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夏晴恩
「皇上吉祥。」兩名宮女晏晏微笑,恭謹的對皇甫韜福身。
「大膽奴才,竟敢對朕無禮!還不快放開朕!」發現兩名丫環正是皇太后的貼身婢女,皇甫韜立刻暗叫一聲不妙,表面上卻裝出嚴厲的模樣。
「奴婢冒犯聖上,寧受一死,不過皇太后有請,還是請您先跟著奴婢走吧。」兩人無畏無懼,沒放手,反倒纏得更緊了。
眼見自己逃命不成,皇甫韜連忙搬救兵。「皇叔,你別光顧著看哪,快來救我啊!」
「皇太后有請,皇上還是去的好。」皇甫嗥月微笑,連根手指頭都沒動。「另外,即使是在微臣的府邸,也請您別忘了身份,下回干萬別再甩開隨身護衛,到處溜躂亂玩,否則真有事發生,微臣恐怕愛莫能助。」他誠懇勸諫,可眼裡卻寫滿了嚴厲。
此時,皇甫韜這才領悟,這兩名宮女分明就是皇甫嗥月帶來的。
「皇叔,丟下護衛到處亂玩是我不好,我下回不敢了,你不能——」
皇甫皞月和顏悅色的斷話。
「皇上能記取教訓是最好,那就恭請皇上慢走,恕微臣不送了。」語畢,他朝兩名宮女點頭,得到指示,兩名宮女趕緊福身。
「奴婢感謝王爺帶路,奴婢這就退下了。」
「提」著金鉉王朝當今聖上,兩人不敢怠慢,瞬間拔腿朝大廳的方向飛奔而去。
隨著三人離去的方向,幾朵嫣紅桃花飄然落下,佇立原地的皇甫皞月卻沒有馬上離去,而是轉過頭,若有所思地望向印歡適才所藏匿的大樹。
絕色美人雖不多見,卻不值得令人訝異,但若是個聰慧過人,且又懂得如何隱藏氣息的絕色美人,那就令人值得玩味了。
望著下遠處,那正飄著裊裊炊煙的灶房,皇甫嗥月不禁玩味低喃——「印歡……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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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皇太后和班魯一行人無預警的造訪,整座王府幾乎是忙翻了。
前苑,奴婢迅速穿梭在迴廊間,忙著奉上茶水和點心,後苑灶房這一頭,更是忙到人仰馬翻。
在雷大娘的指揮下,所有人無不使出渾身解數,一人當三人用,七手八腳烹煮一道道精美可口的菜餚,趕著讓其他人上菜。
忙碌間,日落月升,晚膳終於結束,拖著疲憊的身體將灶房收拾乾淨後,包括雷大娘,所有人全提早入房休息去了,亥時不到,後苑已是一片靜悄悄。可就在此時,印歡卻忽然推開房門,並提氣躍上屋簷。
趁著淡淡月色,她就像一隻輕燕,靈巧且迅速的起落於或高或低的屋簷間,毫不遲疑的直朝位於東方、皇甫嗥月居住的頤品樓而去。
風聲獵獵,萬物自她眼角極速消逝,一路上,她如識途老馬,巧妙地躲過所有巡視侍衛,直到瞥見遠方小亭裡有兩抹人影,才氣沈丹田,輕輕落在一塊大石後頭。
湖綠小鞋輕輕點地,竟是半點聲響也沒有。
藉著大石的遮掩,盈盈水眸掠過雕欄邊的皇甫韜,筆直望向另一名長相俊美的男子。
他應該就是皇甫嗥月了。
她才人府,就聽說他染了風寒,臥病在床,因此沒能見得到他,隔日一早,當今皇上便領著御醫入府替他治病。
看來那御醫的醫術不錯,不到三日,他這個病人就能出來吹風賞月,臉色紅潤得就像是這輩子沒生過病。
此刻,他端坐在雕花紫檀椅上,手拿書卷,專注閱讀,而他身邊的皇甫韜則是憑欄賞月,兩人一身尊貴,身邊卻沒有任何人服侍,顯然是有意獨處,掬歡亭裡,皇甫韜忽然打破沈默——「皇叔,難道連你也認為我該御駕親征?」
皇上對他的稱呼,證實了她的猜測無誤。
「對於此事,微臣沒有任何想法。」
「騙人!你明明就站在那群老賊那一邊,今日還讓母后的婢女將我帶走!」握著拳頭,他氣沖沖地來到石桌邊。
「皇上,此情此景,您不以為無聲更勝有聲?」只手拿著書卷,皇甫嗥月目光不移,只是淡淡勸言。
「不,我偏要說!如果不跟你說,當今世上,我還能跟誰去說?我早發現班魯那群老賊見不得我好,自我登基以來,就屢屢找我麻煩,如今又要這我御駕親征!我才幾歲,他們就巴不得我英年早逝,我究竟哪裡得罪他們了?」
「您多慮了,班大人純粹只是為我朝著想。」
「著想個屁!那群老賊吃飽沒事幹,成天用計陰我!那蒼狼國土地才多大?光是一個金鉉王朝,我就治理不完了,再來個蒼狼國,豈不是要我短命!」
「短命就短命吧。」夜風中,皇甫嗥月的聲音,竟平淡得聽不出任何情緒。「短命總比後悔好。」
「我早就後悔了啊,這皇帝根本不是人當的,嗚……皇叔,你是不是早就曉得當皇帝的,注定要被人玩到死,所以當初才會死活不肯接這皇位?你說啊,你說啊!」
哇的一聲,皇甫韜竟無預警地哭趴到地上,見狀,皇甫嗥月這才放下手中書卷,輕輕抬眸。
「哭吧,您就一次哭個夠,待會兒保證您哭不出來。」他話中有話的感慨,可惜某人卻沒聽出來,反倒哭得更傷心了。
「皇叔,連你也聽煩我的抱怨了嗎?不要啊……嗚,我也是很可憐的,為了治理王朝,我每天睡不到兩個時辰,還得天天應付那群老賊,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他們說什麼就什麼,我這個當皇帝的要是反對,就得被他們罵得豬狗不如,我卻只能一笑置之,為什麼我非得這麼委曲求全不可啊,嗚……」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將來您總會習慣的。」語畢,皇甫嗥月忽然轉首看向印歡隱身的大石。
在亭中燈火的照映下,玄幽黑眸精銳如刀,竟透過濃濃夜色,精準對上一雙水眸。
剎那,印歡只覺心弦重重一顫,連忙下意識地屏住氣息,欲轉身離去,卻不慎踩到一截枯枝。
喀喳!清脆的柴裂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特別響亮。
「是誰?」亭裡,皇甫韜不禁驚慌大叫了起來。
附近的侍衛聽見他的呼喊,立刻從四面八方飛奔而來,其中有人眼尖,很快就發現印歡,連忙提刀砍去,其他人也紛紛加入戰局。
刀光劍影中,即使以一擋十,手無寸鐵的印歡卻不見任何驚慌,反倒氣定神閒的施展出一套巧詭的步伐,從容躲過那一道道鋒冷刀光,並在一盞茶的時間內,突破所有攻圍。
一個提氣,眼看就能順利離去,可黑夜中,一塊小石卻忽然破空而來,正中她的穴道,瞬間競震得她全身癱麻,登時跌落在地,動彈不得。
八方侍衛見機不可失,迅速拿著武器揮向她的頸子——「王爺?」沒察覺到皇甫嗥月已來到身邊,所有人全都怔愣了下,但想起印身手不弱,又連忙戒備。「王爺,此人身手不弱,您千萬別靠——」
他舉起手,阻斷所有聲音。
「這個婢女沒有傷人之意,全都退到一旁。」他淡淡指示,所有人雖然都為他擔心,卻沒有人敢質疑他的威嚴,因此全咚咚咚的退到了一旁。
不過即使如此,一行人卻沒卸下武器,反倒屏氣凝神的嚴陣以待,就怕印歡會來個絕地反撲。
可就在此時,一陣夜風卻忽然拂過,淡薄雲層輕輕退去,月兒再度露臉。柔亮的月光將大地映上一層光輝,連帶的,也將印歡那張清艷無雙的小臉照耀得更加絕美出塵了。
原本殺氣騰騰的侍衛,一見到那張精緻嬌容,不禁全丟了神魂,只有皇甫嗥月一人不受影響,眼神依舊不變。
「果然是你。」他低著頭,直視那雙無垢水眸。
「你認得我?」印歡訝異揚眉,不以為彼此見過面。
他不答反問:「你以丫鬟的身份混入我的府邸,究竟意欲為何?」
「奉家師之命,前來執行任務。」她毫不遲疑,說出實話。
本來,她的計劃是暗中保護他,不過這會兒既然被發現了,她也索性將天窗打開,把話說明,不過,皇甫皞月卻無法輕信她的片面之詞。
稍早,當他發現她身份可疑後,便調來總管詢問她的來歷。
根據總管說法,她是一名七旬老翁所托,該名老翁在幾年之前有恩於他,他銘感五內,因此破例收了她當丫環,才入府三天。
不過就是多了個丫環,自然不是件大事,可她身懷武功,入府時間恰巧又與皇上造訪時間相疊,讓人不得不戒備小心。
他謹慎又問:「令師是?」
「印峰。」她淡淡回答,直視著他的目光,澄澈如水。「他讓我來保護你。」「我?」皇甫嗥月一愣。
他出身貴胄,自小在宮廷長大,雖然十八歲搬出宮外,但往來之人多是皇親貴族、工商文人,從未與江湖有任何牽扯,更不曾聽過印峰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