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寄秋
「你去死!羅劭然,你竟然……竟然忘了我是誰-」羅劭然得到的回答是被一把推進水田,一隻綠色青蛙兩腿一彈,跳上他鼻頭,咽咽咽地似在嘲笑他沒大腦,噗了一聲又跳走。
芝芝是沈舒晨大學最好的朋友之一,也是茂億集團千金,全名叫童凱芝。透過政策聯姻關係,她成了羅劭然名義上的未婚妻。
可是風評不佳的羅劭然是出了名的花心,只要是女人都想沾一沾,不論對方是否是有主的,都很難逃過他的手掌心,因此有了「女性殺手」之稱。
有個這麼愛招蜂引蝶的未婚夫,任誰也無法安下心。為了掌控他的行蹤,童凱芝特意拜託正要找工作的好友,安排她到天霸集團上班,就近成為羅劭然的秘書,監視他一舉一動,盡可能地不讓他和外頭的狐狸精攪和在一起。
但是心機下得重不見得事事如意,意外總來得叫人措手不及。
一個是縱橫情場多年的俊逸男子,一個是飄逸清新的出塵佳人,兩人朝夕相處,難免不會擦出火花,這是童凱芝始料未及的。沈舒晨錯在被愛情迷昏了頭,相信羅劭然所言,羅、童兩家的婚約建立在合作關係上,他不愛童凱芝,唯有她才是他的最愛。
但是他忘了告訴她,即使童凱芝並非所愛,不過時間一到,他還是會娶她為妻,結合兩大集團創造更大的利益,而她沈舒晨只是婚姻制度外的小點綴。
更傻的是,她以為童凱芝也不愛羅劭然,之所以找她來監視他,只是不想自己的未婚夫每天跟不同的女人見報,他們的婚事只是掩人耳目,一達到同盟的目的便各自尋找幸福,所以她才義無反顧的投入全部愛戀,全心全意地愛著說要給她全世界的男人。
可惜好夢由來最易醒,她被自己的天真打敗了,若不是童凱芝惡狠狠地指責她橫刀奪愛,羅劭然脫口而出婚禮誓在必行,要她多容忍,她還傻傻地認定這個男人是她的唯一
「哼!真的失憶了嗎?這麼無恥的謊言也說得出口,他當每個人都是傻瓜,任由他搓圓搓扁。」偏偏是她,他記得所有人,從小到大發生的任何事,唯獨遺忘為了他生下一個孩子的她,這種可笑的借口誰會相信。
在他心中,她真那麼微不足道嗎?輕輕一抹便一筆勾銷,不復記憶也無所謂,反正她不過是他生命中的過客,一、點、也、不、重、要。
計算機屏幕上寥寥幾行字,從兩個小時前到現在仍無進展,它反映出一張忿忿不平的麗容,不甘心在所愛的男人心裡竟是一片空白。
她知道那場車禍,也明瞭在危急之際推了她一把的人是他,可是卻沒人肯告訴她他傷重與否,只有一張絕情的信要她別再纏他,他口中的愛是哄騙女人的仗倆,他不可能為一個對他事業沒幫助的小女人而放棄眼前的利益,童凱芝才是他今生的伴侶。
心碎了,也覺悟了,她是在離開後才發現懷孕了,但是受的傷太重,她沒力氣再去自取其辱,吞下黯然和苦澀,選擇無人同行的道路。
一度,她考慮拿掉肚子裡的孩子,因為太痛了,超過她能負荷的界線,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勇敢的走下去。所幸有父母的愛一路支撐著,開明老媽的開解,萬能老爸的寵愛和照顧,讓她慢慢走出晦暗的陰霾,迎接陽光。
「如果妳的工作是發呆,我建議妳起來走動走動,四肢不動容易有關節毛病。」
突起男音清朗好聽,宛如清泉流過石澗,濺發出低沉卻飄揚的悅耳聲響。
但對恍神中的沈舒晨而言,她可就嚇得不輕,喝到涼的熱茶一個失手,全往面前的鍵盤一潑,整個屏幕出現不規則的跳動。
而後為了搶救剛完成的三章稿子,她匆忙中錯手,居然按下刪除檔案的按鍵,畫面一陣反白,一個字也沒留下,只有開稿前的書名。
她為時已晚的想到包含昨天、前天所寫的內容尚未存檔,她嘔心瀝血犧牲三天三夜不睡拚出的原稿,全都報銷了。
是誰害的?
惡狠狠的視線一拋,瞪向斜眉一挑的男人,不承認是自己大意忘記將半本書稿的文字存入計算機,才會造成無法挽救的空前大災難。
「看來老天都要妳休息一下,老待在計算機桌前容易搞自閉,我看妳離肢體僵硬、老化的日子不遠了。」羅劭然舉起冒著熱氣的咖啡,狀似諷刺的一敬。
「少說風涼話,沒事滾一邊去,我沒本事學你一樣會賺錢,只能打打字賺點小錢養家活口,就算我打到四肢殘廢也不關你事,滿意了吧!」她說得一臉兇惡,一副她不工作馬上會餓死似的。
「我養妳。」一出口,他眉頭微皺,不解為何對她毫無防備,舌尖一溜竟無惱意。
她露出敬謝不敏的表情。「你應該走了才是,還賴在我家做什麼?」
「村長十分熱心,他留我多住幾天。」他回答的理由相當正當,卻讓人不難察覺其中的企圖。
事實是村長一見到他神似人人的長相,立即火冒三丈地抄起扁擔,準備棒打薄情郎,就算沒打殘也要他爬著出村。
不過他相認不到三小時的兒子馬上淚眼汪汪,哭喊著別打爸爸,寵孫寵上天的村長只好氣惱地丟下武器,連忙抱起愛孫秀秀。而村長太太則明智多了,還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和他談談,一得知他未婚多金,頭銜是總裁,嘴角那抹笑可就顯得親切,不時上下打量他。他一提起借宿一事,兩票對一票通過,老婆的一聲輕哼,村長的雜音消失無縱,只敢用眼角餘光殺他。
只是他留下的目的不光是認子尋親,主要是找回曾遺失的記憶,五年來唯一令他感興趣的女人,他怎能輕易放過?
至於土地問題,他則一點也不擔心,人都住進最難纏的村長家中,還愁沒機會改變他古板的舊觀念嗎?
「你到底要不要臉,這麼扯的借口也說得出口?分明是你硬賴著不走,我爸媽見趕不走你才假意留客,你居然好意思厚著臉皮,把人家的客套當客氣,真的住下了。」他都不會感到不自在,順理成章當自己家。
沈舒晨氣呼呼地想搶救數據,對他一派輕鬆的神色是氣得咬牙切齒,超想踹他幾腳,叫他滾回台北自生自滅,別老在她面前晃。
但她清楚得很,想歸想卻沒膽付諸行動,根據她五年前跟他相處的經驗,十之八九佔不了上風,反而被他吃得死死的,沒一次討得了便宜。不是她太弄,是她有自知之明,石頭和雞蛋互撞,想也知道結果,她不會笨到以卵擊石,自找苦吃,讓他逮到機會欺負她。
驀地,一幕綺情畫面不經意跳入腦海中,赤裸的寬背下是一雙皙嫩雪足,激情難耐地勾住奮力挺前的雄腰,嬌嚶的呻吟聲充斥一室……
不想臉紅的粉頰莫名燙得足以煎蛋,她側過身故意裝得忙碌,不讓身後的男人看出她仍為他動情的證據。
「長輩的請求我不好拒絕,何況我們的關係匪淺,拉近點距離也算是好事。」
冷峻面容微揚一絲柔軟線條,看得出他在笑。
「你……你說什麼關係,我還要留……留點名聲做人。」巨大的陰影罩下,她驚慌地抱著計算機逃竄。
「妳很怕我?」雖然很不應該,但他忍不住想笑,她逃走的姿態真的太可愛,不像生過孩子的女人。
「誰怕你。」說不怕的小女人一說完,雙肩一顫,宛如見到貓的老鼠,拚命閃躲。「我是懶得理你,不想和你們站在雲層頂端的大人物打交道。」
「我不知道妳會自卑。」羅劭然的口氣是取笑,但是霸氣的一面卻不太滿意她的閃避。
她不該怕他,甚至是畏怯他,他們曾共同孕育出一個孩子,肌膚相親共枕一床,世上沒有人比他更親近她,他們是五歲男孩的父母。
「誰在你面前不自卑,不論外表或家世都高人一等,我們這些小螞蟻哪敢不敬畏三分。」她說著反話,語氣是三分嘲意。
沈舒晨並不覺得自己矮人一截,相反地,她以己為傲,至少她能自食其力養活自己和兒子,不依賴別人的憐憫,即使孩子沒有父親,一樣養得活潑健康,沒讓人看輕。
「妳是我孩子的媽。」他伸手一攬,將纖柔身子摟在胸前。
怔了怔,她定睛不語,心裡有著酸,有著澀,有著難以抹去的苦。
盈盈雙眸說出她心底的委屈。
「很抱歉,我忘了妳,但是,這個滋味我忘不了。」羅劭然一如張狂的海盜,掠奪不容忽視的蜜津。
心,無法受到控制,她明知不該落入他溫柔的陷阱中,可是不爭氣的,她還是抗拒不了他狂妄的強取豪奪,不由自主地沉溺在他強而有力的雙臂中。
女人,總是被愛所毀,為愛燃燒殆盡,不允許自己的存在,只有全心付出的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