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樓雨晴
他看著牢牢交扣的小指,又看看她。
「臨江,你記住,這輩子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有沒有姻緣我根本不在乎。」
她說,不需要姻緣,只要他。
她說,她是他一個人的,他可以獨佔她。
目光緩緩移向她光裸的胸前,掌心隨之覆上——
「你、你在亂摸什麼!」她羞紅了臉。這麼快就學會不老實了!
他沒有退卻,身子往下移,貼上她胸口,傾聽生命的律動。
他好高興,這顆心仍然跳動著,那麼規律地跳著,帶給她健康,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她會用這顆心來愛他。
朱寧夜很快便發現,他沒有任何情慾意圖。熱熱的水液滴上胸口,意識到那是什麼,她張臂憐惜地抱住他的頭,一下下輕撫。
他將臉埋在她胸間,眨了眨熱熱的眼眶,把淚藏起來。
那麼珍貴的愛情,還有一輩子的承諾,她都要給他,他真的——很開心。
「短短的,也沒關係,對不對?這是你說的。重要的是不可以讓在乎的人不開心。」看懂他們的第一部電影時,他說過的,也因為這樣,她懂得他要什麼,即使幸福短暫,擁有過、真正快樂過,就值得。
「禮物沒丟,是因為明天要拿去還,你不喜歡,我明天就辭職。」她停了下。「不過,別人的禮物退回去了,你的呢?」
他下床,再回來時,手上多了兩張皺巴巴的電影票。
沒有經理那麼精緻的包裝,也沒有很之前,他是把家裡的零錢湊一湊,還向旎旎借了四十八塊錢才買到的。他的薪水全部都交給寧夜了,有需要才會跟她說,可是生日禮物這種事又不能說,左想右想只能買這個。
那麼寒酸又不起眼的禮物,可是她卻很開心地笑了,笑容比收到經理送的禮物時還要魅力一百倍。「啊,是我一直想看的那一部!」
「還有兩大袋的菜和水果……」勉強也歸在生日禮物裡,雖然水果是免費的,菜也還沒煮。「只是……我忘記在店門口了。」
「明天要記得拿回來。還有,你以後有什麼事,直接告訴我,不可以亂跑,把自己藏起來,我找不到你,會很擔心。」
「唔——」他看了看她,猶豫地問:「真的可以嗎?」他是指辭職。
「可以。」她可以重新開始,什麼事都可以慢慢來,只有他的快樂,不能慢,不能等。她可以什麼都放棄,捨不得他有一絲一毫的不開心。
「我會努力賺錢養你!」
她輕輕笑了。「好啊,讓你養。」
第7章
天氣慢慢回暖了,朱寧夜卻在這時生了病。
遞出辭呈,做完做完最後一天,隔天她就開始發燒,整整病了一個禮拜還沒好。
或許是鬆懈下來的關係吧!五歲失去父母,在孤兒院中成長,一直以來她習慣凡事靠自己,從沒有一天真正讓自己休息過,連生病的任性資格都沒有。
不過身邊那個超級碎碎念的男人似乎不這麼想。
數不清第幾次進房探她額溫,臨江皺眉。「怎麼還是這麼燙?真奇怪,最冷的時候都沒有感冒,反而在氣候變好的時候生病……」
朱寧夜橫他一眼,語調帶些媚意。「要不要提醒你是誰害的?」
天氣再冷,有暖呼呼的他可以抱,身邊躺只毛茸茸的大狼,誰還會受寒?現在咧?動不動就剝她衣服,很多時候她根本不曉得自己是哪裡招惹到他了,惹得他獸性大發,直接撲上來將她吃干抹淨。
簡直得寸進尺!
「唔!」看,就是這樣,又黏過來了!吻得她喘不過氣來,鑽進衣服底下的大手肆意妄為。
她完全不曉得,她一個眼神、一記眼角餘光的勾挑,一記淺淺的微笑,甚至是溫柔帶媚的音律,都能讓他著迷失魂——
他跟著鑽進被子裡,身體纏著她,索討慰藉。
她憐惜輕歎,伸張肢體,默許他的索求,無底限地縱容他。
過後,他趴在她身上,微喘,摸摸她紅暈的臉容,替她拭汗。
「你興致有這麼好嗎?」她還在生病當中,而且連衣服都沒有脫直接來,有那麼急嗎?
「不是……因為旎旎說要讓你流汗……」她一直反覆在發燒,他很擔心,就去問旎旎,然後旎旎就說——
那就陪她做點「激烈運動」,多流點汗,燒自然就會退了。
暗示得不懷好意,而他能想到、而且看過她流最多汗的,就只有這個。
他有很忍耐沒脫她的衣服,雖然很想貼著她的肌膚,可是怕會害她病情加重。
朱寧夜簡直哭笑不得。
這個孫旖旎根本就是存心要誤導他去當禽獸!
「要是這招有用,這世界的醫生都不用混了。」
「喔。」所以是白忙了嗎?唔……也不算白忙,他非常非常喜歡和寧夜做這件事……
朱寧夜柔柔地笑,輕吻他的唇。「謝謝你,臨江。」她知道,他是真的很擔心她。
結果,隔天溫度真的降下來了。
量完體溫,確定不到三十七度,他難得跟她小小頂嘴。「你看,還說沒用!」
「是是是,禽獸醫生,快去上班啦,你要遲到了。」
臨江又賴在她身邊親親摟摟了還一會兒,才心滿意足地出門。
他真的很黏她呢!平日滿口寧夜長、寧夜短,不諱言告訴所以人:「全世界我最愛寧夜。」
除了上班,他哪裡都不想去,一心想飛奔回她身邊,要是太久沒見到她就會想念,連午休吃飯時間都要跑回家看她。
無論他行為上再獨立,情感上是全然地依賴她,要是沒有她的話,他該怎麼辦?她連想都沒有辦法想像……
直到確認他走遠了,朱寧夜垂眸,按著心悸疼痛的胸房,露出甜蜜又苦澀的笑容。
「朱小姐,根據最新的回診追蹤,目前二尖瓣脫垂的情形很嚴重。你應該知道這個嚴重性,如果長時間血液逆流,很可能造成心臟衰竭,站在醫生的立場,我建議你盡早開刀,接受治療。」
領了藥,走出醫院,外頭不知幾時下起大雨,朱寧夜被困在雨中動彈不得。
攔不到車,眼前臨江下班時間快到了,他回到家要是沒看見她的話,一定會著急。
她本來想早去早回的,這些事,她還沒有考慮好要告訴他。並非刻意想要瞞,只是因為貪看他滿足幸福的笑容,一直不忍心說出口。
她的持續發燒,不是感冒,是細菌性心內膜炎。
她這顆心並不健康,是一種叫二尖瓣脫垂的心臟疾病,很早就診斷出來了,每年會固定兩次回診追蹤。
她一直看得很淡,就算哪一天,這顆心的受損情況加劇,她也不會太難過。在這個世上,她沒有太多依戀、牽掛難捨的事物,走的時候應該也不會有誰替她難過。
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
而後,她遇上了臨江。
說實話,當時的感受很複雜,但並不包含害怕,沒去考慮他的危險性,她甚至意外自己能讀出那雙比深潭更幽寂的眸子下的每一份意緒,並且受了觸動。
很少有什麼能夠勾動她那麼多的情緒,對那時的她來講,如果有些什麼,能夠讓她在這個世上多些回憶,豐富她死寂的生命,她願意改變。
她想結束漫長的孤獨。
就從這個比她更孤獨的男人身上開始。
她只是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在乎他,一天比一天更牽掛,原本只是希望有個人能夠陪伴她,現在卻是深深依戀,捨不得他,也不願意捨,開始希冀能將這些幸福延長——
手機鈴聲響起,她看了下來電顯示,果然是心裡想的那個人。
下班時間才剛過五分鐘而已。
家裡離賣場大約五分鐘路程,如果準時下班的話,估算他到家的時間就是下午五點三十五分,還真是一分鐘都沒耽擱啊……
才剛接起,另一端便傳來他的聲音。「寧夜、寧夜,你在哪裡?」
她想起,以前他曾經用不肯定的語氣問她:「我太黏了嗎?這樣你會不會很煩?」
電視看得愈多,與人往來愈頻繁,他開始思考很多事情,有自己的想發,唯一不變的是,他所有的思考仍以她為中心,一心一意想的永遠是如何給她更多的幸福……
直到她說了不會,她喜歡被他黏,他才又安心地繼續將上班以外的時間,都用來專注看她。
聽著另一端的連聲叫喚,她想,如果她說的話,他應該會立刻飛奔過來吧?一如以往的每一回……
「我在……仁心醫院門口,下雨了,我回不去。」
果然,他馬上回她:「寧夜乖,不要動,我去找你。」
因為雨下得太大,接她回到家以後,兩個人身上多少被淋濕了一些,他急忙趕她去洗熱水澡。
洗完澡出來,她看見他拿著桌上的藥包研究。
「寧夜,你感冒還沒好嗎?」不然為什麼要去醫院?這些藥劑的名稱像蝌蚪一樣扭來扭去,他看不懂。
「不是感冒。」不可能一直瞞著他,總是要說的。「是一種心臟疾病,叫二尖瓣脫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