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頁 文 / 決明
但,該死的有用!
聞人滄浪必須握緊雙拳,才能忍住粗喘溢出喉間。方才像貓的小妖女,這回又變成了蛇,軟綿綿的雙臂纏抱上來,順著他精瘦腰身上滑,在他背脊間收緊,宛若蛇身絞緊獵物,教獵物為之窒息,他也為了她而深深屏息,在她露出調皮可愛又勾人的挑釁笑容時。
她以下顎輕輕蹭磨他的鎖骨,細緻無瑕的肌膚滑過他的,他呼吸凌亂,目光濃烈。
「你要記得,是誰這樣吻你,是誰這樣撫摸你,又是誰把你全身舔透透……你要弄清楚,自己身旁的女人是誰。」她緩緩吐息,每一口都撩過他的寒毛,暖呼呼的芬芳熱氣,像春風撩人,她的一字一字,變成了折磨他的利器,教他跟隨她的吐納而呼吸。「雖然我之前易容成春兒,但是,那是我!你不許以為你曾經與春兒有過魚水之歡!你如果敢在腦子裡浮現出你擁抱春兒的情景,我一定……一定不會跟你善罷罷休!」
她搖下話,還嫌不夠嚇唬人,於是,鼓起最大勇氣,一手握住據說是全天下男人共同弱點的部位,微微施壓,若是他膽敢將春兒偷偷擺心底,她就先閹掉禍根,絕不讓他好過!
三心兩意的男人,閹掉一個少一個!
「我沒有以為與我燕好的人是她,我很清楚,無論那一夜,抑或現在。」聞人滄浪嗓音緊繃沙啞,她施加在他身上的恫嚇,不單純只是威脅,對男人而言,更是一種甜蜜的非人折磨。柔嫩的小手,按在慾望根源,遲遲不放,摧毀男人意志。
她俏鼻一皺,哼他:「可是你看見的五官,明明就是春兒,我不信你完全沒有動搖,你對她又親又抱又死纏不放,像要把她給拆吃下肚一樣的蠻橫,如果不是我臂上守宮微毒影響,你根本擺明了早上還要再來幾次!」
「錯了。讓我又親又抱又死纏不放的人,是你;讓我恨不得拆吃下肚,將她融為我骨血養分的人,是你;讓我擺明早上還要再來幾次的人,是你。」從頭到尾都沒有「春兒」的事,她不過是只路人,即便夢易容成春兒,那時他已知她真實身份,又豈會錯認?
何況,兩人滾上通鋪之際,她半邊假皮已被他強烈索吻給吮出破損,露出「夢」的容貌,她太驚慌失措而未曾察覺,還認為他眼中所見,全是「春兒」
她以為他為何總眷戀地吻著她左半邊的臉頰、唇畔及眼角?
那是她呀!那張早已深烙在心裡的俏麗芙顏,他曾以為只是因為積怨才會不斷浮現腦海,時時躍入眼簾地朝他笑著晃著,原來它無關憤恨,而是一種思念,一種他自己尚無所覺之前,心,已經為她而躁動的警訊。
因為她扮成春兒,他才會喜歡「春兒」,否則正主兒「春兒」根本不可能與他有所交集、春兒的個性,無法撼動他的高傲,若非夢,他這輩子興許都不會注意到「春兒」。而她竟然吃起自己的乾醋?未免……太可愛了點吧?
「真的?」她挑起細眉,抱持一絲絲懷疑。
「與我一夜糾纏的人,竟然問我真的假的?」這種兩人間的私密事,她知他知,難不成還有第三個人知嗎?蠢丫頭。他低笑,唇瓣貼近她的髮鬢:「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一晚,我擁抱的人是誰,嗯?」
她臉兒不爭氣縷紅起來,鼓漲雙頰,佯端氣勢,上回一敗塗地的恥辱,今天要全數扳回顏面,輸人不輸陣。
「慎重起見,我認為有必要再幫你重新複習一次,洗刷你腦子裡混亂的記憶,要你牢牢記得我,只准記得我。」
「喔?」真令人期待。「你想怎麼做?」他一臉無辜,模仿砧板上待宰的鴨,唯妙唯肖。
夢解開腰帶,散開衣裳,遮掩美麗春光的布料一件一件拋在身後,讓他瞧清她最迷人的艷麗姿態,雙頰兩片紅雲,粉嫩如櫻,既羞又媚,逐漸染紅她渾身上下,教她更顯可口。
「我已經準備好了,疼就疼吧,反正我還不是挺過去了!」她視死如歸道。就像女人生孩子,痛歸痛,大家仍是一個接一個生,那種劇痛,女人們都能熬過去,沒道理一點點的床第小痛會難得倒她,牙一咬,不就結束了嗎?漫漫長夜,我來了!
「我可沒打算再讓你這麼疼。」聞人滄浪笑著,健臂一攬,她落入他懷裡,他低首吻她,吻去她那聲「咦!」的抽息驚呼,棄方桌而滾進通鋪,她被按倒在竹蓆上,最後一件遮身小肚兜,淪落他掌心,然後,再被丟得遠遠的,取而代之進逼上來的,是他的唇……
她想「咦」的是!
為什麼他能動?!為什麼中了迷藥的他還能動叩這種迷藥不能對武林盟主用第二次嗎?
為什麼……她被他吻得不由自主地蜷曲起十根白玉腳趾,身子輕弓,無法反抗,半絲力量也提不起來。
為什麼……他舌頭這麼靈活?
為什麼……這麼……舒服?
為什麼……明明該是她主動進擊,讓他求著她才是呀……
為什麼……最後變成她只能抱緊他,嚶嚀哭泣,央求他給予更多更多更多……終於,通鋪咿咿呀呀的搖晃聲,從劇烈到靜止,只剩下喘吁吁的吐納仍交纏在一塊兒,唇吮著唇,前者眷戀不捨地探索更多芬芳香甜,後者氣息凌亂,說起話來微微顫抖,狂喜的餘韻,依舊掌控著她,她說:「老爺,等一下可不可以再吃一次?」
老爺的回應,則是重新翻身覆上她,咧開白牙,微微一笑。
老爺食慾正好,食物都開了口,老爺也就不客氣了。
吃人的,心滿意足。
被吃的,心甘情願。
這場饗宴,將會持續一整夜。
吃不完的,明早再繼續熱來當早膳。
番外——我的爹爹是僕役
勢利,是與生俱來的本能。只是人們習慣用光明正大的理由來包裝它,虛偽說著:「娘不是不允許你與大寶交朋友,也時常教你不可以歧視地位低下的人,但大寶他爹是僕役,他娘是婢女,他們教養出來的孩子,哪裡值得深交?你不如多多去找陳員外的寶貝兒子玩,最好有空能去陳員外家吃吃飯什麼的……」嘴上說不可以歧視,實際上就屬她最歧視人,還有臉教小孩去攀權附貴呢。
「咱們的家世,深交的皆是有名之人,官場上,七品官階之下不屑認識,商場上,沒有三間店舖的小老闆不屑認識,武林裡,不是副掌門以上,不屑認識!以後不許跟大寶瞎混!雖說職業無貴賤,可好歹不能是個僕役之子!」
大人們說不歧視,說不分貴賤,說一視同仁,實際上分得最清楚仔細的,就是他們!
大寶以前聽見這類酸貶,都會哭著回家找娘,抱怨為什麼他爹是個僕役,娘卻說:「僕役有哈不好?你爹很棒很棒的,他不是個普通僕役哦。」哪裡不普通了?他看不出來呀!掃地、搬貨、被使喚來使喚去、派去看守秦叔的珠寶鋪,這些都是很尋常的下人工作,只有被爹吃死死的娘,才會將爹當成神人在崇拜。日子一久,他懶得哭,懶得抱怨了,然而耳邊的指指點點從沒少過,上了私塾,被同學雙親冷嘲暗諷的次數也多到讓他麻木。
他們在他背後說,他是僕役的孩子。
僕役的孩子也是人,當然更有求學權利,唯一不對的地方,就是他讀的私塾,學生全是些富賈兒女,他安插其中,活脫脫就是一隻誤闖豺狼虎豹群的小白兔,身份不同、階級不同,時常受人欺負,更曾經有個千金小小姐,指向他鼻頭,狠狠告訴他:「我爹說,我要是喜歡你,以後砸一大筆錢就可以買你回家當我的玩物!」
這是告白嗎?
這是千金小小姐撒盡銀兩也非要得到他的告白嗎?
他年紀雖小,但也知道自己皮相生得極好,他像他爹,眉濃目凜、鼻挺唇薄,輪廓倒七分像娘,深邃精緻,帶些薄薄的外域血統,等他長大,大抵又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男禍水,於是私塾女同學都愛他,可清楚不能嫁他,雙方地位落差太大,千金嬌女與長工僕役,好下場的沒幾個;私塾男同學偶爾會戲弄他,頤指氣使地丟給他竹帚,叫他去掃地。他的學生生涯很辛苦,因為他有一個僕役爹爹。提到他爹,他又有滿肚子苦水。他曾經懷疑,他是外頭撿回來的孩子,又或許,他是娘跟其它男人生的野種,所以,他爹不喜歡他。
舉個實例吧,五歲那年,他想學泅水,娘不會,於是娘要爹教他。
他印象中的爹,不親切不和藹不慈眉善目,但娘提出央求,他沒有不允的,當天吃完午膳又睡午覺睡到一半,他被爹挖起來,帶到嚴家大池,那池大得像海,據說很深、據說池裡有妖、據說可能還有水鬼……
然後,他被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無情速度一把操起,直接丟進大池裡,噗咚落水聲之後便只剩下咕嚕咕嚕咕嚕的溺死泡泡冒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