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凌淑芬
幾個嘍囉不禁吞了口口水,看著她們的眼神轉為驚懼警戒。米亞傲慢地揚高鼻子,更進一步的激他。「我看你還是把她殺了,挖個坑埋掉吧!省得霍德找上門,你不知道怎麼交代。」
索達惱羞成怒,衝過來「啪」的一巴掌打偏她的臉!
「老子要怎麼做還要妳來教嗎?把這兩個女人給我關起來!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准動她們一下。」他最痛恨別人指揮他怎麼做,尤其是女人!他一輩子都在聽別人的命令,如今他已經是個老大了,再也沒有人能命令他了。
米亞心裡鬆了口氣。
她對索達的瞭解還是佔了上風。
她說穿她們兩個的身份,是為了要讓索達有所忌憚。但是為了防止他想在手下面前立威,被迫殺害樂雅,她乾脆先說穿,讓他打她一巴掌。這樣一來索達就有了台階可下!他是因為不想聽女人的話,而不是怕霍德,樂雅她們也就暫時安全了。
「煩死了,我才懶得理你!我要睡覺!我要吃東西!你快去給我弄來!」她把一個驕縱的前老大之女演得唯妙唯肖。索達聽見這久違的命令,手興奮到都微微發抖。
「把她帶進去。」他顫聲命令。米亞不動聲色地瞄同伴一眼。平藍和樂雅接收到了,眼中迅速掠過一抹擔憂之色,不過也迅速掩去。
無論如何,維護自己的最大安全,然後等人來救她們。
這是三個人共同的結論。
囚禁她們的地方是一間土製牢房,獨立在這片產業的左方。這種厚土砌的房子隔熱效果很好,所以屋子裡雖然簡陋,倒是不至於太悶熱。一盞昏黃的燈泡是屋子裡唯一的光源,她們左手邊有個土炕,除此之外別無長物。
外頭有人打開囚房上的一個小洞,把兩塊麵包和兩罐水扔進來,又砰一聲關令上!
樂雅和平藍並肩坐在那張土炕上。最後,實際的平藍走過去把食物端回來,分給她一份,然後自己努力啃起來。
「有吃才會有體力。」平藍咬著一嘴過硬的麵包說。樂雅點點頭,慢慢將麵包塞進嘴裡。想了想,她用手指在床炕上寫:有監聽器嗎?
雖然這麼簡陋的環境實在是讓人很懷疑……
「妳的中文沒擱下吧?」平藍說,用的自然是中文。
樂雅輕輕一笑,眨了眨眼。「還可以啦。」
平藍聽她怪腔怪調的中文,不禁哈哈一笑。她的中文講得沒有諾蘭好,不過堪用了。
「妳想,『她』沒問題吧?」樂雅不敢直接提米亞的名字。
「不要擔心,我看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她對那個人比我們更熟,一定會知道怎麼保護自己,我看她比較擔心的人反倒是我們呢。」平藍實事求是道。
「我只是擔心,那個人看她的表情那麼奇怪,她會不會被……」樂雅垂下頭。
她自己也有差點被壞人欺負的經驗,知道那有多麼令人恐懼。
如果米亞真的……諾蘭不是個拘泥小節的人,相信他一定不會介意這種事,只是……米亞呢?這種事對女人都是終生的陰影,米亞自己還能不能若無其事的回到諾蘭身旁,還是一個未知數。
如果米亞真的發生了什麼事,她們不敢想像諾蘭會變得多火爆。
不只諾蘭,還有她們的丈夫。
一想到自己的男人,兩個人同時打個冷顫;他們現在差不多該發現自己的妻子不見了,首都可能已經被他們搞到天翻地覆。
「裡面那兩個女人還在那裡嘰嘰咕咕的,不知死活,等明天我們把她們剝光丟到兄弟裡頭,讓她們享受享受。」門外突然怪聲怪氣地說起話來。
「哈哈哈哈。」另一個守衛凱尚很配合地發笑。
平藍和樂雅聽了,相視一笑。
他們或許沒有裝竊聽器,卻派人在外頭站崗偷聽,沒想到聽了半天鴨子聽雷,終於忍不住了。
「那個霍德的老婆,嘖嘖嘖,細皮嫩肉的,滋味一定不錯。至於另一個……長得是不怎麼樣,不過聽說她的男人是西海。你知道嗎?西海長得比娘兒還美,咱們兄弟們都在說,哪天要是有機會,一定要把他抓過來打幾炮,哈哈哈哈!」
凱尚還是跟著附和乾笑。平藍忽然改為英文。
「樂雅,我有沒有告訴過妳?我認識西海時他還在拓荒隊服刑。有一次,有兩個犯人見他『姿色好』,想抓他去……咳,妳知道的。最後那兩個人被一把鏟柄爆了菊花,聽說現在還在用人工gang門。」
「那是西海哥心情好,沒下重手。」這樣還不算重手?
「妳都不知道,霍德從不跟我說他以前的事,我也只能聽他的朋友偷說,我聽說他以前的脾氣很不好。」
平藍等了一下。
「然後呢?」
「然後?然後沒啦。」
「這樣就沒了?」平藍怪叫。
「嗯。」樂雅肯定的點點頭。「因為那個朋友也是二手轉述的,第一手的人目前都下落不明。」
門內門外俱皆默然。「著呀!妹妹,無招勝有招。」半晌,平藍用力拍拍她的肩膀,感慨不已。樂雅微微一笑,突然輕快地揚高嬌音。「喂,外面的,你們想不想知道加那在哪裡?」
門外的人連腳毛都豎起來了!
終於,那個說想把她們圈圈叉叉的守衛開口了。
「在哪裡?」
有一瞬間,驚慌感蜂湧回樂雅心頭。
她這一問只是想確定這些人跟加那是不是有關係,守衛的回答等於確認了她的猜測。
很多事家人不在她面前提,不表示她就渾然無覺。每次米亞提到一些敏感的事就會避重就輕,她就約莫猜到了。只是,家人都希望不要驚嚇到她,她也就裝作不知道。
她不自覺地抓緊平藍的手,平藍用力捏了一捏,給她安全的力量。
她深呼吸一下保持鎮定。加那已經死了,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回來傷害她了!
她再開口時,嗓音依然如此甜蜜可人,從頭到尾沒有透出一絲絲心中的掙扎。「聽說已經繁殖到第二代了。」頓了頓,樂雅補上一句:「我是指吃掉他的那匹狼。」
「……」門外的人打個寒顫。
接下來那晚,她們兩個人都相當好睡,因為外頭不再有噪音了。
米亞被送回她的房間。
米亞從來沒有來過這個藏匿點,可是索達依然為她設了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並不華麗,就是普通的雙人床,一張床頭櫃,一個衣櫥,整間房間就差不多滿了。只有床上粉紅色的床單暗示著這間房是女性的臥室。
衣櫥旁邊連著一扇門,她祈禱門的那頭不要是索達的睡處。
米亞坐在床沿,兩手汗濕,不斷的自我打氣著!
米亞,妳可以的!妳已經應付他這麼多年了,不怕再應付他幾天。
索達一直有著一份極度自卑後的自尊心。他的自卑在於,他在加那和霍德手底下根本就是個打雜的。後來霍德更因他能力平凡,人品猥瑣而不喜他,將他丟給加那使喚,加那也從不曾把他當一回事過。後來他能在加那手下勝出,不是因為他能力好,而是因為他表現出一份忠心耿耿的樣子,才得到加那的信任。
當他在加那手底下坐大之後,為了一掃之前的屈辱,他對其他弟兄更是頤指氣使,做足了派頭,一副自尊自大的大哥模樣,其實本質上是為了彌補他長久以來的自卑感。
從她十六歲起,米亞就知道索達對她的慾念。
她的出現對索達簡直就像一件夢幻逸品。
她的身份是他主子的女兒,在他眼中無疑是公主。雖然主子對這個女兒也沒多重視,卻改變不了她是他唯一後代的事實。尤其加那表露出想把米亞送到霍德身邊的意思時,索達更認定了得到米亞就等於贏過霍德。
所以他從不放棄得到米亞的決心。到最後,這份信念已經變成一種執念,即使加那已經死了,他都無法掙脫。
年少時的米亞對這個男人充滿恐懼。他陰狠的眼神,刻薄的笑容,和猥瑣的神情,在在讓她聯想到豺狼。可是漸漸的,她摸索出一套控制他的方法。一個人的本性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索達即使貴為加那的第一大將,骨子裡還是改不了對主子又敬又畏的奴性。米亞在他眼中可望而不可及,他愛慕她,遐想她,視她如公主一般,既然如此,她也就在他面前表現得像個公主。
她會嘲笑他,諷刺他,對他丟出一些驕縱的命令,將他徹底當成一個下人來踐踏!而索達竟然病態的感到興奮。
她甚至感覺他渴望被她這樣對待!
通常到了某個臨界點,他忍不下去就會動手打人,不過他不敢下手太重,頂多就是幾個巴掌,而且事後還是渴望繼續被她踐踏,彷彿他的人生在這種週而復始的循環中才能找到意義。
她只能說,這個人大概是個徹頭徹尾的被虐者!
也多虧了他這種個性,她深知該如何將他玩弄在指掌間。