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黃千千
看見他因為工作壓力而顯現的深沉疲憊及那越來越彎駝的肩背,就會讓她對他越來越不捨。
「再來呢。」他笑了,因為她的搔癢。
「再不跟你告白,你就要畢業了,我當然得把握最後一次機會,說出心裡愛慕的話。現在不就證明有說有機會?」她的指尖繼續在他那麥色肌膚上游移。
「算你有眼光,懂得欣賞我。」忍不住的,他微撐起上半身,抓住她調皮的小手,輕吻著指尖。
最近,兩人常常這樣在床上廝磨,講些言不及義的話;她是他在勾心鬥角、忙碌了一整天後最大的精神安慰。
不過,她從來不留他過夜。
「很晚了,你得回去了。」儘管她全身因他的親吻而顫抖,但她還是說出了掃興的話。
「我不想回去。今晚我想抱著你睡。」他撒賴,猶如七歲小男孩。
「不行啦,你不回去,要是被人發現你睡在我這裡,那怎麼辦?」她推了推他,裹著棉被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常怕那薄薄的木板牆隔音設備不好,因而連歡愛時都不大敢嗯叫出聲,總是壓抑得很辛苦。
「怡伶,你搬出飯店吧,我們找個房子同居,這樣我們來往就比較方便了。」
「是呀,方便狗仔拍攝嗎?你躲得過公司裡的員工,難道你不怕被狗仔逮個正著?」她不是在恐嚇他,而是點出兩人名不正言不順的事實。
「我……」他也從床上坐了起來,將她擁入懷裡。「是我不好。」然後,愧疚中帶著深情的唇再度吻上她的小嘴。
「你……該回去了……」她無力地說著,再這樣下去,兩人勢必又會展開另一波歡愛。
不過,今晚的男人很固執,竟是怎麼催都催不動,她全身上下又被他挑動了熱情,她也捨不得他走呀。
這世界像是悄悄顛倒了過來,現在的他,會反過來尋求她的保證。
她愛他,他也愛她,可是她已經可以預期,她和他的未來是一條見不得光的死路。
「讓我留下來。」他懇求。
「不行……」她狠下心,用力推開他,武裝起所有的情緒。「你該回去了。」
這一夜,在她的堅持下,他的理智逐漸回籠,終究還是沒有留下來抱著她入睡。
她是這麼在乎他,夜裡的空虛寂寞常啃噬著她,但她還是不能把他留下來,因為他不是她一個人的。
她能夠得到他的愛已足夠了,其它的一切,她無法、也不能有更多奢望。
第5章
時光飛逝,又一個兩年後。
鄧子弦在父親的強力培植下,在鼎盛集團內的聲勢如日中天,已經高昇為鼎盛飯店的行政副總,且是飯店內第一個不到三十歲就坐上副總大位的人。
鼎盛飯店在鄧子弦的強力行銷廣告下,業績一年比一年成長,即使是在淡季時,住房率也能達到七成。
陸怡伶仍是他背後的女人,默默支持著他的一切,給他所有的關懷與安慰,不求名分,謹守分際。
他跟王佳柔仍是最佳情侶檔,媒體對這一對青梅竹馬的熱中程度仍是絲毫不減,總是隔個幾個月就會有他們的消息出現在報章雜誌上。
一切似乎都沒有變,一切似乎又在默默的改變之中。
鼎盛飯店的咖啡廳內,王佳柔正嘟高小嘴,手臂環在胸前,代表著她此刻的深深不滿。
「鄧子弦,你別太過分。別以為表面上是我男朋友,就可以這樣對我管東管西的。我只是想去演戲,我老媽都不管我了!」
王佳柔外表甜美,加上是豪門千金,知名度自然高過一般小牌藝人;而她早就被某知名的經紀人相中,只是鄧子弦遲遲不肯點頭讓她去演戲。
「什麼表面上?大家都知道我是你名正言順的男朋友。」他一邊跟她閒聊,一邊上網瀏覽財經新聞。
「哼。」王佳柔不滿地哼了好大一聲。「你根本只是掛名的。我要去跟大家說,你根本不是我男朋友,你這個樣子,有哪一點像是我男朋友了?」
鄧子弦終於抬頭正視那張充滿怨懟的小臉,淡淡地嘲諷:「你跟別人說我不是你男朋友,會有人相信嗎?」
「我……」她咬牙。這兩年來,她對鄧子弦已不再存有敬畏崇拜之心,甚至還可以把他的那訓誡當成耳邊風,左耳進,右耳出。
「你媽媽會認為你是在鬧脾氣,你爸爸可能會說你不懂惜福,那些媒體會猜測你是為了要進軍演藝圈而在炒新聞。」他風涼地一一點出事實。
「我不懂。既然你不喜歡我,為什麼要跟我在一起?難道真的只是為了我家在鼎盛集團的勢力嗎?」她惱火。
王佳柔心知肚明,鄧子弦說的一點都沒錯。不知打從什麼時候開始,鄧子弦這個名字就已經如影隨行的介入了她的生活。
她的爺爺、奶奶、爸爸和媽媽,無不對鄧子弦讚譽有加,不時催促著兩人的婚事,想藉由兩家的婚事鞏固他在集團內的地位。
當他第一次邀她當女伴,出席某個公開場合,媒體便捕風捉影的認定兩人是一對,而她也從此就有理說不清了。
那時,他和她純粹只是青梅竹馬的好友,他就像個大哥哥般的照顧她,沒想到她的家人卻因此而雀躍不已,認定他定是對她有意思。
在少女的夢幻時期,鄧子弦無疑的就是那種會讓女生尖叫崇拜的偶像級人物,她當然也不例外;除了芳心暗許,更幻想著接下來跟他的進展。
於是,在他不費吹灰之力、在雙方親朋好友的搖旗吶喊、在媒體的誇大其詞下,她就這麼莫名其妙成了他的女朋友。
一開始,每當媒體報導他們的事時,她就有種飄飄然的虛榮感,那像是美麗的彩色泡泡,讓她一再地追逐他的腳步。
畢竟鄧子弦算是炙手可熱的黃金好男人,無論人品學識、家世才華,更重要的是,他從不因自己的好條件而亂搞男女關係。
可是,這幾年下來,她卻感到無端的空虛及寂寞;她再也受不了人前是被羨慕恩愛的一對,人後他卻對她視若無睹。
「你也不喜歡我,為什麼願意當我女朋友?」他挑眉反問。
「誰說我不喜歡你?不然我幹什麼要接受你的追求,幹什麼要做你的女朋友!」她回答得鏗鏘有力。
「是嗎?」鄧子弦站了起來,從對座坐到了她身邊。
「你想幹什麼?」她一副受驚嚇的樣子。
「盡男朋友的義務呀。」他一把牽住她的小手。
王佳柔一臉警戒。「什麼義務?」
他的眼神中有種冷冽,唇角卻是微微上勾;他一手穿過她頸後,撫上她的肩膀,一手輕扣住她那小巧的下巴。
他的臉越來越靠近,在他的唇輕觸上她的唇時,她像是受驚的小白兔般連忙往後跳開。
「你幹什麼啦!這裡人這麼多。」她左看右看,發現咖啡廳裡坐滿喝下午茶的客人,還有幾個直盯著他們看的服務生,服務生臉上都有著曖昧的竊笑。哼,這男人絕對是故意表演給人看的。
「你要是不好意思,樓上多的是房間,我們立刻去開房間。」他牽著她的手,作勢要站起來。
「鄧子弦!」她甩開他的手,小臉紅到像是煮熟的蝦子。
「怎麼了?」他柔情地問,卻有股故意的狡黠。「不喜歡我碰你?這樣可是會傷我的心的。」
她一臉懊惱,說不出自己的心思。忘了是多久以前,還天天夢想著能夠跟他親熱擁抱,甚至連作夢都曾作過令她臉紅心跳的春夢。
可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從不曾開口說喜歡她,也沒有展開什麼浪漫的情事,更沒有對她做出任何親密的肢體碰觸。
最多也只有在一年兩次的情人節,外加她的生日,會送她精美禮物,還有一大把粉紅色玫瑰,然後三不五時請她到飯店喝咖啡、吃豐盛的晚餐。
她的期待一天天落空,但她實在是做不出主動撲倒他的事,因為每當她跟他相處時,她對他總是敬畏多過喜歡。
她曾想過,為什麼她會和他變成男女朋友,有一大半必須「歸功」於眾口鑠金的力量,另一大半就是自己盲目的愛慕及虛榮心。
「你幹什麼突然想要碰我?你以前不是對我不屑一顧的?」她小小聲地抗辯。
「誰說的?你這麼美,天知道我得用多大的耐力才能克制對你的蠢蠢欲動。況且你那時還在唸書,萬一被你父母知道我欺負了你,那我的下場一定會很慘。」
他說得頭頭是道,而她也沒有他的好口才,但她卻看出了他那精燦眸光裡的惡意。
「你乾脆跟我分手算了!」她耍著脾氣。
「好呀,我會跟大家說,是你不要我,你嫌棄我,我失戀了。」他做出哀怨狀。
「你想要我被我爺爺碎屍萬段嗎?」她誇張地皺了皺五官,卻在看見那個走過的人影時,小臉上一亮。「曉山!」
她喊住了從咖啡廳經過的高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