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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文 / 裘夢

    在旁人挽弓策馬追逐獵物時,平王夫婦信馬由韁左顧右盼,欣賞著皇家獵場的景致。

    「兔子!」溫若水驚喜地看到一隻雪白的兔子從眼前竄過。

    「要射嗎?」他問。

    「挺可愛的,幹麼要射?」

    「你想對我說自己沒射過兔子?」他不信。

    「既然不是為了生存,何必枉殺。」她如是回答,這就如同將軍不好戰,但不懼戰一般的道理。

    「那邊的花真漂亮,我去摘給你。」說著,人已經跳下馬匹。

    溫若水無語地勒住馬,看著他朝白兔消失的方向跑去。

    孿逸風摘了兩朵山茶花,湊到跟前聞了聞,然後站起身,朝不遠處的妻子揮了揮手。

    溫若水原本淡淡地看著他,突然間眼神一利,整個人從馬背上一躍而起。

    「小心——」

    只是,終究隔得遠了些,她手中的珠釵來不及擲出,他已中箭倒地,心在剎那間撕裂,彷彿又回到當年戰場上那染血的一幕。

    「李逸風——」她顫抖著雙手扶起他。

    「娘……子……」他舉起手中的山茶花,「送給你。」

    她的淚毫無預警的滾落,「我不喜歡花。」她只想他平平安安的,這個念頭此刻是如此的鮮明的刻在她的腦海中。

    他費力的將花插到她的鬢角,咳出一口血,「很漂亮。」

    溫若水看著插入他肋下的箭矢,心下稍安,然後一把抱起他,朝馬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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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獵場突生變故,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皇上匆匆下令停止此次行獵,幾個太醫經過一番手忙腳亂的診治之後,虛弱的平王被抬回王府。

    看著床上吃了藥睡著的人,溫若水坐在床邊很久沒有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杏兒輕輕推門進來,「小姐,你吃些東西吧,姑爺沒事,只是需要休養。」

    溫若水蒼白的笑了笑,從床邊站起,走到外間。

    桌上杏兒已經擺好飯菜,可是她卻沒有什麼胃口。

    原來,生活中習慣了一個人的存在,突然間這個人不在了,真的很不適應,空虛寂寞孤獨,而且心痛。

    是呀,她習慣了他的存在,在她沒有意識到他的重要之前。

    握久了,果然就成了自己的。她忍不住無聲地笑了。

    「小姐,你有心事。」

    溫若水抬眼看了丫鬟一眼,沒說話。

    「姑爺知道小姐這麼關心他一定非常開心。」

    「這種開心不要也罷。」這次她很快的回答了,乾脆又果決。

    鑽心刺骨的傷痛一次就好,太多她無法承受。

    「姑爺受傷不是小姐的錯。」杏兒擔心地看著主子,「你不要太自責。」

    「我沒有。」她否定給自己聽。

    明明就有。杏兒在心裡嘀咕。

    溫若水放下筷子,「我飽了。」

    杏兒揚眉,「小姐,你明明才吃了幾口而已。」

    「沒胃口。」

    「姑爺還需要你照顧,你就算沒胃口也要強迫自己多吃一點。」杏兒又把筷子塞回主子的手中。

    她勉強又吃了幾口,然後再次放下筷子,「撤下去吧,讓廚房熬些肉粥,等王爺醒來吃。」

    「小姐——」杏兒不放心。

    「我沒事。」說完這句話,溫若水就逕自走進內室。

    她並沒有再次坐到床邊,而是站到窗前,望著遠處的天際怔怔的出神。

    誤射嗎?

    嘴角嘲弄的掀了掀,負在身後的手悄悄攥緊。

    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將她的身影投射在地上。

    李逸風醒來時就看到她背對自己的身影,孤單而蕭瑟,那是她週身散發出來的氣息。

    彷彿又回到成親前小酒館那一夜,她也是這樣的讓人心疼。

    這一次,卻是為了他,但他卻無法開心,他寧願她仍舊是淡定而無所謂的,這樣的她讓人揪心。

    「若水——」他輕輕的喚道,伯驚嚇了她。

    溫若水從思緒中回神,驚喜的回頭,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醒了,有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不要擔心。」

    她點點頭,「餓了沒?我讓杏兒替你拿吃的進來。」

    他看著她鬢角的山茶花,笑了笑,「我真的沒事,不過確實餓了。」

    「杏兒,替王爺準備吃的。」

    「是,小姐。」杏兒的聲音自屋外傳來。

    「過來陪我坐坐。」他朝她伸出手。

    溫若水握住他的手在床邊坐下,沒有說話。

    「我嚇到你了,是不是?」

    她仍舊沒說話,不想回憶那撕心裂肺的一幕。

    「對不起。」他輕輕的說。

    她握緊他的手,「不要對我說對不起,尤其是這樣的對不起。」她不是無血無情的人,不要這樣考驗她的承受力。

    「不會有下次了。」他保證。

    「你說的。」

    「嗯。」

    「我相信你。」

    第7章

    經過獵場事件後,雲燕公主終於沒再折騰,挑了當朝太子下嫁,至此和親功德圓滿。

    大婚在半個月後舉行,皇上下詔通告全國。

    而平王老實地待在府裡養傷,順便跟自己的王妃喝喝茶、下下棋,打發著時間。

    溫若水幾乎每日必定要在花園裡舞槍弄棍一番,而觀眾除了她的貼身丫鬟,現在又多了丈夫一個。

    只是看著她身形閃挪,翻騰舞動,李逸風的心情就十分的平靜。這樣相伴到老會非常的幸福。

    將長槍擲回刀架,溫若水接過杏兒遞來的布巾,一邊擦拭著臉上的汗水,一邊朝半臥在廊下軟榻上的丈夫走去。

    「聽杏兒說你今天要出門?」他狀似漫不經心地問。

    她掃了貼身丫鬟一眼,點點頭。

    「去做什麼?」

    「王爺身子不適就不要操勞太多,在家好好休養即可。」她如是說。

    李逸風覺得自己被敷衍了。

    杏兒在一邊抿嘴偷笑。小姐擺明不想讓姑爺插手嘛。

    「杏兒,幫我準備一套男裝。」

    「奴婢要一起去嗎?」

    「不必。」

    這下,李逸風覺得不能再保持沉默了,「還是讓她跟去吧。」

    「不必。」

    「若水——」

    「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這樣說,他就更不放心了,「我跟你去。」

    「王爺有傷在身。」她輕易的反駁了他。

    最後,平王只能憤憤不平的看著妻子瀟灑的離開花園。

    等到杏兒再次回來伺候時,李逸風忍不住語帶試探,「你家小姐以前也常這樣嗎?」

    杏兒老實地道:「只要不超過小姐的尺度,她都不會翻臉,但奴婢也只負責小姐的飲食起居,事關軍國大事,小姐是從來不會讓奴婢知曉的。」

    也就是說她跟耶律飛雄的恩怨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即使杏兒這個貼身丫鬟也一無所知。李逸風心中頓時十分不是滋味,本來還想向杏兒打聽一下呢。

    杏兒眼珠轉了轉,壓低聲音道:「姑爺,其實你不必擔心了,小姐跟那個耶律將軍據說是死對頭。」完全沒可能的。

    「怎麼講?」

    「奴婢在邊關時聽其他將軍言談之間透露,小姐有一次差點死在耶律飛雄的箭下,而耶律飛雄也多次被小姐修理得灰頭上臉,性命險些不保。」

    李逸風若有所思地蹙起眉頭。耶律飛雄也許就是在與若水長年的對峙爭鬥中對她有了異樣的心思。

    只是,隱隱約約之間,他感覺妻子對耶律飛雄有種恨意,讓他總會不由自主地聯想到那夜她酒醉時恍惚提及的往事。

    會不會那個人的死與耶律飛雄有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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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國寺的上空常年香煙裊裊,鐘鼓聲不絕於耳。

    後院古木參天,寧靜非常。

    耶律飛雄走進後院時,就看到一道藍色身影負手站立在一株大樹之下,似乎正在欣賞古寺的風光。

    「果然是你要見我。」

    「將軍是個聰明人。」那人緩緩回過身來,不是溫若水又是誰?

    即使少了盔甲、甲冑在身,她眉眼之間飛揚的神彩依舊那般的奪人心魄,耶律飛雄心神微蕩,不得不強自將目光移開,開門見山的問道:「不知你想跟我談什麼?」

    「爽快!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繞圈子說話了。」她直接切入主題,「雲燕公主不是自願來和親的吧?」

    他微微一怔。

    「換個說法,她並不希望兩國休兵?」她目光犀利的盯著對方的眼睛。

    耶律飛雄不由得笑了笑,「你的問題真尖銳。」

    「那是你們做的事讓我無法溫和以對。」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迎視著她的目光,肯定地道:「那只是個意外。」

    「你認為我會接受這個說辭嗎?」她柳眉一挑,鳳目寒芒輕閃。

    「自古以來又有哪個女人是真的自願來和親的?」

    溫若水點頭,「這個事實我並不否認,可是,她如今的做法卻很容易破壞掉兩國來之不易的和平。」

    「所以,貴國皇帝也選擇了隱忍不是嗎?」

    「可我想問個明白。」她不容他迴避。

    「為什麼?」

    「因為她一來便直接針對我,這個事實,我想將軍不會,也不能否認吧?」

    耶律飛雄苦笑,「這個我根本無法否認。」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事情,任誰都看得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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