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寄秋
「哎呀!我不是今天才認識你,你是什麼底我一清二楚,我沒什麼膽子你也明白,要是哪天你八百年前的仇家找上門來,我是該跑還是留下來替你擋子彈?」
前者嘛!太沒義氣,而後者呀!她真的不想太早死,要活著印證算命仙的鐵口直斷——福厚命長,多子多孫。
「跑。」他不會讓自己的女人無辜受累。
「哈!你嘴上說得真好聽,我要真棄你不顧,搞不好把我砍成七、八段的人就是你。」男人的心比女人還善變,說一套做一套。
耿仲豪笑聲清朗,「我沒那麼暴力,你大可放心。」
「我幹麼放心,當你女朋友的人又不是我,而且我很慶幸不會是我。」看他溫溫吞吞的,應該不打女人。
「為什麼,只因我有黑幫色彩?」她的想法令人百思不解。
過去的不名譽早被傑出青年所取代,漂白的青鷹門更名為年收益超過百億的翔鷹企業,大家只看到表面的風光,誰會注意曾有的黑暗面。
「拜託,你沒那麼喜歡我吧!何況我和前男友分手得並不愉快,現在是談情色變,你別揭我傷疤。」她好不容易才痊癒,不想再找個臭男人氣死自己。
「他動手打你?」他語氣很輕,輕得讓人感覺和他說話要小心點。苗秀慧怔了一下,忽地笑出聲,「沒有啦!他只是很不高興的推我,害我撞到桌角腫了一塊,不過他比我還慘,我用濃情教我的防身術回敬他。」
出身警察世家的濃情,不但在學時品學兼優,還精通各項武術,也因此她後來嫁給前青鷹門少門主駱天朗的新聞震驚社會,不過幸虧執筆的正是她苗秀慧,所以兩人的結合本來可能被解讀為黑白掛勾的聯姻,在她妙筆生花之下,倒是讓不少婆婆媽媽為這段可歌可泣的愛情掬一把同情的眼淚,只是怕被人說她隱惡揚善,她只能以另一個名字發表這則新聞,否則在新聞界她早就名聲響叮噹。
想到那些高中時期的好友,苗秀慧笑得更開心。
有一天姊妹們聚會,她一時口快說了前男友推她的事,結果沒多久又在街上偶遇前男友,他全身傷痕纍纍,一張臉腫成豬頭,見到她居然驚慌地連滾帶爬,不打招呼地逃走,還邊跑邊說他知錯了,不要再來找他,他以後一定會善待女人。
想也知道是誰的傑作,錯愕之餘,她笑得眼淚都諷出眼眶,差點被當成瘋子看待。
「苗同學,我必須慎重聲明一點,我很喜歡你,非常喜歡你,而且潔身自好,不亂搞男女關係。」耿仲豪近乎告白的說道,可是……
她當他是開玩笑,也跟著沒心機的玩起來。「噯!我不怎麼喜歡你怎麼辦?濃情、雪緹和幻月她們說你是披著人皮的狼,很危險,叫我離你遠一點。」
他哪裡危險了,比起殺手型的沙士泰,她還比較樂於親近他。
她們都說錯了,沙士泰怎麼可能比他「溫馴」,把暴龍和優雅的天鵝擺在一起有些不搭,整個賞心悅目的畫面全被破壞了。
耿仲豪深沉地眸光微陰。「無妨,她們向來保護欲旺盛,當你是沒有能力判斷是非黑白的小女孩,我能諒解,畢竟人與人的瞭解要做到交心十分困難。」
哼!那幾隻豺狼虎豹果然看穿他的本質,預做防備提醒她,她們以為口頭上的圍堵真能攔阻他的攻勢?他只是還在考慮要不要出手。
如今看來,他倒不能讓她們失望,以免這些無聊份子日子過得太空虛,找不到一些新鮮事閒話家長。
其實在求學時期,苗秀慧的單純便已深深引起他的好感,只是他性格多慮,凡事總是三思而後行,因此錯過和她發展出一段感情的最佳時機。而這一回他不想再等待了,多餘的心思只會令人躊躇不前,人生的機會操之在我,不主動出擊又怎麼採擷甜美果實?
「呃,耿仲豪,你說得好嚴肅,你不會真的喜歡我吧?」苗秀慧心口跳了下,不太敢直視他鏡片後的深邃雙眸。
她不笨,只是遲頓了些,老是弄擰別人的意思,常常被怨了猶不自知。
「叫我仲豪,我們之間沒那麼不熟,對吧!老同學。」他以同學稱謂瓦解她的心防。
「可是……不太習慣……」怎麼覺得怪怪的?他看她的眼神讓人心跳加快。
「多喊幾次就上口了,不信你試試看。」他口氣真誠,毫無壓迫性。
「耿……仲豪,仲……仲豪,仲豪,仲豪……咦,還滿順口的,沒有咬到舌頭耶!」啊!她在高興什麼,簡直像個笨蛋,她又不是為了交朋友才來找他。
苗秀慧氣自己三言兩語就被人家牽著鼻子走,渾然忘卻此行的目的。
「怎麼了,你看起來不太開心?」美口於察言觀色的耿仲豪謹慎佈局,引誘不知危險的蝴蝶走入網裡。
「沒什麼,我本來是來採訪你……」喝!她會不會說得太快了?他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採訪?」她幾時改走正常管道,而不循狗仔偷雞摸狗的路線。
「不是啦!我說錯了,你哪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私好挖,我認識你十年耶!該知道的全都知道了。」她乾笑地粉飾太平。「職業病嘛!別放在心上。」
他笑了笑,像是不在意。「我瞭解,忠於職責的記者總不忘工作。」
「如果喔!我是說如果,要是我們報社派我來訪問你,你接不接受我的專訪?」她試探的問道,想假裝漫不經心地一提卻失敗。
苗秀慧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心裡想什麼就全表現在臉上,根本無秘密可言,常人一見便一目瞭然,表裡如一的讓好朋友一見到她就歎氣。
要騙她很簡單,她真的不會多想,也認為自己一窮二白,沒什麼好騙的,人家騙她是看得起她,她還暗自竊喜呢!
一隻腦筋不會轉彎的變形蟲。這是毒舌派掌門人秦雪緹送給她的十二字箴言。
他假意思忖了一會,「原則上我不接受任何人的訪問,不是針對你一人。」
「噢——當我沒問。」她喪氣地捏自己的大腿肉,心想山不轉路轉,他不給問,那就找他身邊她所熟知的親朋好友,譬如駱天朗、沙士泰,還有她那票幹警察、律師、醫生的好朋友。集結眾人之力拼湊拼湊,總會湊出一篇好報導。
「不過……」耿仲豪開始拋出誘餌。
「不過什麼?」她又燃起一線希望,由沮喪變得神采奕奕。
「若對方是我的女朋友則另當別論,總要賣自己人面子。」他笑得溫煦如初陽,淡淡不灼人。
「哪有人這樣,我還不算自己人嗎?」雖然沒有出生入死,好歹也共同走過一些事情,怎能排除在外?
耿仲豪一手拂過她面頰,佯裝要取她身後的文件。「想明白一個人的生平事跡得二十四小時貼身相處,不然光靠口述,你怎麼知道這個人說的是真話還是謊言?」
「嗯!有道理。」造假的事實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又怎麼取信他人。
「誰能形影不離地貼近我身邊,誰又有資格探知我的內心世界,除非最親近的人,日夜不分的觀察,否則多少會有些失真,無法構成一篇忠實的報導。」她若能毛遂自薦,自是省卻他一番口水。可惜他的老謀深算一遇上心無城府的苗秀慧,可說是壯志未酬身先死,她根本感覺不到他的弦外之音。
「哇!你說得真好,要徹底知曉一個人的底細,就要徹夜跟蹤他,不讓他離開視線內,無時無刻盯緊他的一舉一動,越是重要時刻越要屏氣凝神,揪出對方下三濫的骯髒勾當,這就是我誓當狗仔的最大樂趣。」
她說得一臉陶醉,一副誓為知己而死的」幾奮表情,看得滿面冬霜的耿仲豪錯愕不已,差點大歎,苗秀慧,你腦子裡裝了什麼,為何聽不出他話中意有所指的暗示?
「秀慧,你到底來找我做什麼,沒事純聊天嗎?」看來不逼一逼她,她那一步跨不出來。
「呃,這個……」她表情僵硬,說不出真正來意,然後靈光一現,編了個令人吐血的說詞,「我來請你吃大餐,上回那次不算數,我表現得不夠大方,這一回一定令你滿意。」
第三章
「什麼們又發作了……好!我明白了,待會我會去接他……麻煩你了,請多費心……嗯!我會盡快趕到,請盡量安撫他……」原本要享受一頓氣氛佳、風景優美的西式料理,孰料,一通忽然響起的電話,讓穩定行進中的車子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改駛向僻靜的郊區。
那是一間不怎麼起眼的醫院,門診科別不多,但環境十分清幽,林蔭綠道,鳥語花香,非常適合長期精神受到壓抑的病患。
換言之,它是一間精神病院,專門治療現代人文明病,舉凡報上常見的憂鬱症、躁鬱症、恐慌症等等,皆有專門醫生進行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