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莫顏
她竟然不小心倒在他的膝蓋上睡著了,真是羞死人,幸好他也睡著了。
她吐吐舌,偷偷的打量他。這男人與她素不相識,卻患難與共,令她心中暖烘烘的。
外頭大雨滂沱,他也依然陪著自己,不由得感動在心。
一陣冷風從窗格中央吹進來,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雙手摩擦著雙臂,悄悄往他那邊挪近一點,希望汲取一些溫暖。
沉重的睡意襲來,眼皮再度合上,她依偎著他的臂膀,沉沉睡去。
雨勢未歇,竟持續到午夜。熟睡中的溫子韌忽然驚醒,望著窗外的大雨。
現在是什麼時辰?他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
一旁的她仍熟睡中,卻縮成像個球兒似的,嘴裡不停的發出囈語。
「冷……」
「玉姑娘?」
「好冷……好冷啊……」玉爾瑪緊閉著眼,全身不停的發抖。
溫子韌卻探她的額,驚訝的發現,她的臉好冰,再摸摸她的手,同樣的冰冷。
「玉姑娘。」她搖著他,但玉爾瑪仍是緊閉雙眼,嘴裡不停的喊冷。
這麼怎麼辦?
生火,他得生火才行!
他忙在廟裡找些廢棄的木材,不停的鑽木,或許是木頭濕氣重,他鑽了老半天,連點煙都鑽不出來。
他往旁邊一瞄,這一瞄可把他嚇得呼吸一窒,她的臉色已然蒼白如死人,連唇然都泛白了。
「玉姑娘,玉姑娘,事態緊急,得罪了。」
「住手……你、你敢脫我衣服!」
「你全身泛冷,必須保暖。」
「不……」她現在全身虛脫無力,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為了救她,他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把心一橫,將她的衣裳給脫下。
「對不起。因為你再不取暖,會死的。」
她的唇色泛白,令他的眉頭緊蹙,連心都揪緊了,更加堅定決心,將她的衣裳卸下,直到她身上只剩下單薄的肚兜,他也卸下了上衣,將她緊緊抱在懷裡,用身體的溫度來溫暖她冰冷的肌膚。
「你敢……我殺了你……」
「要殺我,等你好了再殺也不遲。」
他摟著她,讓她冰冷的小臉和身子巾在自個兒的胸膛上,將兩人的衣衫充當被子,覆蓋住她,給予她更多的保暖。
好暖和啊……
被摟在這熱燙的懷抱裡,她終於沒再掙扎,一來她實在虛弱得掙扎不了,二來她是真的准予得打顫。
原先的意志力,終究被他的堅持和決心給消磨,就連最後的力氣,也在這時候用盡了。
身陷在他溫暖的雙臂裡,感受著他暖烘烘的胸膛,她輕輕閉上了眼。
外頭的雨依然持續的下著,兩具身子緊緊諸公何事起相圖在一起,終究,她臣服在他的懷抱中,依偎著他,聽著這具胸膛穩健的心跳聲,沉沉睡去……
她昏睡了很久。
當美眸緩緩睜開時,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此刻,她只覺得身子像生過一場大病般,雖疲累,但感覺比先前好多了。
她從床榻上半臥起身,疑惑的望著四周。這是一間陌生的屋子,並且驚覺的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裳換成新的了。
她記得,當時自己置身破廟中,然後全身發冷,接著……
她臉兒倏地一紅,噢,她想起來了!
那個臭傢伙,不但脫了她的衣裳,還抱住她。
一想起兩人曾相擁同眠,互相取暖,她就羞赧得不知所措。
她還記得,他的大掌不停的摩擦她冰冷的手。
她也記得,自己靠在他胸膛上,臉兒貼著他赤裸的上半身,那份暖熱,傳到了她的心口處。
她更記得,他熱燙的鼻息,呼拂在她臉龐上的感覺。
玉爾瑪摸著自己早已燙紅的臉,嬌羞不已,小鹿亂撞的胸口,心跳跳得好快。
儘管她看起來很刁蠻,其實臉皮簿得很,只是不知道該用何種態度來面對他。
氣他嗎?
一點也不,事實上,她嬌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回想這一路上,他為她所做的事,不管她如何打罵,他都微笑以對,在破廟時,他為了救自己,展現了男子氣概,一想到他將自己緊緊擁抱在懷裡,用熱燙的肌膚來溫暖她,嘴角禁不住逸出羞澀的笑意。
這回能脫險而出,多虧了他,她該好好謝謝他才是。
這時她才想到,她只知道他姓溫,卻不知道他的名,還有他是何方人氏?多大歲數,可否娶妻沒有?
萬一他娶妻了怎麼辦?
思及此,她的心竟然糾結了起來,不行,她得問個清楚才行。
不知道他人在哪裡?這裡又是什麼地方?她才剛要下床榻,一名婦人正巧端了碗湯進來。
「哎呀,你醒了啊?」
望著陌生的婦人,她疑惑地問:「你是……」
「我是查大嬸,昨日溫公子背著姑娘來敲門,說姑娘中了蛇毒,剛好我那口子也常被蛇咬,有些祖傳秘方,你今日是不是覺得好多了?」
她點頭,心想不知他們餵她吃了會麼不過因為精神好多了,也就不在意。
「查大嬸,我這身上的衣裳……」
「是我幫你換上的,因為姑娘的衣裳被汗浸濕了,所以我自作主張拿去洗了。」
原來是大嬸幫她換的呀……;她安下了心,卻也不知怎麼著,竟有些遺憾。
「來來來,把這碗湯喝了,你剛復原,肚子一定很餓了嗎?」
她來到桌前,看著冒著熱氣的湯,肚子還真的唱出了空城計,她現在的確很需要食物來填飽肚子。
她忙坐下來,舀了一湯匙,呼呼地吹了下,才送進嘴裡。
熱湯下肚,她舒服的歎了口氣,肚子雖餓,但她心中更掛念著那個傢伙。
「他人呢?」她羞澀的問。
「你說溫公子啊,他走了。」
手上的湯匙一頓,她驚訝的瞪著查大嬸。
「走了?」
「是啊,溫公子將你送來後,照顧了你一個晚上,確定你沒事後,便交代咱們好好照顧姑娘,直到你完全康復為止。」
玉爾瑪不敢相信,他竟然走了?
沒有招呼?沒有交代一聲?就這樣不告而別了?
查大嬸以為她是擔心往後的問題,安慰道:「姑娘放心,溫公子臨走時,給了咱們銀子,交代咱們好好照顧姑娘,你就安心的在這兒吃住,休養一個月沒問題的。」
玉爾瑪倏地站起身,「他什麼時候走的?」
「呃?姑娘……」
「快說,他什麼時候走的?」她厲聲問。
查大嬸看著她拉下的臉色,有些被嚇到。
「清晨離開的,大約兩個時辰前。」
「他要去哪兒?往哪個方向走?」
「這稱就不知道了,公子只說他要回鄉……」
玉爾瑪如受雷擊一般,心思霎時加大浪翻攪。
他走了?
就這樣不負責的逃了?
她臉色泛青,雙拳緊握,身子因為憤怒而顫抖著。
查大嬸擔憂的喚著,「姑娘?」
「出去。」她冷著臉命令。
「呃?」
「我說出去!」
她突然大吼一聲,讓查大嬸嚇了一跳,什麼都不敢再說,一溜煙的忙退出房外,不敢去招惹她。
「怎麼回事?」門外的查老爹不解地問道。
查大嬸忙把老伴拉遠一點,才低聲說:「那公子還真說對了,說這姑娘醒來後,會大發雷霆,叫咱們要有心理準備,還說要咱們多擔待點,多給的銀子就當壓壓驚。」
「現在怎麼辦?」
「就照公子說的,咱們供她吃,供她住,等她身子康復為止——」房裡,傳來摔桌碎碗的聲音,嚇得查大嬸噤聲。
兩夫婦瞪著房間的方向,然後恍然大悟的互看一眼。
「難怪那公子要給咱們壓驚銀。」
「不只……他還叫咱們去賣新的家當……」
鏘啷——房裡繼續傳來摔東西的聲音,以及女人氣憤的叫罵聲。
第6章
這就是他和玉爾瑪兩人相識的經過,也是結怨的因果。
溫子韌萬萬想不到,一年後的今天,玉爾瑪找來了。
現在城中最受歡迎的茶餘飯後話題,便是他和紅衣女子之間的恩恩怨怨。
大夥兒都想知道,向來廣結善緣又助人為樂的溫師爺,為何和紅衣女子結怨?
不只百姓想知道,官差們也想知道,榮應和巡撫大人更想知道。
溫子韌當然是打死都不說,並非他心虛,他做事無愧於天地,只是當時萬不得已,他之所以不肯說,是因為事關人家姑娘的清譽,千萬說不得呀。
城中的客棧外,溫子韌一身員外打扮,下巴照樣黏了副山羊假胡好掩人耳目。
他在外頭鬼鬼祟祟的瞧著,遇到有路人經過,便假裝沒事似的閒晃,還用手上的紙扇遮住臉。
待路人遠離,他又鬼鬼祟祟的朝客棧裡頻頻望去,注意客棧裡的動靜。
當一抹熟悉的芳影出現時,他立刻躲了起來,從牆後小心的露出兩隻眼睛。
玉爾瑪一走出客棧,他也立刻悄悄跟在後頭,和她操持二十步遠的距離。
他在人群中偷偷的跟著,謹慎的不被她發現。
今日,她換上了白緞衣裳,與昨日的艷麗不同,依然美麗,若說穿紅衣的她,美若牡丹,那麼此刻穿白衣的她,就是一朵婷婷玉立的白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