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席絹
真是難得的經驗,不過她永遠不會懷念就是了——當她每天都得為了準備超多份量的三餐來餵飽那些來路不明的大胃王們而腰酸背痛的爬上床奄奄一息時、總會這麼歎氣著。
「趙月梅,五十四歲,在金家工作二十五年,原本在祖宅服務金老夫人的生活起居,直到二十年前正式來到金守恆住處當管家,一直工作至今。家庭人口簡單……」一名戴著金邊眼鏡、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正站在辦公室一角的跑步機旁報告著他最近的調查結果——「李新全,金郁騏司機,三十六歲,跟在金郁騏身邊十五年,在國外讀書那四年也是貼身跟隨,孤兒院出身,一直在武術館打工賺取學費和生活費,在校成績中上。高三時在上學途中遭遇流氓斕路勒索,一時失手將兩人打成重傷入獄,才終止求學。學過拳腳功夫,認定其明面上名為司機,實為保鏢——」
「這個李新全是金守恆找來的,還是別人安排的?」在跑步機上運動的人打斷下屬的報告,沉聲問道。
「是金守恆找來的。這李新全出獄之後找工作四處碰壁,最後被更生保護協會的副會長李宏順引薦給金守恆當司機。李宏順是金守恆大學同學,所以金守恆才會願意給有前科的李新全一個工作機會,帶在身邊考察一年之後,才將他放到金郁騏身邊。在這十五年內,李新全曾經瓦解兩次針對金郁騏的綁架預謀,還有幾次……赫澤幫裡某些人私下對金郁騏的『邀請』,也是被他破壞的。」
「哦?一個只是身手不錯的人,就算能化解那些見財起意、完全不專業的綁架犯,可是要說能阻止趙家這邊派出的人,我可不信。」
「從資料上來看,並不能證明李新全有什麼了不起的身手。因為我查過當年派出去的人,都不是以身手好著稱的角色。他們接到的命令是以禮相待,可以拐騙誘哄,但不可以動手,沒有成功也無需感到驚訝。」
跑步機上的年輕男子沉吟了一會,沒再在這個話題上說什麼,只道:「繼續。」
負責報告的男子接著往下道:
「李新全至今未婚,平日休假時唯一的去處是他待過的孤兒院以及他學生時代打工的武術館。」對於這個人的生平算是報告完畢。頓了頓,翻頁,進入下一個人物簡報——「奉嫻,二十六歲,金郁騏的專屬廚師,工作五年,是古老廚藝世家奉氏的學徒,學藝成績優秀,目前正參與家族族長大位的角逐……」「廚藝世家?奉氏?跟那個電視上很紅的秋氏比,如何?」
「秋家在這十幾年來名聲極為響亮,在國際廚藝界也打下一定的知名度,但比起至少有三百年以上傳承的奉氏,還是有高下之分。在廚藝界,一個是歷史悠久的隱世名門,一個是超級爆發戶。」
「嘖!」輕蔑的噴笑道:「說到底,也不過都是煮飯的,什麼名門?什麼爆發戶?還不是傭人的等級,別搞笑了。」揮了揮手。「別扯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挑重點說!」
「是。」眼鏡男自然知道上司所謂的重點是指什麼。「奉嫻為金郁駿工作這五年裡,前三年跟著金郁騏到世界各地參加美食展亮相打知名度,幫助金郁騏成為一名知名的美食家。這兩年由於金郁騏在美食界的地位已經建立成功,也就漸漸少帶著奉嫻出國四處走,去年和今年都只帶出去一次——」
「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那個女人長得怎樣?」男子問。
「奉嫻的長相在一般人眼中或許清秀,但在我們這裡的評分只能勉強算是中等。若是以『金滿樓』的標準來看,她連當個服務生的資格都沒有。」
第二章(2)
「金滿樓」是全台最昂貴、最華麗的六星級夜總會之一,那兒有最年輕美麗的女人,每個都不超過二十五歲,超過二十五歲而還能留在「金滿樓」的女性,那絕對是美貌和手腕皆高超的媽媽桑。
「所以你認為這個煮飯的,不可能和金郁騏有什麼工作以外的私人關係?」
「是的。不過這並不僅僅出自於毫無根據的『我認為』,而是這五年以來,金郁騏確實沒有花多少時間在奉嫻身上。就算前三年總是結伴出國參加各地的美食展,除了共同出席正式場合外,其它私人時間,他們皆各自行事。金郁騏花心風流的名聲,其實比他美食家的名號更為響亮,因為他總是輕易與各國美女發生緋聞。當金郁騏帶著美女玩樂購物時,奉嫻通常一個人在各個傳統市場採購食材,精進自己的廚藝。」
「就算沒有私情……」想了一下,像是有點不甘心。「好吧!就算他們之間純粹是工作上的僱傭關係,但能在金郁騏身邊長期工作,也實在不容易。為什麼她可以?」
這可是非常難得的信任呢!趙月梅和李新全都是金郁騏的父親為他安排的人,自然是十足值得信任的,而奉嫻這個平凡的廚娘,最特別的一點在於:她是金郁騏親自聘用的,而且已經為他工作五年了。如果他們一直合作良好,不排除這個奉嫻會被金郁騏聘用一輩子。他們太瞭解金郁騏了,知道這個人有多麼缺乏安全感。他從來不交付別人信任,要讓他建立起對某個人的信任,恐怕得花費一輩子的時間——即使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亦然。
「她之所以可以,或許是因為她出自奉氏。奉氏是個低調沉穩的家族,他們歷代子孫只專注於追求廚藝上的進境,除此之外任何事都不會放在心上。這種與世無爭的隱世家族,相對的也就單純。金郁騏不見得對奉嫻交付出信任,但聘用她是合理的,因為奉家的人不可能會對他有所圖謀。而依著奉氏的脾性,也不容易為了更高的成就或更好的薪水或名聲而離職。當然,對金郁騏來說,就算只是煮飯的,他也不喜歡三五年就換一張臉,重新熟悉起。別忘了,他小時候曾經食物中毒過。」
「也是。你的分析很有道理。」跑步機上的男子嘉許的看了眼鏡男一眼。「金守恆死得太早,我一點也不意外如果他活得夠久的話,就會把金郁騏需要的每一個下屬都安排妥當,確定那些人可以一輩子待在他身邊,不讓他遭受任何可能的危險。不過……哼!再怎麼老謀深算,他也算不過老天。他的兒子,終究沒那個命當一輩子執垮。」
眼鏡男靜靜聽著上司臉色快意的對金氏父子好一番嘲諷之後,才接著將剩餘的資料都報告完。包括奉嫻簡單的身世,然後就是這五年來金郁騏來往過的、而今還稍有聯繫的友人。
男子停下跑步機,接過下屬遞過來的毛巾,擦拭著滿頭大汗,下指示道:
「那些吃喝玩樂的酒肉朋友不必放太多心思去關注。我還是認為重點監視目標仍是金郁騏身邊那三個人。若他們走出大門,就隨時派人盯著,別跟丟了。」
「放心,一定盯得緊緊的。」
「還有,我們需要的醫生,都找齊了嗎?」將毛巾隨手丟在沙發椅背上,男子倒了杯溫開水,一口氣喝完。
「當今權威的心理醫生都聯絡得差不多了。不過聽說當年那個主要的醫生一直行蹤成謎。『那邊』正在大傷腦筋。」
「哈!」冷笑一聲。「沒有用的,只是白費力氣而已。」
眼鏡男沒敢搭話,靜立一邊等吩咐。
「我們就坐在一邊看戲,就看看那個阿斗到底會是什麼下場,看看鬥到最後,奪得那個位置的究竟是哪個人,然後……」話到最後,將未竟之語留在嘴裡,冷冷的笑了起來。赫澤幫的幫主大位不管由誰繼承,最終都會被他掌控住實權!
這是唯一的結果。這也是趙家人欠他的!
「奉嫻,我記得你說過這兩天休假,要不要過來我這邊玩?」
才剛走出金家大宅,就接到奉嫣打來的電話。奉嫻聽到她的邀請,忍不住朝天空投去一枚白眼。到她那邊玩?這個說法可真是含蓄啊。
「小嫣,你最近在台灣啊?真難得。」
「我一直都在啊,上次出國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可是個窮人,哪像你那麼好,隨時都可以公費旅遊。你上個月不是才剛從法國回來?你去那邊玩了十五天,對不對?」又羨又妒的語氣酸酸的傳了過來。
「我今年也就出去這麼一次,沒什麼好說的。倒是你,今年的大半時間都在國外吧?」
「哪有!我只出去兩次而已。」
「是,你只出去兩次,可是加起來的時間就有六個月以上。」這傢伙,從來是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絕對不考慮回來乖乖工作。奉嫻記得有一次奉嫣甚至玩得太過頭,連買機票回國的錢也沒剩半分,千里迢迢的從南非打電話回來求救;而那時,她這個幾乎已經算是流落街頭的笨蛋是在南非警察局打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