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煓梓
這句話嚴重打擊柯紹裘,使他的臉色瞬間轉為蒼白。
「到底是誰天真?」她咄咄逼人。「你以為只要我們上床,一切就能重新開始?」
於默心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讓柯紹裘顯得像個天真的大少爺,甚至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他用手撐住自己的頭,不知所措的苦笑。原來他不只單相思,還表錯情,她根本不在乎他。
他翻身下床,從地上拉起衣服一件一件穿回身上,感覺自己的自尊已經被她一席話踐踏得支離破碎、體無完膚。
「如果你是在報復,那麼恭喜你,你成功了,你讓我非常不好受。」沒有人有傷害他的能力,除了她以外,就只有她最讓他放不下……
於默心不答話,翻過身背對他,無論答案是什麼,他都只能對著空氣說話。
柯紹裘再一次苦笑,她的每一次回應都讓自己像個傻瓜,他還在期待什麼?
他悄悄走出於默心的公寓,兩人如火般短暫的激情,最終還是抵不過沉重的往事,隨著於默,已傷人的話語煙消雲散。
在柯紹裘走後,於默心的眼淚悄悄滴落枕頭。
她並不想報復他,她只是走不出傷痛。
陽光照耀在爬滿籐蔓的木屋,牽牛花順著籐蔓往上爬,蝴蝶在牽牛花上空飛舞似在採花蜜,既優雅又悠閒。
唉唉唉唉
於默心關掉車子引擎,拔出車鑰匙,推開車門下車,她站在車子旁邊仰望前方昂然矗立的巨大木屋,彷彿又回到第一次見到這棟屋子的那個時候。
她用力關上車門,按下遙控鎖,然後走向白色的木門。
老實說她有點緊張,自從她和柯紹裘離婚以後,再也沒有來拜訪過宋玉兒,她沒有把握自己是否還受歡迎,說不定她根本不想見她。但無論如何她還是得試試看,畢竟十年前她受到宋玉兒很多照顧,過去幾年她一直待在美國,難得回台灣一趟,如今她既然已經回國定居,不親自登門拜訪打個招呼實在說不過去,再怎麼說宋玉兒都是她最敬愛的長者,雖然生得一張和她前婆婆相似的臉,仍無損於她對她的尊敬。
叮咚!
她用力按下門鈴,注意到前庭的門換了,由原來的綠色鐵門換成白色木門,跟木屋看起來更協調。
「來了……」宋玉兒正在廚房煮奶茶,不期然聽見有人按電鈴,於是關掉爐火,跑去應門。
她打開大門,一眼就看見有個美女對著她微笑。
「……小默?」她不確定地猛眨眼睛,於默心對她揮揮手,她才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
「老天,真的是你!」宋玉兒急忙走下大門前的平台,走到小木門前幫她開門,於默心張開雙手擁抱宋玉兒,好高興她仍舊歡迎她。
「阿姨!」於默心緊緊擁住宋玉兒嬌弱的身軀,好奇她明明就長得這麼瘦小,為何能夠擁有如此寬大的胸襟?
「快進來。」宋玉兒抓她的手抓得緊緊的,好像怕她會跑掉,於默心會心一笑,她待人一向都是這麼熱情,教人的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意。
「對不起,阿姨,相隔這麼多年才來探望你。」她一坐下就獻上自己調配的香精當賠禮,宋玉兒接過份量十足的香精,打開瓶子聞味道。
「這是你自己調配的?」宋玉兒是聞香高手,隨便一試便知道好壞,就她個人判斷,於默心一定下了一番功夫,才能調配出味道這麼獨特的香精。
「嗯。」於默心點點頭,把另一項禮物交給宋玉兒。
「蛋糕?」宋玉兒看看印在紙盒外頭的店名,笑了。「怎麼你們老愛送這家店的蛋糕給我,哪天我的膽固醇若是突然瓤高,都是你們害的。」
「還有人跟我一樣,知道你喜歡這家店的蛋糕?」於默心很好奇。
「怎麼沒有?」宋玉兒的眉毛挑得高高的。「就是紹裘啊,你的前夫。」
宋玉兒是個很爽快的人,想說什麼話就直接說,不會扭扭捏捏。
不期然提起柯紹裘,於默心的心臟重重跳了一下,表情不甚自然。
「看來你還是很在意他啊!」宋玉兒仔細觀察於默心的表情,發現其中有些不一樣,也許發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老實說,我見過他了。」於默心不想對宋玉兒說謊,她就像她另一個媽媽,雖然她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我想也是。」宋玉兒也許不像姊姊那麼工於心計,觀察卻更為細膩,一下就猜到他們可能已經有所接觸。
「我們不但見面,還上床了。」於默心不開口就算了,一開口就拋出震撼彈,炸得宋玉兒一陣頭暈眼花。
「你你你你……說的是真的嗎?」她驚訝到幾乎說不出話。
「嗯。」於默心點頭。
「老天!」簡直比偶像劇還要精彩。「你們是什麼時候……上的床?"
「幾天前。」於默心苦笑,不要說外人不相信,她自己也很意外。
宋玉兒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樣的發展太出人意料,已經超出劇本編寫範圍。
「那你們決定要復合嗎?」她雖然不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甚至不知道於默心是何時回國的,但事情能有這樣的發展,她真的很高興。
「這只是一次意外,我並沒有想那麼多。」於默心低下頭,不想給老人家太多期待,再一次傷她的心。
「但是他確實提了,對不對?」宋玉兒猜。
「阿姨……」於默心驚訝地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宋玉兒,她猜得好準。
「我比誰都瞭解紹裘,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宋玉兒歎氣。「他非常認真經營你們的婚姻,只是結果不如預期。」
不只不如預期,而是以非常悲傷的方式收場,導致即使已經過了十年,她依然無法忘懷。
「我不知道我這麼說對不對……」宋玉兒的表情有些猶豫。「但是我認為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紹裘更愛你的男人。」
他對她的愛,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即使已經過這麼多年,那份愛情依然封存在時空膠囊裡面,永遠新鮮。
「阿姨……」於默心未曾懷疑過柯紹裘的愛,即使是現在,她也只是疑惑,只是有些心結解不開。
「你可知道,自從紹裘跟你離婚以後,就對花香味非常敏感嗎?」宋玉兒就是幫她解開心結的人,有些事情由她來說更具說服力。
「紹裘他?」
「是啊!」想起柯紹裘這個外甥,宋玉兒的言談間滿是心疼。「受我的影響,過去他最喜歡花,然而就從你們離婚那天開始,他變得很討厭花,或者該說變得很怕看見花,我想那是因為花會讓他想起你吧!畢竟你們是因為花才認識的,他常說你就像一朵清新純潔的百合,可惜他現在連百合都不看,更別提拿起來聞了。」
以前他們最常玩的遊戲就是憑味道猜花種,她用手摀住他的眼睛,要他聞是哪一種花的香味。猜對了贈送香吻一個,猜錯了則要接受搔癢懲罰,一間小小的花店,經常都是笑聲不絕於耳。這般甜蜜的愛情,如今只能在夢裡追憶。
「我都不知道這些事。」於默心苦澀的回道。
「因為你消失得太徹底。」宋玉兒拍拍她的手,表情充滿哀傷。「我這麼說並不是在怪你,只是當初你們兩個都不是自願離婚,在彼此都有依戀的情況下,很難真的忘記對方。你或許還有別的目標,但是紹裘失去你以後什麼都沒有了,他甚至失去了親情。」
「阿姨!」這話怎麼說?
「當他知道你是因為不堪他媽媽,也就是我姊姊的虐待才跟他離婚以後,整個人都崩潰了。」
回想起往事,宋玉兒不禁紅了眼眶。「我那惡毒的姊姊,為了懲罰紹裘執意娶你進門,故意用工作絆住他,讓他回不了家,紹裘為了讓你在婆家的生活比較好過,只好讓步,誰知道竟是鑄下大錯的開始。」
這些話於默心也是第一次聽到,過去她時常抱怨他只顧工作,不管她的死活,剛開始的時侯兩個人還能溝通,最後她乾脆關起心房不跟外界接觸,最後終於演變成不可收拾的結果。
「可憐的孩子!」宋玉兒再次拍拍於默心的手安慰她,她也是姊姊歹毒心腸下的犧牲品。「我永遠記得當我去警察局保紹裘,他臉上的表情,空洞、木然、什麼事都不在乎,那個時候我真的嚇呆了,還以為就要失去他了。」
「紹裘怎麼會進警局?」他是人們口中素行端正的好青年,不可能進出警察局。
「因為太痛苦。」宋玉兒聲音乾啞地回道。「簽下離婚協議書的那個晚上,他一個人在街上遊蕩,和幾個年輕人起了沖夾,誤將人打傷。對方撂話他如果不賠償就要告上法庭,我接到警察的電話以後,連夜下山跟對方談判,費了一番唇舌才說服對方和解。」
「我的公公婆婆呢?」於默心不解。「就這麼放著不管嗎?」雖說當時他已經成年,但經濟大權都掌握在他們手裡,應該出面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