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香奈兒
「知道了。」提起那個怪老頭,她便有些膽顫。「姊姊,我這臉就是他為了取蜂針,故意塗上蜜讓蜂刺的,他會不會也那麼對你?」
「不知道。」他也捉摸不住那怪人的脾性。「今天之前,我被關在一處不知名的樓閣,被人逼著天天習舞弄樂,今天才被帶來這桃花林,不知會待多久,也不曉得他要我做些什麼。」
「桃花林?!」安七巧想起來了。「這裡是桃花林?糟了,怪老頭今天才警告過,要是我走進桃花林,他就要殺了我。」
「趁他還沒發現,你快走!」他也擔心她的安危。
「好。」
安七巧走沒兩步又轉過身,小臉堆滿愁苦。
「可是不進桃花林,我要怎麼再跟你見面。」
常如毓想見她,又不希望她冒險,一時間也沒有主意。
「有了!」她倒是想起一件事。「我知道那老頭有個怪癖,他每五天才沐浴一次,每次都得耗上一個時辰,我就趁那時候來找你。」
「嗯,這是個好主意。」
「那就這麼說定了!」她屈指算了算。「他才洗過兩天,所以三天後我再來找你。」
「嗯,快走吧!」
常如毓一直送她到桃花林出口,兩人才依依不捨地揮手道別,沒察覺樹梢上正有個人虎視眈眈。
吳辛勾唇邪笑,冷眼旁觀一見如故的他們,一雙狡詐的眸閃動著噬血冷芒,開始在心底盤算起狠毒計謀……
第3章
春去春又來,一眨眼,常如毓和安七巧已結識近兩年了。
為了保住性命,兩人對吳辛唯命是從,安七巧小心翼翼地做好他交代的每份工作,忍耐著他三不五時的惡整與折磨,總算還留著一條小命。
常如毓則意外獲得他親自教授武功,卻也得承受他三天兩頭來無來由的責打,害得為他彈琴助眠。不過他忍著,只想有一天能青出於藍,打敗吳辛,帶著七巧一起離開這人間煉獄——
「姊姊,我好想你喔!」
七巧把常如毓當成了親姊姊,每回見面,總是熱情地撲上前。
「才五天沒見,有什麼好想的。」他笑著揉揉她的發頂。
胸口未癒的鞭痕被她這一撲是痛徹心扉,可常如毓仍一如以往,忍著痛強展歡顏,不讓她瞧出半點異樣。
「姊姊,你好像又更高、更漂亮了。」她退開一步,手比了比兩人之間的身高差異。「兩年前我到姊姊眉頭高,現在卻只及肩頭,難不成是怪老頭的毒藥吃太多,害我長不高了?」
瞧她一臉緊張,常如毓連忙安慰她。「沒那回事,你也有長高,只是我天天練武,個子長得比你快。我探過你的脈,沒事的。」
「那,我的心臟的位置跟別人不同,有沒有關係?」
上次怪老頭下山沒回來,啞婆又染上風寒臥床休息,他們頭一回能在大白晝出桃花林,她邊帶他去玩水,結果自己一時太開心大意,竟然溺水。
還好姊姊救了她,也是在這時,姊姊發現她的心和一般人的位置不一樣,讓她這幾天一有空就忍不住好氣地摸摸自己胸口,想看看還有沒有哪裡古怪?
「瞧你健健康康的,還能活蹦亂跳,當然沒關係。」他看了眼繫在她腳上的鐵球。「我教你的內功心法和輕功口訣,有沒有天天練習?」
她用力點頭,眸中閃動興奮的光彩。
「有,一有空我就練,真像姊姊說的,鐵球好像變輕了,走起路來輕鬆許多,好神奇!」
「很好,不過切記,在其它人面前仍舊要維持腳步沉重的模樣,決不能讓那個怪老頭發現半點不對勁。」
「嗯。」她點點頭,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我又東西要送你,是一隻好可愛的小兔——」
安七巧笑嘻嘻地將手中麻繩往前一拉,才發現繩圈裡空蕩蕩,好不容易套住的白兔不曉得何時掙脫了。
「我、我好不容易才抓住那隻小兔的……」
她緊揪著繩,委屈地紅了眼眶,擔心姊姊以為自己欺騙,急著解釋。
「我一直覺得姊姊就像嫦娥仙子——就是我娘說過的,那位住在月宮裡,很美麗、很溫柔的仙女姊姊!娘還說,嫦娥仙子身旁總有一隻雪白的可愛小兔作伴,所以我也想找只白兔陪在姊姊身邊,讓姊姊不寂寞。」
她頓了頓,好不甘心地跺腳。「白兔很難找的,我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發現一隻,結果——」
想著瘦弱的她如何托著兩粒鐵球與白兔追逐,常如毓心疼如此傻氣的她,又為她的體貼心意感動。
「傻丫頭,以後不必抓了,因為我身邊已有了白兔。」
「咦?」安七巧瞪大眼,「哪裡?我怎麼從沒見過?」
「你見過的。」他愛憐地以指腹輕輕抹去她臉上髒污。「你,就是我最重要的小兔。」
安七巧一陣心弦顫動。
身處在山嵐迷濛的桃花林中,如玉姊姊已經像極了騰雲駕霧的仙子,再那麼彎唇一笑,更是美得讓人目眩神迷,還靠她那麼近,輕輕摸著她的臉,說她是最重要的小兔——
呵,最重要的……
常如毓微偏著俊顏,笑睇她癡傻的模樣。
「仔細看,你的眼睛圓潤可愛,還真像只小兔。」他笑著捏了捏她紅嫩面頰,親暱說道:「決定了,以後我就叫你小兔,專屬於我的小小月兔。」
「小兔?」
「嗯,小兔。」
安七巧臉蛋紅熱,打從心裡覺得由姊姊口中說出這名字,不知為何特別好聽,比喊她七巧聽起來更順耳。
常如毓溫柔牽起她的雙手。「就像月兔伴隨嫦娥,我希望無論發生任何事,你都會永遠陪在我身邊,好嗎?」
「好。」她不假思索,發自內心願意。「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不會離開你,我們要一起逃、一起生活,永遠不分開!打勾勾。」
兩人指勾著指,展顏歡笑。
「呵呵呵……笑吧!你們兩個也只能笑到今天了。」
忽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銳笑聲在山谷迴響,臉色驟變的兩人還來不及尋找,吳辛已如鬼魅般現身。
「有什麼事衝著我來,不准傷害她!」常如毓立刻護於安七巧身前。
「還真是令人感動哪!」吳辛笑開一張血盆大口,看來格外恐怖。「放心,我不會傷害她,我只是來告訴你,你爹死了。」
爹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
常如毓驚駭地搖頭,無法相信他帶來的消息。
「你騙人!」
對,一定是這樣!
「我爹身強體壯、武功高強,怎可能猝然逝世?不准你詛咒他!」
盛怒之下的他出掌如風,可惜兩年的功夫底子還不夠讓他青出於藍,常如毓不只撲了個空,反被吳辛一掌擊中胸前未癒的鞭傷,原本就皮開肉綻的傷立刻迸裂,鮮血緩緩滲出他雪白的衣衫。
「姊姊!」
鮮紅血色讓驚恐的安七巧痛徹心扉,立即飛奔到常如毓身旁,展開雙臂,以自己瘦弱身軀擋在他和吳辛之間。
「姊姊快逃,我幫你擋住他!」
「啪、啪、啪。」
吳辛大聲鼓掌,笑容無辜,反而讓他們竄起一陣惡寒。
「好一對兩小無猜、情深意重。」吳辛雙手一攤,「逃吧!我保證不阻攔,至於你爹的遺體,做兒子的既然不管,就丟山上喂狼!」
他嗟歎一聲,像是十分遺憾。
「本來你天資聰穎、扮相宜男宜女,又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稍加訓練,將來可用之處勝過你爹百倍,可惜你並無『子承父業』的打算,我也不好強人所難。」
常如毓忍著胸口劇痛,將安七巧拉至自己身後,防備地冷覷吳辛的一舉一動,不相信沒天良的他會突然立地成佛。
果然,吳辛笑著露出森冷白牙,繼續說:「所以,我好人做到底,別讓你步上你爹受制於人的後步,你的其他親人,我會親手為他們——送葬!」
「不准你傷害他們!」
常如毓總是溫柔忍讓的眸光轉為狠絕,咬牙切齒地瞪視他。
「好,既然你說我爹死了,就讓我親眼看看他的遺體。」
「沒問題,我還能讓你親手挖墳埋他!」
吳辛走到他面前,扣起他下巴,賊笑兮兮。
「不過,讓你安葬你爹遺體的大恩大德,可不能毫無回報,想留住你娘和你妹的命,你就得淪入地獄,日子,可沒以前當人質時這麼好過了——」
好過?
常如毓打了個寒顫。倘若之前水深火熱的日子還不算苦,那麼吳辛口中的「地獄」,將會是如何駭人的景象?
他怕,可是已沒得選擇,倘若父親真送了命,自己身為常家僅剩的男丁,無論如何也得負起保護娘親和妹妹的責任,不能讓父親這些年的犧牲化為烏有。而且他相信,吳辛自始至終根本沒有放走他的打算,那個怪老頭只是像貓抓老鼠般逗弄他,讓他以為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再恨恨捅他一刀!無論他答不答應,到頭來都逃不過這群怪人的掌心。
他得讓自己更強壯、更厲害,要成為天下第一的高手,才能打敗這些人,讓自己和家人脫離魔掌、重獲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