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寄秋
「你的意思是你什麼事也不做,就蹺起二郎腿當閒人,等人伺候?」
老天爺不會對她這麼殘忍吧!好不容易坑來的銀兩真得吐回去了?
不,一定是她搞錯了,他一定是傷勢尚未完全痊癒才……
斜眉一挑,元真倒笑得很雲淡風輕,「她叉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何必勞心勞力地報恩?」
「你……你……」他真好樣的,若被他氣得吐出一缸血也很應景。
沒法子,只好改從另一方下手了。
她涎著笑臉,「徐家大姊,你也別生氣,再教教他不就得了,男人嘛一給點甜頭就乖了……」
她嘴裡說著馴夫法,可心底卻極不舒服,一口酸氣直往喉頭溢。
「你瞧瞧我這胳臂肘,像話嗎?給他甜頭他當苦頭,一把給擰黑了。」徐寡婦伸出蜜色臂膀,可不是一太片瘀黑印嗎。
「……」陶樂梅無言以對。
所謂姊兒愛俏,凡是俊逸男兒,有哪個姑娘不動心,有如撲蜜粉蝶,一見俊色便迎了過去,哪管花兒扎不扎人,先含在口裡最要緊。守寡己久的徐寡婦一買下男人,當晚就想玉成好事,她巴望著春雨沾露已有多時,春心蕩漾的再也無法忍受空閨寂寞。才一入夜便吩咐元真到房裡伺候。
誰知等了叉等,三更更響了仍不見蹤影。她礙於女子的矜持和含蓄,也不好過房找人,只好一直等到天亮。以為他初來乍到,還不適應他們這幾個村於的特殊風俗。
她探下性子,又多給他一天時間,不想表現得太急躁,讓人認為她沒男人不行,即使她確實飢渴難耐。
入夜後,她也不囑咐下人傳話了,自己厚著臉皮走到專為元真準備的房間,一點也不害躁地寬衣解帶,主動投懷送抱,紅光滿面的猶如初嫁娘般嬌羞不已。
誰知她才摸到他手臂,那沒做過粗事的皓腕忽地一疼,人都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呢!就像老鷹捉小雞似的給丟出房。她簡直難以置信,競遭到如此粗暴對待,不甘心他居然無視她的存在,一試再試的賣弄風情,不相信有男人抗拒得了生香活色的美人恩。可她拋卻自尊換來的卻是一句羞辱一「我對老女人不感興趣。」
花高價買來這麼一個吃不到的極品佳餚,這不是折磨自己嗎?因此,一早她就領了元真過來,吐吐幾口烏氣。
「五百兩,一毛也少不得。」丟了面子,她可不想連銀子也白白送人。
「四百兩,這是我的底線。」開什麼玩笑,哪有入了袋的銀子又反吐出來的道理!
「姓陶的,你想坑人不成?他這兩天吃住的開銷,我還沒跟你算呢!」怎麼說都是商賈之家,不做賠本生意。
「說起這個,我才要跟你算清楚,人在你府裡待了好些天。我哪曉得你有沒有吃了他,說不定是他滿足不了你如狼似虎的胃口,你才急著退貨的,那我可就吃虧了。」陶樂梅盡挑別人的痛腳踩,絲毫不讓步。
「你……你……這般缺德的話你也說得出口,我跟他什麼事也沒發生!」徐寡婦氣得頭頂快冒煙了,拍著桌子維護名節。
「我又沒瞧見,哪知道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你敢發誓他一根寒毛你都沒碰過?」瞧她氣沖牛斗的模樣,陶樂梅倒是心平氣和的逕自撿著散落一地的白鶴草,打算等會煮鍋降火茶。
「我沒……」棘寡婦忽地啞口,想起她曾碰了他手臂。
「這麼吧!也別說我貪你銀兩,咱們好來好去,打個對折收你五十兩,你拿回四百五十兩,我就當他讓你白睡一場。」不硬拗個幾十兩,米缸都要空了。
「……你比我還適合當個商人!」無比奸詐。
徐寡婦拿了銀兩,氣沖沖地走了。
不過別以為陶樂梅會這樣就死了要賣掉他的心,畢競人長得俊俏,她壓根不怕買王上門。
才一天光景,又有人開價買走元真,雖然價錢沒之前高,倒也合理,所以他被人帶走了哪知不出兩日,叉被退貨了,理由同出一轍,沒點新鮮的,這回對方沒那麼好打發,害她從徐寡婦那挖來的五十兩又倒吐十兩賠償。如此情況一次又一次發生,到最後沒人敢再開口,只道長得好看的男人有什麼用,這也不做、那也不做地晾著發霉,根本是中看不中用。
這下於,換陶樂梅氣得火大,很抓狂地想甩鐵鍋往他頭上一砸,她決定親自教他規矩,在下個月的市集再一次拍賣。
她不信賣不掉。
「元真,元大爺,我的老祖宗,你是不是故意和我唱反調。想一輩子賴著我吃喝啊?」她連自己都快養不活了,再加上一個他,兩人只能吃野菜止饑。
像在打盹的元真動了一下,目光垂地。「你很缺錢嗎?」
「有誰不缺錢?我看起來像是富可敵國,隨時可以拿出一箱元寶當彈珠玩的人嗎?」如果她有一屋子銀兩,也就不需要為生活而忙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甚至帶著他遠走高飛,不怕周恬玉那瘋女人來搶……
「若我能實現你的心願……」端親王府多得是金銀財寶,夠她一生衣食無缺。
沒等他說完,心情欠佳的陶樂梅給了他一記白眼。「少空口說白話了,飯多吃,少作夢,你比我還窮,全身上下搜不到一枚銅板,你還是合作點,讓我做筆好買賣,不要再一天到晚被人退貨。」
「我真的是端親王府的元真貝勒……」只要能向外傳遞消息。他便可證實自己的身份。
「哈!我還是梅格格呢!皇帝老兒住的皇宮是我家大院,山珍海味我照三餐當甜點啃。」他以為他自抬身價她就不會賣了他嗎?別太天真了。
陶樂梅沒發現有他在身邊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樂,她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忘了先前的冷;青和孤單,不時和他鬥個嘴,填滿他不在時的寂寞。
雖然她老想著賣了他換錢,可心裡越來越不滿意這王意,甚至有道聲音不斷騷擾她的心,要她把他留下來,別讓他走。
看她不信地嗤之以鼻,露出苦笑的元真也不多做解釋,改了話題。「樂梅,你一個人不寂寞嗎?」
怔了怔。她臉色防備地裝出凶樣。「什麼叫寂寞,我聽不懂,你也別想改變我的決定,下個月我一定會把你賣掉,同樣的詭計你最好別一使再使,人的容忍度有限。」
「其實你一點也不想我走,對吧?!」他目光如炬地盯著她,深幽似墨。
她心口跳了一下,眼神慌亂。「誰……說的!
我巴不得你快點賣身報恩,我才好落得清靜。「
「不,你在說謊。」他說得肯定,不讓她退回自我保護的殼裡。
「我沒有理由說謊,你是我什麼人呀!我何必騙你,你沒出現前我不也活得好好的啊」她心慌不已,急著想逃開他的注視。
「可是你日子了無生趣,人生枯燥而乏味,不知道自己為了什麼而活。」她只是活著,日復一日,一成不變。
他說對了。但是死不承認的陶樂梅仍忍不住發火。「我想過著什麼樣的生活犯得著你來過問嗎?你不是我們村子的人,少大放厥詞了。」
他一個外人,憑什麼評論她怎ど過活,他這樣直踩她痛腳。也難怪她要變臉一「你哭了。」那日徐寡婦領著他回來時,她熱紅的眼眶還殘留淚珠,叫他奠名其妙生起一股不捨的感覺。
這也是他未動恐的原因之一,他本來是對她有怨的,不能諒解她輕易將他拱手讓人,只為區區幾百兩紋銀,無視兩人相處多日的融洽。
不過看到她消瘦不少的臉龐,以及她乍見他歸來的喜悅之情,他縱有再多的怒氣也在瞬間消失殆盡,只剩下對她的憐惜和無可奈何。沐香雲不能激起他一絲憐愛,呼蘭格格更非他所愛,唯有她能令他心湖生波。無法將她放下。
他真的栽下去了吧!栽在一心想推開他的小村姑手中。
「我……哪有……」陶樂梅粉頰微紅,想著自己幾時落淚被他瞧見了。
「看著我。樂梅,把你心裡的話說出來。」
她纖肩細如蒲柳,如何承受加諸而來的重擔?
她哪敢看他,羞意入眸,口中嘀咕著小女兒惱怒,硬是不順他意。
她太害怕失去了,寧可什麼也不要,那種痛入心扉的生離死別,她再也不願去承受,親人失溫的手從指間滑落的痛,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元真,該劈柴了……」
「院子裡的柴火足夠你用上一年。」
「還有挑水……」
勞一天的男人。一股幸福平靜的感覺如暖流般充盈全身。
「飯菜煮好了,快下來吃飯,天都黑了。」
這就是她所盼望的生活有個人可以相互依靠、相互照顧的人生。
「好,再等一下,馬上就好了。」
一上一下,相視一笑,剛探出臉的月娘散發淡淡流光將兩人包圍住,這一刻,是多麼平凡但叉奇特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