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寄秋
「好。」他動容了,眼底閃著可疑淚光。
她終於肯說出那三個字,認真看待兩人的感情。
「你要煮飯給我吃,幫我把髒衣服洗乾淨,我拒絕被放生。」她真的被他寵壞了,外面的餐點變得好難吃。
「好。」耿仲豪揚起嘴角,笑眸佈滿暖意。
苗秀慧哭著拍打他胸口,又嚷又喊的道:「好什麼好,我這麼任性又不講理,你應該說不好,叫我面壁思過,反省三天三夜,女人不能太寵啦!」
「不好。」如她所願。
但是……
「我喜歡寵你,捨不得你面壁三天三夜,你是我最愛的女人,我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你,讓你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地在我懷裡大笑。」那是他想給她的幸福。
「仲豪……」他真的很愛她,深幽的眸底只有她一個人。
「我殺過人。」冰冷的高牆該一塊塊敲掉了。
聞言,她一怔,淚水在眼眶中滾動。「你不想說就不要說,我不寫了,全台灣又不是只有你一個黃金貴族,我不要一篇不值錢的報導破壞我們的感情……」耿仲豪伸出食指,點住她紅艷翻動的唇。
「慧,聽我說,或許不怎麼光榮,但卻是我的過去,我想讓你知道在我身上發生什麼事,你來不及參與但能分享,那段影響我人生的轉折點……」
他幽幽地道出埋藏心裡多年的陰影。
那年他十歲,在學校玩水弄濕了制服,所以老師讓他提早一小時早退,免得受寒感冒。
沒想到他一回到家,父母房裡傳來奇怪的聲響,那個年齡的孩子通常好奇心旺盛,他躡起腳尖躲在門邊偷看,隆起的被單有著不平常的蠕動。
本來他想出聲叫喊,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沒穿衣服的男人忽然掀被,而他身下是他以為溫婉賢淑的母親,她正敞開雙腿盤住男人的臀,像是餓了許久的母貓,聲聲催促。
而讓她尖聲抽泣的男人不是他父親。
「而後我發現那男人不僅已婚,而且婚姻美滿,是我母親主動勾引他,趁我父親不在時帶回家偷情……但他另一個癖好是狎玩男童……」「什麼,他是正太控?!」那他……她不敢問,心口一窒。讀出她眼底的驚懼,耿仲豪反而笑笑地吻上她的唇,他臉上的神情證實了她心底的疑懼。
「漂亮的女人,美麗的男孩,他的確是雙性戀者,他曾不只一次試圖將魔爪伸向我,但是每一回我母親都會疾言厲色的喝止他,不許他碰我一根寒毛。」
事情若能盡如人意就好,偏偏老天忘了睜開眼,讓為惡者為所欲為。
十五歲少年已有修長身形,正逢變聲期,他再一次目睹赤條條的兩人在床上翻滾,粗喘聲不斷,瀰漫一室。
那是他的房間,他的床,他一再背叛婚姻的母親。
男人瞧見了他,未能盡興的慾望鎖住他,即使他母親苦苦哀求,男人仍像野獸般的走向他,泯滅天良的強脫他衣物。
「我殺了他。」耿仲豪說得冷酷,毫無愧色。
「那他有沒有……呃,侵犯你?」苗秀慧心急地追問,雙手緊握他的。
黑瞳空洞了約三秒鐘,瞳心漸浮陰晦。「你若從於濃情那邊詢問警方紀錄,它上面寫著外賊侵入耿宅,覦覬女主人美貌而起色心,進而性侵得逞,女主人羞憤之餘,持刀刺入歹人胸口,一刀斃命。」完全沒提及他在場。
其實,那時的母親已被男人一把推向牆,頭部遭受撞擊的她失去意識,昏厥在地,從頭到尾不知道事情的經過,是父親喚醒她,她才驚覺身邊躺著失血過多而氣絕身亡的情夫。
「從那天起,我的家庭就不再完整,母親愧對我而終日鬱鬱寡歡,最後得到憂鬱症,父親無法諒解母親的失貞,將她視同隱形人,而我也離開家,不再跟那個家有任何牽扯。」
回不去了,過去是一條毒蛇,纏住每個人的脖子,讓人沒法再正常呼吸。
「你到底有沒有被性侵?」急死人了,他什麼時候才說到重點?
耿仲豪飄忽的說道:「重要嗎?」
她想說不重要,她愛的是他這個人,而不是他的過往,但是……「重要,誰教你勾起我想知道的慾望。」
身為女友,她痛心疾首他的遭遇,為他抱不平,可是記者的靈魂已深入骨髓,抽絲剝繭的習慣沒辦法從她體內剝離,不問個清清楚楚,她會如刺在喉,難以舒坦。
勾起唇,他忽然笑得很可恨,「慧,你也勾起我的慾望,你說我們誰該先滿足誰?」
「你……」她怔愕,差點吐出一缸鮮血。「厚!你也配合一點,人家正沉溺在悲情中,你幹麼突然獸性大發。」
他就是存心吊她胃口,讓她寢食難安,心口老惦著這件事。
「是誰非要跟我冷戰,讓我餓了三天?」故事說完了,他開始算起帳來。
「呃,這個……」她乾笑。
「慧,什麼事都能依你,這回事可得依我吧!」他眼底狡色璨璨,伸手撫向她雙腿之間。
「可是你還沒有告訴我……」嗚……她被欺負了,明明知道她的「求和欲」旺到快火燒山了。
「做完再說。」誰教她撩人的馨香太誘人了。
「不要啦!我想……」不用她想了,擾人的電鈴聲像失火般直催,似乎怕屋主沒聽見,按住就不放手,連響了五分鐘之久,還在繼續催魂。「仲豪,電鈴……」吵得她耳膜快破了。
「不用理會。」
耿仲豪抱著心愛女子,一邊脫著兩人衣物,一邊吻著她走回臥室,任憑電鈴聲響徹雲霄,一概置若罔開。
這時慾求不滿的男人最大。
誰說有人按門鈴就一定要起身開門?不請自來的客人向來不受歡迎。
何況正在興頭上辦人生大事,誰有閒心為一點點小事急踩煞車。
要響就繼續響吧!
真的不必理會嗎?
冷戰七十二小時,他們也在床上待了三天三夜,期間電鈴聲響起不下二十回,兩人的手機、家用電話也沒停過,催魂似的一次又一次。其中沙士泰還來踹門,揚言要放火燒房子,可鐵了心的男人當真不理會。結果呢,腿軟的是任性的女人,一句冷戰換來被吸乾精力的身軀,悔不當初錯誤的決定。
但她更後悔的是,因為沒有辦法真的不理會,所以她趁著男人在廚房張羅她的午餐時,終於忍不住拉開門扉。
然後是一場可怕的大戰。
因為外頭站的是妄想症發作的耿曉君,她這會兒才會在這裡。
「活該。」
活該?
這是人說的話嗎?
「喂!喂!喂!秦雪緹,你是誰的朋友,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我很可憐耶!被人當成狐狸精追打,頭髮硬生生被扯掉一撮,還好我留的不是長髮,不然連頭皮都被扯爛了,血淋淋一片。」
厚,還笑,她是受害者吶!不是供人取笑的小丑,居然笑得比誰都大聲,無視她鼓起腮幫子的臭臉,還用指甲戳她的痛處。天下第一無情鬼啦!她要絕交,割袍斷義,再也不要看見那口嘲笑的白牙。
「好呀!絕交就絕交,醫藥費自付,不接受友情價。」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的秦雪緹涼涼回道。
「多少?」頂多三百五,少吃兩碗牛肉麵就成了。
「三千兩百二十五,不含藥水費。」真豪氣呀!連愛心小錢包都拿出來了。
「你……」你坑錢呀!我才縫兩針擦點優碘而已,你敢收我三千多塊……」根本是把自己人當肥羊宰嘛。
「這位怕死又怕痛的小姐,你剛進診間前沒瞧見門口的牌子嗎?本診非健保門診,一切費用自費,健保不給付,還有,本人剛好是小有名氣的名醫,診費三千你還賺到。」人在福中不知福。
「你……你……」好樣的!貪財貪得這麼厲害。你了半天的苗秀慧漲紅臉,數數錢包裡的零錢,當下洩氣認輸。
「好啦——雪緹,我們不絕交,和好了,你是醫術一流的大醫生,別跟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計較,二十塊請你喝一杯菠蘿冰砂,醫藥費就算了。」自個姊妹談錢傷感情嘛。
「請叫我秦醫生,冰砂漲價,大杯二十五,保麗龍杯三十,我不接受廉價的賄賂。」她還真不要臉,想拗掉她的看診費。秦雪緹面無表情的看著好友,莫名的火氣直往腦門沖。兩個女人爭風吃醋,她居然能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還敢大大方方的來求診!
她們教過她的招式她全忘光不成?遇到這種事先閃到男人背後,讓他去挨刀接子彈,女禍因他而起,自然由他承受。
再不濟,掐乳戳眼拉頭髮,別講什麼風度,人家臉色不佳的衝過來,一定要先發制人,就算失手把人打死,她們還有御用大律師在,她想坐牢還得看她們同不同意。
可是呢,她不僅傻乎乎的挨打,還帶傷,存心嘔死她們這些老同學,防身術全白教了。
「哎呀!沒想到你也有風趣的一面,大不了再多一串香蕉嘛!是你才有的『沙必思』,像我們這種一級貧民只能喝白開水看圖止饞,你們這些高薪族是不能體會我們的窮困的。」她說得可憐兮兮,就為了省幾千塊的醫療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