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夙雲

    純白色的婚紗簡單大方，合身的珍珠小馬甲展現她的體態，將她襯托得明艷動人，能夠穿上美麗的婚紗禮服，嫁給白馬王子，是每個女人的夢想……可惜，這樣的願望對她而言是如此奢侈。

    家人期待的這場婚禮，注定是要落空了……她一陣悵然，眼眶泛紅。

    「怎麼了？」三嫂緊張地問。

    「沒事。」她急忙拭淚。「我太感動！。」

    「傻孩子，女人結婚是天經地義，你不能一輩子賴在娘家啊……」大嫂連忙安慰：「婆婆走得早，我們身為嫂子的一定要代替婆婆，給你最好的結婚禮物。」

    「嫂嫂……」她感動地抱住大嫂。

    這是一場夢，一場很美很美的夢。

    只是，夢是假的，總有醒來的一刻……

    中午時間，水餃煮好了，阿嬤呼喚大家「吃水餃了……」

    午餐就在庭院的石桌上開動，在蔚藍的晴空下用餐，相當詩情畫意，是難得的奢侈享受。

    大家吃得不亦樂乎，小孩在空闊的草地上追逐，孟獅打從心裡喜歡這種淳樸自然、一家人和樂融融的感覺。

    吃完飯，孩子們一起洗碗，洗完又一起去後園采蘆柑。

    范家三兄弟和孟獅就坐在院子裡聊天，四周蟲鳴鳥叫，青山綠水，好不愜意。

    太陽不知不覺己經下山，廚房準備好晚餐了，大家一起吃晚餐，直到晚上八點，詩嫻和嫂子們才回來。

    看到詩嫻回來，孟獅的心跳突然加快，像個少年般手足無措。

    「媽媽回來嘍……」一群孩子跑出去迎接。

    車子停好，嫂嫂提著大包小包下車，貼心的哥哥們也來幫忙拿。

    「我們去大採購，今天收穫可豐富了，我們訂好了很漂亮的手工婚紗，一個月後才會送到。」

    每人都笑嘻嘻的，只除了跟在後頭的詩嫻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

    她低著頭走進屋裡，經過他們身邊，直接走上樓。

    所有人都發現了詩嫻的不對勁。

    阿嬤問：「阿嫻怎麼了？」

    「不知道耶，回來的時候就怪怪的。」大嫂也很疑惑。

    「不要緊，大概是捨不得我們啦！」阿嬤說。

    「我上去看看好了。」孟獅神情難掩關心，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上樓。

    來到頂樓的房間，他敲門，沒有回應，他拉了拉門把，門沒鎖，直接開門進入。

    詩嫻躺在床上，整個人埋進被窩裡。

    他走向前，輕聲細語問：「詩嫻，你還好嗎？」

    「對不起，」她微弱的聲音傳出來。「我很累，想睡一下。不要吵我，拜託跟我家人說一下。」

    他無言，只能順從她的意思。「好吧！你好好休息吧！」他轉身下樓。

    家人企盼地看著孟獅，孟獅不想讓她家人擔心，簡單的交代：「阿嫻只是身體不舒服，想休息一下。」

    「喔……不舒服喔。」阿嬤說：「沒關係，讓她休息吧！來來，我們大家吃蘆柑，這是孩子們下午去摘的，很新鮮，等一下再拿一些上去給阿嫻吃。」

    「這蘆柑很甜喔！又大又好吃。」小孩們紛紛叫著，客廳氣氛再度熱鬧了起來。

    吃完蘆柑後，哥哥們和嫂子們就要啟程回台中了，詩嫻聽到車聲，依然沒下樓。還是不要見面的好，畢竟越見面越心虛。

    哥哥們走後，孟獅拿著裝著蘆柑的托盤上樓。

    他敲門後，直接開門，看到詩嫻呆呆地坐在床上，素顏面對他。

    「阿嬤說要拿橘子給你吃，你身體好些了嗎？」他進房間，關上門就看到詩嫻擱在一旁的行李。「這是……」

    「老闆……」她還是比較習慣叫他老闆。

    「噓，小聲點，別被聽到。」

    她神情苦惱，歎了一口氣。「孟獅，我們這樣住很不方便，晚上我還是偷偷去住別的房間好了，等早上再偷偷回來。」

    「不行！」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不知為何，他不想讓她離開這個房間。

    「拜託，我們根本就不是男女朋友，沒必要真的同房，昨天是因為大家都很累了……」說到這裡，她不由自主地紅了臉，想起昨夜的曖昧……孟獅凝視著她，也想到了相同的畫面，心一沉。

    是啊！他有什麼理由留下她呢？

    他們確實是在演戲「現在走廊沒人，我先走了，就換到隔壁間，有事叫我。」她輕聲細語地說，下床走到門邊提起行李，輕聲的打開門，走到隔壁。

    他想了一下，隨即轉身走出房間，看著她拿鑰匙開門，也跟著她走進去，把橘子放在桌上。

    「詩嫻，這是阿嬤的心意，一定要吃。」

    他目光柔和，依依不捨。

    「嗯，謝謝。」詩嫻下意識地撇過頭，不想直視他，怕兩人之間的吸引力會讓情況再度失控。

    「晚安。」最後，他不得不轉頭離開。

    深夜十二點，詩嫻背著裝著浴巾和換洗衣服的背包，獨自走在田間小路上。

    今晚她實在睡不著，心思亂得很，乾脆就偷偷溜出門走一走。

    沒想到才兩天，家人的期望已讓她承受不住，才兩天，先前設計的完美計劃嚴重走樣，她跟老闆之間的關係變得好曖昧……怎麼會這樣呢？

    想起下午穿上婚紗那瞬間的感動，看到嫂嫂們替她高興的模樣，她就好難過。

    天啊！她居然欺騙家人，做出這種會害家人傷心的行為。

    做出錯誤的決定，就要承受錯誤的後果。

    想到這裡，她就再也笑不出來，也因此回家之後才會悶悶不樂的。

    四週一片寂靜，她來到山邊一處隱密的溫泉區——「秘密溫泉」

    在月光的照射下，這一小塊溫泉區有如人間仙境般美麗幽靜。

    直到來到這裡，她才得以完全放鬆，決定把所有煩惱丟到一旁，先好好泡個溫泉！她脫下衣服，圍著大裕巾，直接走下溫泉。四下無人，清風吹來，一旁的蘆葦花如雪白落英般沉靜飛舞，白煙裊裊，隨著微風瀰漫到四周。

    好舒服喔！

    她把臉浸到溫泉裡，頭髮濕了，臉濕了，直到覺得不能呼吸，才浮出水面，這樣反反覆覆，全身上下通體舒暢，溫暖不已。

    她坐在最隱密的地方，身體靠著背後的岩石，靜靜地享受這一刻。

    第5章

    孟獅同樣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很疑惑這幾天自己對范秘書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范秘書跟他共事十年，是他工作上少不了的親密夥伴。

    這十年間，他早就習慣她的陪伴，她是個好女孩，乖巧、聰明、幹練，但是一直以未，他們都只有單純的工作夥伴關係。

    如今……唉！一場戲，把原本單純的關係變得複雜了，他們之間多了一些不該有的感覺。

    那是什麼呢？

    他從不曾眷戀過任何女人，但現在腦海裡滿滿都是她的身影！才兩天，他就如此喜歡她的家人，他沒有哥哥，詩嫻哥哥們的關愛，剛好彌補了他沒兄弟的缺憾。除此之外，還有一群孩子們把他當成孩子王。阿嬤也是，老人家樸實生活、豁達圓滿的智慧讓他受益許多。而范爸爸雖然昨天不怎麼理他，今天卻也對他笑了，看來也投那麼討厭他。

    原本以為戲演完，他大可拍拍屁股回台北，但錯了！他突然不忍心傷害阿嬤，傷害這麼善良的一家人。

    詩嫻是不是也想到這點，所以當嫂嫂帶她去買婚紗，她才會雙眼紅腫的回來……唉，任何事情一旦扯上感情，就會牽扯不清。

    他坐起身，好煩！睡不著。

    真想出去走走，真想去…對！去泡溫泉。

    他想起今天早上的秘密溫泉，想了想，應該還記得路，他一個大男人，半夜出門當然不會怕。

    準備好大浴巾，裝在包包裡，他悄聲下樓，從後門出去，最多走個十幾分鐘，秘密溫泉就在前方。

    有明亮的月光為他指路，他順利來到目的地。

    這是世間難得的一處安靜角落。

    潺潺的溫泉是大地間唯一的聲音，他理所當然地認定這裡沒有其他人。

    范詩嫻坐在隱密的角落裡閉目養神，沒發現有人來了。

    孟獅脫光衣服，把浴巾放在岩石上，大剌剌地走下水。

    「誰？」范詩嫻尖叫一聲，她剛剛好像聽到有東西下水的聲音。

    孟獅也嚇了一跳，走到被草擋住、傳出聲音的隱密角落一看。

    「啊——」兩人同時發出尖叫。

    沒想到這裡會有別人來。

    「色狼……」范詩嫻沒有看清楚對方的臉，急急轉過身子，失控地揮手猛潑水。

    孟獅被水花攻擊，為了阻止她，本能地抓住她的手。

    「你冷靜一點！」

    「不要碰我！」她死命掙扎，完了！她碰到壞人了！

    「詩嫻，是你……」孟獅先認出她來。「我是孟獅呀……」

    「孟獅？」她稍微冷靜下來。「是你？」

    他們凝神對看，回過神後，驚覺兩人的身體緊貼著彼此。

    「啊——」

    他立刻放開她，轉過身子。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回到剛剛放浴巾的岩石邊，拿起浴巾披在身上，逃到另外一邊，離她遠遠的。

    她也趕緊拿浴巾遮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