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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文 / 香彌

    費凌霜拿出弟弟生前交給她的鑰匙,開門進屋。

    一進大門,他們便知道許晴歡回來這裡了,因為他們聽見了從敞開的房門裡傳來的聲音。

    「我好冷哦,凌宣,你怎麼都不把我抱緊一點?對了,我忘了煮飯了,你餓了是不是?所以才沒力氣抱我,你等一下,我……」

    這時一聲哽咽的聲音插了進來,「姊!」

    許哲嗣紅了眼眶,心疼地看著情緒失常的姊姊一個人對著骨灰罈喃喃自語。

    許晴歡只是抬頭望了他一眼,又自顧自的望著懷裡的骨灰罈,「等你吃飽了,就有力氣抱我了,我現在就去做飯哦。」

    她放下骨灰罈,才一起身,就看見費凌霜伸手想拿,她立刻再將它牢牢抱進懷裡,憔悴的臉龐憤怒的瞪住她。

    「你想做什麼?」

    「晴歡,別這樣,把凌宣的骨灰罈放回去好不好?你這樣,他若是看見了,會無法安息的。」看見她變成這模樣,費凌霜眼角忍不住濕了,卻仍強忍著眼淚不敢任它流。

    她不能在這時候哭,因為晴歡的心智一定是在得知凌宣過世的消息時,大受打擊,才會一時失常,她必須鎮靜,然後再想辦法穩住晴歡的情緒。

    許晴歡生氣的朝她怒吼,「什麼骨灰罈?凌宣還活得好好的,你幹麼咒他?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姊,你清醒一點,姊夫已經過世了,我知道你很傷心,可是——」許哲嗣話還沒說完,便引來姊姊的狂怒。

    「住口!誰說他死了?連你也這麼詛咒他,你也給我滾,出去、出去,給我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們,都給我滾——」許晴歡暴怒的咆哮。

    見她情緒失控,費凌霜連忙柔聲安撫,「好好好,你別激動,我們出去、我們出去。」一邊說著,她一邊示意許哲嗣慢慢退出房間。

    「現在該怎麼辦,我姊好像神智不清了。」他焦急得不知該怎麼辦。

    沉吟了下,費凌霜才說:「你先待在這裡陪她,我回醫院拿一些藥和鎮定劑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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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費凌霜從醫院帶來了藥品,卻還是沒辦法接近許晴歡,因為只要他們一走近她,她便歇斯底里的驅趕他們,以為他們是要搶走她懷裡的骨灰罈。

    已經僵持了三、四個小時,看見她的臉上浮現不太正常的紅暈,費凌霜懷疑她可能發燒了,而且她一直在說好冷要凌宣抱緊她,無奈此刻的她,根本聽不進他們的勸。

    費凌霜和許哲嗣只能在客廳裡乾著急。

    「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不如我衝進去,然後出其不意地把我姊打昏。」許哲嗣焦急的來回踱著步,想出了這個辦法。

    「不行,萬一你誤傷了她怎麼辦?」費凌霜搖頭否決。

    「我學過武,下手會有分寸的,不會傷到——」話才說到一半,他便看到他姊抱著骨灰罈,從房間飄了出來,她腳步搖搖晃晃的,彷彿隨時都會跌倒,他趕緊奔上去想扶住她。

    許晴歡揮開他的手,一臉戒備的將懷裡的骨灰罈抱得更緊,怒目瞪著他。

    「你想做什麼?」

    「我只是想扶你而已。姊,你要去哪裡?」看見姊姊一直往外走去,他亦步亦趨地緊跟在後。

    「我要去買菜煮給凌宣吃,他肚子餓了,所以才會沒力氣抱我。」她虛弱的嗓音縹緲得猶似在說夢話。

    聞言,許哲嗣紅了眼眶。「那我陪你去。」

    他已經從費凌霜那裡得知當初姊夫與姊姊離婚的原因,明白了費凌宣的用心良苦,但卻也埋怨他不該隱瞞病情,一人獨自死去,若是他能坦白告訴姊姊,那麼如今姊姊所受到的衝擊也不會這麼大。

    為了他當初的背叛,姊姊受到了很深的傷害,結果到頭來,卻發現真相竟是這樣,也難怪姊姊會一時無法承受,而神智失常。

    許晴歡皺眉瞪著他,「你是不是想搶走凌宣?」

    「不,我不會搶走他,我保證,我去幫你提菜好不好?」許哲嗣柔聲哄她。

    她看看他,再看看懷裡的骨灰罈。

    見姊姊似乎有些動搖了,他趕緊再說:「喏,你要抱著姊夫,沒辦法提菜,我可以幫你呀,這樣你就不用騰出手來提菜了。」

    「……好吧。」話音才剛落下,許晴歡虛軟的身子霎時一倒,兩天來沒吃沒睡的,她的體力再也支撐不下去,眼前一黑,雙手卻還牢牢抱住懷裡的骨灰罈,不肯鬆手。

    許哲嗣眼明手快的及時抱住她。

    「姊!」

    「哲嗣,你先抱她到沙發上躺好,我幫她看看。」替她檢查了下,費凌霜神情嚴肅的說:「她真的在發高燒,我們必須盡快送她到醫院,接受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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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到底把凌宣藏到哪去了?把他還給我,還給我啊!」昏迷了一天一夜,一覺醒來,許晴觀發現骨灰罈不見了,瘋狂的四處找著。

    看見姊姊從床底下找到廁所,再打開每一個櫃子,連窗外都不放過,整個人掛在窗口,許哲嗣嚇得趕緊將姊姊拉回來。

    「姊,你冷靜一點,姊夫已經死了,他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他以為睡了一天一夜,可以讓姊姊清醒一點,沒想到她醒來還是這樣。

    聞言,她憤怒的咒罵。

    「你胡說!他前兩天明明還跟我在一起,抱著我,怎麼可能死了?你滾,我不想見到你,你竟然詛咒凌宣,你是壞人、你是壞人!」一邊罵著,她一邊走向房門,想出去找她的凌宣。

    「姊!你病還沒有好,要去哪裡?」許哲嗣急忙上前攔住她,不讓她出去。

    「我才沒有病,生病的是你,滿嘴胡言亂語。」她激動的推開他,一心只想出去。

    許哲嗣緊緊抱住姊姊,「姊——你不要這樣,我知道姊夫的死讓你傷心欲絕,無法接受,可是若是姊夫在天有靈,看到你現在這樣,他一定會很捨不得,你醒醒好不好?把眼淚哭出來,你心裡就會舒服一點了。」

    聽見他竟又詛咒老公死,許晴歡這次狂怒的對著弟弟拳打腳踢。「凌宣才沒有死,他沒有死,你敢再詛咒他,我就先打死你、打死你!」

    費凌霜一進來,便看到他縮著身體,默默承受著姊姊的毆打。

    她立刻讓護士取來鎮定劑,為她注射,不久,便讓激動不已的她昏睡了過去。

    當晚許晴歡再醒過來時,卻不再大吵大鬧了。

    她像行屍走肉一樣,不言不語,不說不笑,不吃不睡,接下來一連數天都是這樣。

    「她是一時無法接受凌宣死去的事實才會這樣,這是一種自我逃避,等再過一陣子,情況應該就會好轉了。」

    費凌霜耐心安撫著因為心疼姊姊而激動不已的許哲嗣。

    「那要等多久?都已經七天了!」他的語氣因為擔心而高昂起來。「我聽說有一種催眠治療法,可以用催眠的方法讓人忘記一些痛苦的事,不能用這種方法讓我姊忘掉這段痛苦的回憶嗎?」

    「確實是有人使用催眠暗示的方法,來讓人忘掉不愉快的經驗,但那種方法太危險了,一旦被催眠暗示者若是受到更大的刺激,或是無意中解開了當初約定好的心理暗示,那瞬間傾瀉而出的記憶,恐怕會將她擊潰,導致她精神整個崩潰。」

    握拳捶著牆壁,面對著像個木頭娃娃般沒有表情的姊姊,他既無力又心痛。

    「可是我姊現在這樣又好到哪裡去?她根本像個活死人,她的靈魂好像已經不在她的身體裡了。」

    「她這是在自我封閉,不願意去接受凌宣已死的事實,我們再給她一點時間,這種事急不來的。」

    「那你告訴我,還要多久的時間?」

    「至少……再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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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許哲嗣連一個月的時間都無法再等。

    因為這天他出去辦事回來時,卻看見許晴歡用力的拿著自己的頭撞擊牆面,讓原本雪白的牆面染上了艷紅的血跡。

    「姊,你在做什麼!」他震驚的想拉住她,但她的力量出其的大,讓他一時竟拉不住她。「你還站著做什麼?快去找醫生來呀!」他怒吼一旁傻住的護士。

    「呃,好。」被嚇到的護士這才回神,匆匆跑了出去。

    「姊,別這樣傷害自己,快停下來!」無法阻止她撞牆的舉動,他心疼的伸出一手擋在她的額頭和牆面之間,承受著她用盡全力的撞擊,手掌霎時痛得發麻。

    「我的頭好痛,痛得快裂開了。」額頭的血流進她眼裡,刺痛著她的眼,但更讓她痛不欲生的是,此刻快炸裂的腦袋,她只想狠狠的用力撞走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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