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寄秋
奧特將視線調往窗外。「福諾克斯家族代代子孫都在這座城堡誕生,我的祖父,我的父親,我和菲妮亞姑姑,數百年來,它就是我們的家。」
雖然他另外置產,在世界各地有不下十楝的房子,可終究認同的家,唯有米娜歐伊城堡。
「呃!我……對不起,我不該……」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煩躁,老覺得身體某一部份空空的。
他優雅地舉起手,制止她舌尖欲出的歉意。「我要你明白一件事,我對你是認真的,絕非利用你來獲取什麼,我要我們的婚姻是真實的,沒有一絲虛假,你是我選定的終身伴侶。」
「奧特……」她好像太無理取鬧,把一件小事放大。
「也許我做得不夠完美,沒法讓你從心底愛上我,但是請給我機會努力,讓我一點一滴走入你的心,成為你的依偎。」他能做的是一天比一天更愛她,讓她也能回報他的愛。
杜立薇羞愧地握住他的手,主動走入他懷中。「我很害怕。」
「怕什麼?」他輕問。
「我怕我如果愛上一個人,他卻不愛我。」她害怕受傷,更怕擁有後反而更孤獨。
嘴角微掀,奧特輕吻她濃黑的眉。「我愛你,小女巫,從你偷走我心的那一刻開始。」
「你……你愛我?」她驚訝地瞠大眼。
「你看不出來嗎?我以為我表現得很明顯,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在說著:愛你!以你的聰慧怎會不知道。」城堡的每個人都曉得他愛她。
丹鳳眼一瞇,杜立薇不高興地戳他胸口。「所以我才會錯愛你堂弟,你什麼都不說,誰懂你心裡在想什麼,要是你像他一樣直截了當地告訴我,我早就愛上你。」她最恨猜人心事了,無聊又毫無建樹,猜對了沒獎品,猜錯了惹人嫌,兩相不討好。
「你是說你原本是喜歡我的?」奧特愕然。
她神色不自然地撇開臉。「誰叫你每次都說些氣死人的話,害我對你一絲絲的好感全消失殆盡。」
「我……你……」他苦笑,原來自己的戀情居然是他親手斬斷。
「如果真要有個孩子才能繼承親王頭銜,那就生吧!但我不保證一定生得出來。」醜話說在先。
聞言,奧特眼中泛起柔光,深情地擁吻他愛的小女人。「不急,慢慢來,先當夫妻再當父母,只要我們的婚姻關係存在,堂弟就拿不走米娜歐伊城堡,有沒有孩子並不重要。」
「真的?」她肩上的生子壓力頓時去了一半。
「因為我愛你。」他不再吝惜說愛。
「我……我也愛你一點點……」她羞怯地在他懷裡說道。他笑了,心滿意足擁抱所愛。
第9章
「我……我好像懷孕了。」奧特解開了杜立薇的心結後,兩人的感情突飛猛進,沒幾天光景她就由女主人搬進男主人房,同床而眠,互享體熱。
雖未有婚姻關係已形同夫妻,同進同出形影不離,情意一日日加深,常見喁喁私語的身影依偎在窗邊,同看季節的變化。
為此,一個向學校申請留職停薪,一個暫時休學,數著日子等待即將到來的佳期。
就在婚禮舉行前幾天,杜立薇的身體產生變化,她開始嗜睡,食慾不振、想吐、噁心,對某些特定食物有反胃現象。通常是母親最先感受到孩子的到來,從她發現經期遲了許久,便特別留意是否有不尋常的狀況。當妊娠中的諸多跡像一一出現,她有百分之八十確定已經受孕,並馬上將喜訊告訴孩子的爸,讓他一同分享這喜悅。
知情的奧特就像全天下的傻爸爸一樣,先是瞠目結舌,繼而驚訝不已,然後不知在笑什麼,一整天嘴都闔不上,連忙請來家庭醫生,診斷胎兒健不健康。
但是,當所有人都浸淫在歡笑中時,失去音訊已久的阿爾梅裡亞現身了,並帶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一位坐著輪椅的年輕女人。
「你說你認識我?」可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秀麗的容貌,彎彎的眉,大而憔悴的眼睛,略見病態的臉色和幾無血色的唇,這樣的五官組合是陌生的,不在她的記憶裡。
「是的,我認識你,在平安鎮的康福育幼院。」她小她三歲,非常愛哭。
「咦!你也住過康福育幼院?」她十五歲以前的家。
「當時你的年紀還小,可能記不得了,不過有段時間你很黏我,老跟著我後頭喊我一聲娟姊。」說話的女子有氣無力,可是看得出笑容很真誠,是那種讓人無法打心裡排斥的類型。
「……娟姊……娟姊……」杜立薇搜尋著貧瘠的記憶庫,努力想找出符合的身影。
康福育幼院位於中部偏山區的小鎮,人口一向不多,鮮有外地人遷入,但因附近有個全國知名的觀光景點,因此常有絡繹不絕的遊客走動。
而育幼院就蓋在通往景點的大馬路旁,不少前去遊玩的外地人一瞧見門口擺放的捐款箱,總會善心大發的停下車,做小額捐款。
同樣的道理,因為交通便利,反而讓更多的黑心父母棄養小孩,他們直接把孩子趕下車,或用布包著丟在門口,所以育幼院的人口只增不少,到了飽和狀態。
當年的杜立薇是個內向、不愛與人講話的孤僻小孩,不若今日的樂觀開朗,對於來來去去的院童向來漠不關心,沒幾個人真和她合得來。
因為到最後還是會分開,因領養或其它因素各分東西,能讓她印象深刻的同伴少之又少。
「等一下,你是梳著兩條瓣子,戴著蘋果發繼的姊姊?」驟地,靈光乍見,模糊的歲月忽地鮮明,一道小小的影子逐漸放大,和眼前瘦弱的女子融為一體。
她笑得溫柔,似在緬懷昔日時光。「虧你還記得起來,都十幾年了,你、我都變了模樣……」
不復當年的甜美和天真。
「你是……呃!我忘了你叫什麼名字。」是鄒還是周?
杜立薇不好意思地搔搔耳朵,對自己的健忘感到抱歉。
「周寶娟,早你一年在育幼院生活。」當時她已八、九歲了,記得比較清楚。
見到許久不見的故人,杜立薇豁然笑開。「我想起來了,你是偷塞麵包給我的娟姊,那時候全院的孩子就你對我最好,不嫌煩的哄著我。」
「沒辦法,你一哭起來就沒完沒了,我要不帶著你,你會哭得所有孩子都睡不著。」說著說著,她眼神忽幽地飄遠。「你很像我妹妹,她和你同年紀,應該有著花樣年華……」身後傳來警告的重咳,神色黯然的周寶娟倏地回神,露出鄰家大姊般的和煦笑臉。
「瞧我這多愁善感,老提不如意的過去,你這些年過得好嗎?還有沒有回育幼院去看院長媽媽?」她很老了,有七十歲了吧!
「我過得還不錯,遇到不少貴人幫忙,老院長去年退休,由她兒子接手……」
杜立薇頓了一下,擁有東方美的丹鳳眼瞟向她穿著鐵鞋的左腳。「呃!你……發生了什麼事?」
看到她坐輪椅就該知道她遭逢禍事,但周寶娟沒料到她會坦率地問出口,頓時神情一滯,有些有口難言的苦澀。「車禍。」
「多久了?」她不能行走了嗎?
「快兩年了。」一個她永遠也不願意回想的惡夢。
「醫生怎麼說,能治得好嗎?需不需要做復健?」以前照顧過她的大姊姊出了意外,她看了也不免難過,想多付出點關心。
眼底的暖意變淡了,周寶娟放在輪椅把手上的雙臂忽地繃緊。「有錢怎麼會不治呢!誰希望一輩子坐在輪椅上,當個什麼也做不好的廢人。」「娟姊……」她為什麼這麼說,憤世嫉俗得像有人對不起她?
杜立薇忽然心生不安,感覺她是來奪走她的幸福,心裡慌亂的捉緊身側男人的手,緊得讓人感覺到她的顫抖。
「別為我擔心,發發牢騷而已,我傷的不只是腳,還有脊椎,醫生滿可愛的,他說治好不難,要等奇跡。」一個殘酷的笑話。
有八成的機率能成功移植干細胞,再加上不間斷的復健,她想站著行走不算難事,高明的移植技術和持之以恆的練習,她有機會回到以前的樣子。
前提是,要有錢,很多很多的錢,夠她到美國動手術、休養和生活所需。
周寶娟的養父母家境小康,對她也甚為疼愛,有如親生子般,一家三口人加一隻小土狗,日子倒也過得和樂,不愁吃穿。
但是,龐大的醫療費對每一個普通家庭來說,是極其沉重的負擔,光她昏迷住院的頭一個月,就幾乎花光他們所有的積蓄。為了讓她快點好起來,養父養母拚命工作賺錢,最後因年事已高,不堪勞累,陸續的病倒,讓他們的處境更是雪上加霜。
「娟姊,你……你不要失望嘛!人活著就有無限希望,也許過兩年醫學科技更發達,你就可以健步如飛了。」她相信天無絕人之路,不論平坦或荊棘,勇敢跨過去就有光明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