惡鄰。
天啊,太刺激了,好傷心臟啊!
「是的。」男人勾起慵邪的笑,卻是看向她身後的小欣。
啊咧∼初瑟感到不可思議地皺起秀眉,回頭看著已經被電到露出花癡樣的小欣,趕緊介入兩人視線中,快手準備龍舌蘭。
「先生,你的龍舌蘭。」她把調酒擱在吧檯上。
「謝謝。」他拿了就走,瞧也不瞧她一眼。
欸∼就這樣?
看來,她是認錯人了,要不就是出現了一個和他很像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